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少女,你会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收养敌国的孩子吗?
你的养女是你唯一的亲人,如果她要返回她的国家寻找亲生父母,你会同意吗?
如果你年过八十,你有勇气一个人去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家,寻找一个失去联系好几年的亲人吗?
这三个选择题,每一个看起来都很难,但在这周五上映的《又见奈良》里,这个奶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会,我同意,我要去。
电影《又见奈良》讲述的就是这样一段特殊的母女情。
1945年日本战败后,陈慧明(吴彦姝 饰)收养了战后遗孤,为她取名陈丽华。1994年,长大后的丽华返回日本寻亲,两人却在这期间断了联系。直到2005年,陈慧明奶奶带着用布包好的,厚厚的来信前往日本,寻找她失联已久的养女。
这一切的选择,只因为一句“娃是无罪的”。
遗孤群体、战争往事、跨国寻亲,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势必是一个挑战观众泪腺的存在,而《又见奈良》确实不负众望,收割了大量眼泪。
从路演开始,就不断有观众哽咽着和导演进行映后交流,最夸张的一个,甚至哭到话都说不顺。
在首映礼现场,姚晨也说:“这个故事让我感觉到很深的孤独。”
更为甚者,本片的监制之一贾樟柯导演,在和鹏飞导演一起剪辑的时候,就已经被尚未成型的电影感动落泪。
但神奇的是,这样的一部“催泪弹”级的电影,却又被很多人评价说:“笑的很过瘾。”
为什么?
因为导演有他自己的野心。
八十老人跨国寻亲,找不到自我归属的战后遗孤,绵延三代的战争后遗症,惨吗?
可以说是太惨了,任意排列组合,都能挖掘出太多情绪炸裂的悲惨故事,赚足观众眼泪,噱头十足。
但导演偏不。
他要:“给观众看一个精致的、可爱的、活泼的奶奶,讲一个轻松的、治愈的故事。”
于是便有了吴彦姝的演绎。
她虽然白发苍苍,但外表精致,行为单纯。
她会因为螃蟹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而不忍心吃,却不小心把海蟹放生到湖里,好心办坏事;也会在日本买肉时,发出“咩咩”的叫声,询问店员这是不是羊肉。
找到这样一个奶奶可不容易。
虽然吴彦姝是导演心中的第一人选,但她在最开始却因为档期的原因遗憾拒绝了这部电影。直到导演前往奈良体验生活的时候,才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经过一番周折,奶奶为这个角色腾出档期,和导演一起飞到日本,完成这个故事。
而在片中扮演二代遗孤小泽的演员英泽更不容易。
她作为鹏飞多次合作的女演员,在《米花之味》里说着一口流利的云南话,被张译误认为是云南人。
到了《又见奈良》,她又体验了一把日语速成,因为这个,她还得到了“大英词典”的绰号。
但要说为了电影付出最多的,那当然还是导演。
在开拍之前,鹏飞收集了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的遗孤资料,仔细研究,还亲自去走访真实遗孤群体,了解他们的生活。
不仅如此,他甚至一个人去奈良生活了八个月。他在奈良的街头散步、吃饭、观察人们的一举一动,完全融入了当地。
正是因为这样的体验,才成就了影片中许多生动的小细节。
比如爱吃酸菜,坚持讲东北话的遗孤夫妻,比如“一听到莫西莫西就挂电话”的生活习惯……
而这其中最让人莞尔的,还是那句:“家里装了卫星天线的就是中国人。”
有人说过:“真实自有万钧之力。”《又见奈良》正是被这样的细节填满,才成就了现在的力度。
因为真实,所以看到“家里人给你带的酱牛肉全被海关收走了,只剩一包酸菜”你会被囧到笑。
因为真实,所以当奶奶对着小泽的前男友说俄语“再见”,却被误认为是“八嘎”时,你会为乌龙而笑。
同样因为真实,你会被商店里奶奶和导演(想不到吧,商店里卖肉的售货员是导演本人)的“动物语”对话逗到捧腹。
但同样是因为真实,你也会哭。
奶奶一着急就说俄语,其实是因为东北曾经被俄国侵略,这笑点的背后又是一场残酷的战争。
路过者不会说日语,可以用咩咩叫的方式来买肉,但从小在中国长大的归国者,到底花了多久才可以正常交流呢?
要知道,从1945年奶奶收养丽华,到1994年她归国寻亲,这期间已经过去了近五十年。一个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年的人,要有多艰难,才能适应日本的生活习惯呢?
也许归国者就像是奶奶放生的那只海蟹吧,他们要拼尽全力,甚至脱胎换骨,来适应湖里的生活。
故事的最后,奶奶、小泽、一雄三个人走在奈良的街头,《Goodbye my love》的歌声响起,似乎已经预示了这场寻亲,其实是告别之旅。
我们期待在下一个转角,就会有人扑上来抱住奶奶,叫出她最想听的那句“妈妈”,但我们更清楚的知道,没有名字、没有地址、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空留遗憾。
故事因为遗憾才美,但希望你不要遗憾错过这部电影。
尝过了春节档情绪炸裂的“大鱼大肉”,在这个三月,你需要这样一部清茶一样的电影,从你的心头静静划过,留下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