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街上好像是看见了你，
又好像没有。
我去脑海里翻，
却怎么也翻不到当初你的样子，
就连从前我自己的样子，
我也没有找到。
你我都像是一朵浪花，
或许消失在脑海，
或许消失在人海，
总归是海，
总归是消失了。
1
昨天我约着朋友去川大打篮球。
傍晚的时候我们结束，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去小北门那边吃点东西。
路过一条林荫道的时候，朋友碰碰我肩膀，我没好气地说道：“别碰我，累。”
“你看那个女孩子好漂亮。”他开口道。
我闻言转过头去，赫然便见一个姑娘正穿着学士服，对着照相机歪着头微笑。夕阳的金黄铺在她的长发上，微风穿过帽子的流苏，又轻轻吹过她的脸，最后栖在翠绿的叶子间嬉笑。
姑娘一扭头，我便闻见一整个夏天。
我看得入神。
朋友在一旁喃喃：“又是一年毕业季了。”
我愣了一下，恍惚间想起去年我毕业的时候也曾照过毕业照，那会儿和室友商量着：“我们一定要照个非常非常酷的毕业照。”
一个说要不咱叠个罗汉，一个说要不往千手观音那种思路上走，一个说呸那玩意儿早就过时了一点儿都体现不了416的不平凡。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都觉得学生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特别难忘，最后大家结束聊天的原因是我说了一句：“要不选个人裸奔，然后另外三个直播？”
结果后来，只草草照了一个合影，我就匆匆坐上了离开内江到成都的高铁。
弹指一瞬，就一年了。
2
毕业过后，那三个胎菠萝我一个都没再见过。
520那天我一个人在网吧呆了一天，你还别说，自各奔东西过后，我还愣是没有在上网时遇到过这么齐整的英雄联盟上线阵容……
其中一个娃在聊天栏里说道：“我准备结婚了。”
所有人排出特别整齐的刷屏文字：？？？
那娃又说道：“就下半年，真的，没开玩笑。”
结果大家又都很有默契地在聊天栏里刷同样的文字：“没钱包红包，给你买个皮肤吧。”
这是我们大学的时候的传统。那会儿每当寝室里有弟兄过生日，如果这娃玩游戏的话，就一人送个皮肤，如果不玩游戏且单身，就是成箱的卫生纸，如果不玩游戏且不单身，就是一人送一盒套套。
想想真是一群妖孽。
那天我走出网吧的时候总在想那娃大学时候的模样，却怎么也勾勒不出来他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蹬着皮鞋的样子。
想着想着我忽然很难过，因为我意识到我失去了什么，但什么时候失去的，我全然不觉。
或许是一年前，或许是昨天。
3
一个月前有个读者跟我说：“鹿，终于要毕业了，真开心。”
我问她：“真的吗？”
她回复道：“嗯，真的，只是有点舍不得大学的闺蜜，以后见面时间就少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约好了会保持联系的。”
我还是问她：“真的吗？”
她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发过来个点点点。
我有点不忍心，但想了想还是回复道：“你高中最好的闺蜜，是不是也约定过会保持联系，那后来还经常联系么？”
她隔了很久回复了一圈点点点，我就没有再回复了。
傻孩子，人怎么可以相信约定呢？
4
前天我去绵阳办事，下午去绵阳师范学院见了一个朋友，是我学弟，念大二，学播音主持的，以前是我读者。
晚上他请我吃饭。
我因为还要开车回成都所以不能喝酒，只能看着他喝。
几瓶酒下肚他话多了起来，我默默剥着花生，听他跟我叨叨叨，听他和他女朋友分手，听他说大学的无趣，听他说他喜欢机车准备买一辆，听他说了很多。
果然他之前跟我说他喝了酒就想安静地睡觉是骗人的。
吃完饭后我和他步行回校，聊到毕业这事儿，他忽然变得慷慨激昂，把我吓了个趔趄：“哥，我真的很想毕业，想挣钱，想工作，不想读书。”
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刹那间觉得情景很熟悉，又觉得很陌生，这不就是几年前我的样子么？
这世间最亮的，果然是少年的眸子。
他见我不说话，又自顾自地垂头丧气：“我还要等两年才毕业。”
我拍拍他肩膀，轻声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想来学校逛逛么？”
他愣了一下：“不是你说你想看学妹？”
我摇摇头，嘴角嗫嚅几分，却什么都开不了口。
那句“我羡慕现在的你，甚至到嫉妒的程度”说出来会显得我不酷。
5
学校的学子们总想着出身社会，但进入社会的人又满心希望回到学校，互相矛盾又互相羡慕。差别是什么，是那些回不到学校的人曾经也总想着要离开学校。
比如我。
