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是个好人。”

这是前两天一篇刷屏的《那些离开蔚来的年轻人》一文中，出现不止一次的一句话，也是我看完文章后，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没错，李斌确实是个好人，作为国内最受争议的新创车企的创始人，虽然掌控的企业受到大量的批评、他本人的一些言论也遭受过不少嘲笑，但关于李斌的人品，几乎从来没有过负面的评价。

不止在蔚来，我接触过的那些曾在李斌手下工作的易车老员工，即便离职后对易车有各种吐槽，但也从未听过他们对李斌本人表示否定。不管是蔚来内部还是外部，不管是喜欢蔚来的还是不看好蔚来的，不管是业内人士还是吃瓜群众，李斌的形象，都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好人。

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不管面对怎样的人，李斌出现时总是带着让人很舒服的微笑，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生气或者沮丧。当然除了有一次，38号以一种很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蔚来车主，这件事终于激怒了李斌，并言辞激烈地表示了反抗，但即便如此，李斌的言语中也没有一个带有恶意攻击的字眼。

但是，我从未听过有人说，李斌是个好老板。

好人李斌，为什么不是好老板？

看到蔚来前员工评价李斌是个好人时，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全球电动汽车的标杆，特斯拉的老板埃隆·马斯克，另一个是前不久在鸟巢开发布会，但引来大量吐槽甚至嘲笑的赛麟汽车CEO王晓麟。

马斯克的形象与谦谦君子般的李斌截然不同，他在公司内部的形象，严厉、偏执、眼里不容沙子、要求极其苛刻，为了达成目标，和下属的相处方式几乎不近人情。即便是和军队相比，马斯克的严厉程度也只高不低，所以有人称他为独裁者，但更被大家承认的一个外号，就是将军。

王晓麟则是另一种形象，他有着传奇般的个人履历，但做事风格不像一个踏实的实干家，而更像善于钻营的金融大拿。早已没有新产品的赛麟，被他收购后一番包装，又以超跑的姿态来到中国重新登场，但他将大家的胃口吊起来之后，却拿出了一台“老年代步车”，在受到媒体质疑后，赛麟亲自上阵，在微博上与媒体“约架”。

如果说马斯克的形象是严厉的话，那么形容王晓麟应该就是“刻薄”了。之所以谈李斌时会想到这两个人，因为他们代表了三种截然不同的做人、做事的风格，李斌人品无可挑剔，王晓麟人品大家也见识了一二，不管事情做的好不好，人品都会成为李斌和王晓麟的鲜明标签，但不管评价是好是坏，这两个人，都算不上一个好老板。

而对于马斯克而言，他就没有明显的人品标签，没有人说他是好人，也很少听到反对者会直接说他是个“坏人”，但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的一方，都无法否认一个结论：马斯克是个成功的老板。

人品不佳的老板，不但很难说服消费者，连自己的员工都无法真心追随；但如果当老板时，一味地做一个好人，同样会成为一个企业成功的阻碍。所谓慈不带兵，商场如战场，你死我活的新能源车市场更是如此，在这种环境下，说李斌是个好人，绝对不是一句夸赞。

好人李斌，缺了什么？

首先，李斌肯定是不缺梦想的，包括进入蔚来的员工，自上而下都有着改变世界的胸怀，哪怕是《那些离开蔚来的年轻人》里面采访的24、5岁的年轻人，一个个也都有着“不为钱，就为梦想”的情怀。

其次，个人魅力也是不缺的，李斌的个人魅力，不止是对于下属，即便是那些手握重金的投资人，李斌自始至终都展现出了很强的说服力。在这方面，李斌相比马斯克，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上这些素质，对于一个企业而言是必须的，但却不是最根本的。李斌的不足，在与马斯克的对比中就会彻底暴露出来。

首先是对技术的极度专注，马斯克在最早加入特斯拉时（没错，马斯克并不是特斯拉的创始人），对汽车技术一窍不通，但当他认定要做这项事业后，就开始从内到外、从基础到高深的技术领域进行钻研。

《马斯克传》里有一段让我印象至深的描述：一个刚刚加入特斯拉的基层技术员工，被马斯克叫到办公室单独会面，聊的不是梦想、不是未来，而是这个员工所擅长的技术领域，此后一连一星期，马斯克不分昼夜地向这个员工进行学习，直到把他懂得的所有技术都学到手才罢休。

同样是半路出家的门外汉，马斯克很快就成了精通电动汽车各个环节的专家，这样带来的一大好处，就是他可以非常理性地对哪些事情能够实现、以及怎样做才能实现，有了清楚的判断。

与此同时，当他提出一个新的目标时，哪怕下属员工会从技术、成本和可靠性的角度进行反驳，马斯克依然能够提出非常内行的指令，并以自己极度高压的权威，压迫下属不打折扣地完成他的设想。正是有了这样的技术根底和强硬的压力，我们才在特斯拉上看到了3秒以内的破百性能、极难量产的鹰翼门、领先行业数年的自动驾驶辅助系统以及让同行望尘莫及的续航里程。

以上这些素质，都是好人李斌所不具备的，相比马斯克，李斌是一个很出色的营销人，他在短短数年之间，就把蔚来打造为一个高端新能源车品牌，并收获了数量不少的拥趸。但是他所营造的高端，体现在最终量产上市的ES8(配置|询价)和ES6(配置|询价)上，却主要集中在服务、配置、舒适度以及Nomi机器人这样锦上添花的小伎俩上，而新能源车最核心的领域——系统、续航与生产制造上，蔚来却泯然众人，没有一项真正突出的地方。

作为外人，我们不知道李斌在产品研发上发挥过怎样的作用，但是从他时常爆出的让人啼笑皆非的言论中可以看出，李斌依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技术外行，而他领导的，是一个需要在新能源战场惨烈拼杀的一个车企。在这种环境下，李斌成功保持了好人的形象，却并没能带领他的公司，走向成功。

李斌自己也抱怨，蔚来的服务太好，以至于掩盖了蔚来的技术。

其实，事实的真相是：离开服务，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产品力不够硬核的蔚来买单？

蔚来的未来

现在的蔚来，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乐视汽车，曾经面对质疑时，乐视高层也一直以包容、乐观的姿态进行回应，让人感到乐视一直是有自信的。这种自信一直保持到了贾跃亭出走美国，人们对乐视极尽嘲讽，也终于很少再看到有人会为它反驳了。

如今蔚来的状态，与贾跃亭出走美国之后的乐视，颇为相似。

当然，蔚来的现状比乐视汽车还是要乐观很多的，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负面事件，特别是ES8因为自燃隐患发起召回，而且根源与最核心的动力电池直接相关，蔚来好像一下子蔫儿了。

高层人员地震、员工不断流失、被曝资金紧缺、出售FE车队等等等等，一连串的负面事件让人应接不暇，“蔚来不会死，但有可能被收购”，连蔚来内部的员工，也做出了这样的预测。

对于蔚来而言，如果真的能被收购，倒真的有可能出现转机。现在的蔚来，在营销、服务和各种与造车、卖车没有关联的线下活动上，投入了太多的金钱和经历，花钱的力度，让全球利润率数一数二的保时捷都望尘莫及。这样的花钱方式，对于一个产品还不能稳定交付的新品牌来说，太危险了。

这样的蔚来，如果领航员依然是李斌，就不可能实现逆转，惊涛骇浪之下，一艘船需要的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掌舵人。

说李斌是好人，其实是对李斌最大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