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里的“龙祖师” ——记富川瑶族扎龙技艺传承人周竞生|瑶族|扎龙|龙

　　2017年2月10日，富川瑶族自治县上灯炸龙节被央视直播，全国各地观众通过镜头了解这一传承几百年的民间习俗。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被穿着民族服装的舞龙好手舞得威风凛凛，欢呼的人群中，一个勾着背的瘦小老头微笑着，轻轻点着头，此刻街上博得众人喝彩的青龙，就出自他的手。他就是居住在富川古明城内的扎龙手工艺人周竞生，从小向父亲学得扎龙技艺的他，三十余年，承包了富川古明城每年炸龙节上起舞的龙。

　　与时间和解的技艺

　　周竞生家住富江河畔，走近他家就能听到潺潺的水声。记者拜访周竞生的时候，他正在用毛笔仔细地勾勒着龙头的颜色。龙舌和睫毛是玫红色，下颚是海蓝色和明黄色，龙头各部位还有深蓝色、金黄色、深绿色、浅绿色、黑色……各种鲜明的撞色却显得极其和谐，在周竞生的制作下，这用竹子轧制罩上布和绵纸的手工龙怒目而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窗棂翱翔而去。

周竞生展示他制作中的“龙头”

　　富川瑶族扎龙技艺历史悠久，以大南竹、大毛竹、木棍、布、绵纸、金纸、各种丝线、各种颜料、牛筋胶为主要原料，其工艺繁杂精细。而在过去，制作一条龙基本上不用铁钉和铁丝，现在为了让竹龙更加牢固，会在关键部位会用铁丝固定。“竹子要选用立秋后的楠竹，选用树龄比较大的竹子，这样的竹子竹节均匀，足够坚固，也不会生粉虫。”周竞生说。

　　为了把竹子拧到合适的弧度，他需要浸湿竹子后反复烘烤两次。技术难度最高的是龙头，龙嘴的角度最难把握，如果角度不够就不好看。为了扎龙，今年61岁的周竞生时常在夜晚赶工，“现在晚上的时候眼睛不太看得清了，所以一般做印龙布、捆小球、剪纸这类不需要视力的活。白天的时候再描边上色。”周竞生环顾着自己的工作室，每一个角落都是他工作的痕迹。

　　完成一只龙，通常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一年也就只能扎十只龙左右。周竞生说，以前自己会和徒弟一起扎龙，有时可以说说话，但因为疫情，一切工作都只能独自完成，感到无聊的时候，就唱唱山歌，这样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周竞生正在给“龙头”上色

　　多听别人意见，多对自己找茬

　　周竞生介绍自己扎的龙头时，一旁来自新华乡蜜蜂村的唐道财频频点头，村里的龙太破旧了，他是来找周竞生买龙的。在唐道财看来，只有周竞生扎的龙，舞起来才足够威风气派。可是周竞生对自己眼下的作品却并不满意。“时间还是仓促了点，舌头的颜色是要调深浅两种颜色的，如果我父亲还在，他是要骂我的。”周竞生从不避讳自己作品的不足之处，在他看来，没有哪个细节是不值得做好的。

　　周竞生的口头禅是“大家喜欢的才是金龙，没人喜欢那就是毛虫”。每当舞龙、炸龙活动，只要有时间，周竞生都会到现场去看看自己的作品，咨询舞龙人的建议。在扎龙的时候，他常问自己，如果父亲还在会怎么做，尽量让每一道工序都保留传统工艺的原汁原味。

　　有一年春节前，一位从湖南江华慕名而来的顾客带上了一个湖南的扎龙模型，希望周竞生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是周竞生第一次见到那种龙，初次的尝试并不太成功。他对顾客说“你过完年再来，我非要做出来不可！”十几天来，周竞生除了吃饭就是钻研模型，终于有了突破，过完年顾客再来的时候，对他竖起大拇指：“比我们之前的龙还威风！”

扎龙色彩搭配极具民族特色，用色大胆而美观

　　“不管什么时候，心中要有龙”

　　由于疫情防控需要，2020年春节没有炸龙，2021年春节也炸不成了。虽有些遗憾，但周竞生并不觉失望：“不管什么时候，大家都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每年炸龙节的寓意。”

　　周竞生时常想起年轻气盛时与父亲的争吵，“那时我说，‘我开拖拉机挣的钱是你扎龙挣的钱的两倍！跟你学就不错了，要求还那么多！’现在想想，他说的都是对的，而我，也已经扎了三十多年龙了。”周竞生笑着说。每次扎龙的时候，他都想起父亲周书田，他的父亲是一位极其严谨、工艺精湛的扎龙手工艺人，“每次扎龙，就会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感觉他还在我身边。”

　　以前，不断有人主动找父亲学习扎龙，现在想要招个徒弟，还要给人一些工钱，每次想到这些，周竞生都感叹时代变了。但每年春节的时候，他的心又总会振奋起来，即使不能舞龙炸龙，他也会看着街道，想象着自己扎的龙在街头飞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