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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 | 唔,地瓜

青未了 | 唔,地瓜
2021年03月08日 13:03 新浪网 作者 齐鲁晚报

  文| 史峰

  春节前炸菜,家人提醒我,把去年秋天时煮熟晒干的地瓜干一起炸了,我嘴上应着,心思却飘远了。

  地瓜,上世纪七十年代,在老家的那个小村庄里家家都有,村子周边的大片土地里种的都是它,它是村人不可或缺的主食,是孩子们最爱的零食。

  春天的田垄上,娘把一开春就在热炕上育的地瓜苗用手推车推去地里一棵棵栽上,绿嫩的秧苗从地头一直延伸到那头娘的脚下,娘弯着腰像侍弄自己的孩子,微笑的脸颊面对着嫩苗开始了与地瓜三季的对话。

  秧苗离开了温暖的炕,在娘的注视下结交着新的伙伴,那些伙伴也许是还没钻出地面的草籽;也许是还在为蛹的虫;亦或是远古的陶片,或者是秦皇汉武时的瓷片,总之,历史的碎片与地瓜一起,在不为人知的土地里私语或沉默。

  夏天雨后的几天里,地瓜秧上的次生根偷偷地另起炉灶,娘及时地翻着地瓜秧一垄垄走过,黑粗布做成的千层底方口布鞋和黑布裤腿被叶子上残留的雨水打湿,娘混不在意地随手掐一把嫩嫩的地瓜叶,在走到地头的时候放在我挎着的小篮子里,中午的饭桌上便会有地瓜献给这年农家的第一顿吃食。

  其实,严格说来,地瓜在农家是一年四季都存在的,比如姥姥坐在大门口纳鞋底时的针线簸箩里总是用一方手帕包着一小包地瓜干,那是我最喜欢的零食,是用土地里的沙土炒熟的。煮熟的地瓜切成片晾成干,用铁筛子筛出来的沙土在铁锅里加热,放进去的地瓜干经过高温翻炒飘出浓郁的香味,那是我熟悉的味道,不只是地瓜干,还有那细沙土。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沙土袋,在婴儿脱离母体后便被夜夜塞进了温热的沙土袋里,直至能够站立在广袤的田野里。

  田野是大地的子宫,地瓜是子宫里孕育的孩子,秋天的时候,田垄上出现了一道道妊娠纹,地瓜成熟了,娘用粗糙的双手紧握镰刀一棵棵割去瓜秧,冬天里生过冻疮的双手继续握紧锄头将果实刨出,让它们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脱离潮湿的黑暗,即使是不小心留下的创伤,也在光明到来之时显得微不足道了。

  丰收的季节,被地瓜喂养的小村庄炊烟袅袅,秋末微寒的天气里,地瓜被做成多种形式存在,它们或晒成干;或做成粉;或揉进面里;或煮进粥里,被极尽宠爱。可是连它自己也想不到,历史的推进,市场的繁荣,却让它失宠多年,又在多年之后一个华丽的转身,重新挤进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内,摆在了超市显眼的位置,标上了昂贵的价格,即使是那些年用淀粉做成的最普通的粉皮也被推崇备至,因为那上面写着“纯天然”的字样。只是,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甘薯”、“薯条”,看着那切割均匀透着光泽的陌生食物,却再也找不到那熟悉的感觉,吃不到那熟悉的沙土味道,那些感觉和味道都随着娘离去而消失了,而此时的我也似乎变得如大地中的地瓜那般沉默,逐渐被繁华深埋,期盼着娘用锄头将我刨出,哪怕伤痕累累。

  元宵节过后,春,更近了,这天,在阳台上忽然发现多了一个花盆,盆里正在长出几株嫩绿的秧苗,叶子已展开来,如绿萝,又似常春藤,怔忪间,眼前倏忽闪过故乡田野里那望不到头的地瓜秧,一时惊讶,走近前仔细看来,唔!这居然真是,地瓜。

  作者简介:史峰,笔名晚知,山东济南章丘区人,章丘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诗词学会会员,中原诗词研究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各书刊、报刊及其他网络媒体。崇爱古诗词及散文等,认为文字是最好的抒发感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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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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