垫江牡丹令人醉

　　文/黎美剑

　　在中国牡丹家族里，垫江牡丹是有一席之地的。它是中国山水牡丹的代表性品种，也是中国药用牡丹的优质品种，著名的中药材“川丹皮”就是以垫江牡丹的根制成的。

　　数百年来，垫江人种植牡丹只为采根制药，养家糊口。牡丹的根抽去茎后称为“丹皮”，是名贵中药材，有泻伏火、散淤血、治吐衄之效。在山里人眼里，牡丹是经济作物而非观赏作物。故而在牡丹花含苞待放或开得盛艳的时候，将花剪掉，不让它与根争抢养分，以壮根系多产丹皮。那些被剪掉的绚丽多彩的牡丹花，要么被插在山民的房前作为春天的装饰，要么成为儿童们头上的花环，亦或是烂在地里作肥料了。与长安的“花开时节动京城”“常得君王带笑看”的牡丹相比，垫江牡丹实在是显得孤寂和卑微。

　　但美是无法掩藏的，无论是孤寂的美还是卑微的美。一个偶然的机会，养在深闺的垫江牡丹也与洛阳牡丹和菏泽牡丹一样，具有了观赏价值。那是当地一个从广州打工回乡的年轻山民，惊奇地发现了被祖祖辈辈叫了几辈子的“粉丹花”居然就是被国人追捧的牡丹花！这个“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把山民剪掉的牡丹花收集起来，运送到一百多公里外的重庆城里居然卖了一百多块钱。这个新闻传到了镇党委书记的耳朵里，他便翻山越岭去了明月山中种植丹皮的龙华村，鲜艳的“粉丹花”让他如痴如醉。当他把“粉丹”与“牡丹”划上等号后，认为找到了一条振兴山区之路。于是决定修路进山，举办牡丹节，发展乡村旅游业，垫江牡丹终于露出了美丽而清纯的面庞。

　　而垫江牡丹与我们熟知的洛阳、菏泽牡丹有很大的不同。洛阳、菏泽的牡丹生长于肥田沃土的大平原上，枝高花大，富贵艳丽。垫江牡丹却是生长于山野之中，小溪之畔，林木之下，竹石之间。长年累月与山相伴，与水相依，与竹同生，与树为友，与石相亲，娇小玲珑，自然质朴，生命力强。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如果把洛阳、菏泽的牡丹比喻为华贵端庄的嫔妃，那么，垫江牡丹就像林中采蘑菇的小姑娘，溪边浣纱的小媳妇，娇小玲珑，清纯淡雅灵秀，让人心生爱意，流连忘返。我知道这个比喻不一定恰当，但却能反映两种牡丹的内涵和气质。

　　看垫江牡丹，要图早。与菏泽、洛阳几个牡丹产区相比，垫江的纬度最低，是全国牡丹花开得最早的产区，每年春分至清明便是盛花期了。早的另一层含义是清晨看花。花苞在晨雾中渐次开放，此时的牡丹花特别鲜，特别嫩，特别艳，晶莹的露珠与鲜嫩的花瓣相拥相吻，好似热恋的情侣。微风拂来，露珠在叶面上随风滑翔，自由跳跃，一片片牡丹花或红、或绿、或黄、或紫，五彩斑斓，妩媚多姿，随风摇曳，好似一群穿着各色服饰的少男少女在曼妙的音乐中翩翩起舞。给宁静的山野带来了生机，为单调的清晨注入了活力。这些千百年来的山野主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开着，肆无忌惮地美着，对我们这些外来的不速之客似乎不屑一顾，又好似频频颔首。面对大自然赐予我们的这份圣洁与美丽，我们除了欣赏，就只有感激和膜拜了。

　　在垫江看牡丹，一定要上明月山。垫江牡丹生长在明月山麓海拔300米至800米的外山和内山的山腰，以及内山与外山之间的槽地，绵延30多公里。从山下往上看，层层叠叠的牡丹花五颜六色，不断地向上延伸，宛如登顶明月山的花梯，又像是给明月山围了一条硕大的碎花围裙。把亭亭玉立的明月山打扮得花枝招展，风情万种，让雄性的大山也有了雌性的柔美。我顿时明白，以柔克刚其实只需要一山牡丹花即可。

　　有位哲学家说过：“不要停在平原，不要登上高山，从半山上看，世界显得最美。”在明月山的半山看牡丹，确实最美。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登上半山的恺之峰、白公岭，或是公主岭，“一览众山小”已然变成“一览众山秀”了！那绵延的丘陵山峦，垭岚平畴，到处都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牡丹花。或一片一片，或一丘一壑，或一山一岭。红的像火，白的似玉，绿的如珠，粉的像霞。那壮观，那艳丽，陶醉了山岗，陶醉了田野，陶醉了小溪，陶醉了你我，也陶醉了这个春天！

　　（作者系垫江县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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