我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从小到大的性格就是我想要什么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这让我大四那一年直接搬到了成都，压根儿就没在学校待几天。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这大概能形容我当时的豪迈和不顾一切，再加上毕业后这一年，算下来我在成都正好已经待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在成都搬了三次家，一开始我住顺江路，然后搬到了红牌楼，接着搬到了建设路，现在搬到华阳。
每一次找房子的时候，我都特别想念学校宿舍。一年1200的房租，水电网一个月不超过200块，楼下不远既有超市又有水果摊，还有各种各样很便宜的饭馆，走几步出校门就有网吧和酒吧，篮球场到处都是，随时都能找到人一起打球。
上哪找这种房子？
以前在学校，也会遇到傻逼老师和傻逼同学，但只要你不想和他们产生交集，就真的能避开，而后来毕业了工作了，你会发现傻逼到处都是，关键你还避不开，因为你任性一下，你的生活成本会让你知道其实你才是傻逼。
以前在学校，你会发现身边的人会因为你正直、幽默和乐观这样的品质来跟你成为朋友，而后来毕业了，你会发现这些品质不能给你带来朋友，真的不能，因为这些品质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这样的例子很多，举得我不举……不对，这话有歧义，是不想举了。
说个能吃的故事吧。
前两天我一哥们儿去相亲，被两个问题问懵了：“收入多少？有房子吗？”
故事说完了。
请问，你们在学校谈恋爱的时候，不会遇到这两个问题吧。
你用多久回答？
6
而对于我来讲，这两年来我最熟悉的，是孤单。
有人会说：“我在学校其实也很孤单的，没什么朋友，不算什么的。”
对此我并不想辩驳什么，我想告诉你，我的备忘录里有一个选题，很久之前的了，至今我也没写，不是不写，是有点不敢写，这选题叫做“如果我死在出租屋里，谁会第一个发现”。
我只记得这是第一天晚上我半夜发高烧，第二天一个人去医院挂点滴的时候记录下来的。我无意想增加你们的恐惧，但你问问身边早已出来工作的哥哥姐姐，问一个问题：“你们熟悉你们现在的室友么？”
你要知道，孤单，将是以后你们的必经之路。
实在不巧，人，是群居动物。
一年前我毕业的时候，写过一篇文字，叫做《大学这趟列车，还是要到终点站了》，现在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又去公众号里翻出了当初那篇重新看了一遍。
看得我很难受。
你知道我在难受什么吗？
我难受的是当初我写那篇文字几乎是一气呵成的，所有的故事我都历历在目，但是我现在回忆那篇文字里记录的东西，有点吃力，想不起来。
区区一年而已。
那个时候我告诉师弟师妹们，要珍惜当下，要珍惜还在身边的朋友，珍惜还在身边的同学，现在我想说，如果可以，请你们多拍几张照片，多写几条朋友圈，多发几张合影，真的。
因为在后来某寸时光里，这些记忆会让你找到发疯。
我不希望你找不到。
7
总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打败时间，感情可以刻骨铭心，不用走什么套路就可以长久。
是，有人可以成为七八十年的老闺蜜老弟兄，有人可以再见依然如初，有人可以很多年性格脾气秉性都不变，依旧是原来的我们，真的有这样的人，我都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文章或者报道。
但是，这个人不是我，这个人也不是你。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少，媒体才去报道的吗，你见过有人报道“今天有一个人抽了一根烟”吗？
从前，你们约定，就算毕业各奔东西也一定要常联系；
后来，你们只剩下给彼此朋友圈点赞；
再后来，社交软件一更迭你可能就不用微信了，这个人做什么工作你也不知道了；
再再后来，接到电话是婚礼邀请，你祝福着，记着自己结婚的时候一定记得要叫上这个人；
再再再后来，电话还存着，但是能不能打通就不知道了，反正也没有打过，换过手机后就没有号码了；
再再再再后来，你想起这个人想联系这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再再再再再后来，你在街头碰到这个人，好像发型换了，好像长胖了，但你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你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个人也犹豫不定地看着你，那个说好感情不变的誓言，彻底宣布寿终正寝。
自那以后，你们没有相遇过。
我们跋山涉水，信誓旦旦，永不分离；
我们随波逐流，心知肚明，各奔东西。
8
不想祝你们前程似锦，
不想祝你们心想事成。
我祝你们离开学校后，
能找到可以听你说心里话的人。
在此之前，
请安静地，耐心地，
陪我照料着满天星辰。
最后，请持续相信你关注我是因为你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