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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城实力作家吕仁杰:济南起凤桥1号

泉城实力作家吕仁杰:济南起凤桥1号
2021年04月23日 20:16 新浪网 作者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一

  在我的视野中,起凤桥是一幅画,通过灰色小瓦的月亮门画出记忆的事情。泉水之间有多少座和起凤桥一样,说桥不是桥的桥,谁也说不清,甚至同一屋檐下,济南人对桥的记忆也截然不同。济南的桥有些怪,让我产生好奇感。

  王府池子的泉水缓缓从月亮门穿过,抵达清河。我拿起相机,拍下泉水静止的一刻,这是我对起凤桥作出的第一个标记。

  春日的午后,阳光洒在灰瓦白墙间,一簇簇水草,油油的,滑滑的,泉水在阳光的呼应下变得宁静。水草从珍珠泉至起凤桥,到曲水亭的户户人家,它不可思议的体积,显示了自远古起,就已经埋下种子,这一点足以使古老的济南,显出江南的风景。《老残游记》中记载河里泉水甚清,水草都有一丈多高,被河水流得摇摇摆摆。

  明府城管理中心的朋友,把我带到老残曾经住过的地方——高升店。沿着东花墙子街往南走,有一处不起眼的建筑,它不沿街,很难被行人注意到。走进这座老房子,已经找不到当年客店的踪影,有位老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儿,端详着过往的行人。我想,在老房子前面,应该有这样的一位老人。老人在城市变得稀有,曲水亭街上,处处是穿着短裙、戴着洋镜,穿梭于老城的年轻人。年轻人翻看着仿古的照片,穿上民国的大襟褂,撑上一把油纸伞,摆弄出过去的样子,在怀旧中寻找去过去。

  老人指着东面的房子告诉我们,那就是老残住过的地方。眼前的东屋,门上的油漆已泛起绿皮,房子建于60年前,算得上一个老人,可与穿屋而过的泉水相比,却年轻了许多。如果不是朋友引来,恐怕我无缘与它相见。

  这不是一座四合院,是十几座四合院的建筑群。我们穿过几座老房子,一条清澈的泉水,穿过青石板,流进百花洲,至大明湖,最后汇聚于小青河。泉水在户户人家的门前,流淌了一代又一代,它依然至清,水草不再似老残游中记载的有一丈多高。

  三月的春风迎面吹来,我深吸一口,屏住片刻。唯有此时才能把芙蓉街的喧哗停下,我穿过芙蓉街,从西更道一直往北走,如果不是路牌的标识,很难相信这就是起凤桥。

  二

  你看,我怀疑自己真的是在济南。泉水从石板路下流淌,透过月亮门,有位老者悠闲地读报,他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我们的到来和他并无关系。我看到墙缝里伸出新的生命,倾斜着身子,向阳光处挺着头。青色的苔藓一旦扎下根,便周而复始,在时间的长河中漫游。泉水与这座城息息相关,然而,河流并不是唯一承载历史的风景。有了桥,便有了水中的芙蓉,也有了故事。

  清朝初期,在芙蓉街的北段路东有芙蓉泉,芙蓉亦名荷花。济南是荷花的故乡,时逢七月,桥边,湖上开满红莲、白莲和佛座莲。如若走这些老胡同,你不经意就会发现,门墩的雕刻,门楼的瓦当,时有荷花。它代表着纯洁,高尚,更是家以和为贵的象征。

  芙蓉泉到泮池一段溪水,在顺治年间曾在溪上建一座石桥,叫“青云桥”,后来又建了一座牌坊,上面题写“腾蛟起凤”。我站在腾蛟泉边,四方的石板砌成方形井状,里面泡着几只黄瓜。住在起凤桥3号的王大姐,忙伸手捞起一只,让我尝尝泉水泡出的黄瓜。三月,乍暖还寒,我把手伸进清澈的水中,泉水是有温度的。在春天,弹奏出一曲古老的调子,使起凤桥蕴满生机。这样的距离,让我感到泉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我似乎能从黄瓜滴落的泉水上,直接汲取能量。

  三

  起凤桥有着很多的传说,没什么文字记载,却记在人们的心中。那是1000多年前的事了。

  宋代以后,起凤桥是通向府学、文庙的必经之地,学子们为求得功名,便起个寓意登攀“青云之路”的名字。这便是“起凤”的由来。因了这座石桥,起凤桥街也有了它的标记。

  一首诗,可以让我看见清代,如同一条通往起凤桥的路,穿越我的记忆抵达那里。多么好的风水宝地,让乾隆和刘墉在此驻足。

  据说,乾隆皇帝和刘墉走在青云路上,刘墉对乾隆说,老爷您看,前面的桥是顺治爷年间修的,叫“青云桥”, 臣当年就是从这儿走过去,考取举人,考中进士,又中了状元的。七月天,孩子的脸儿说变就变,话未说完,下起了雨,他们到桥下避雨,刘墉碰在石柱上,他摸着头,吟了一首打油诗: 

  云路街上多风沙,青云桥下起疙瘩,

  热血曾想忧国民,化作冷雨浇笨瓜。 

  乾隆特别高兴,随即赠诗一首: 

  云路街上练真情,起凤桥下铸英雄,

  天生我才必有用,别忘祖宗和百姓。

  好一个别忘祖宗和百姓的弘历。乾隆年间,国富民丰,没有比百姓安居乐业更让人们喜悦的,弘历在位60年,是历史上掌权时间最长的皇帝。可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乾隆回京后,下旨将青云桥改为起凤桥,云路街改为起凤桥街,以安抚刘墉。刘墉这个疙瘩碰得也太大了吧,至始弘历下旨改一条路的名字。弘历确实是爱民如子,爱才如命。

  如今,走在起凤桥街上,青云坊的牌坊早已消失,成为历史的纪念碑,然而泉水才是这座城拥有的自然。

  我坐在桥上,这是一座石板的桥,它拉近人们的距离,不再被一条河所阻隔。山上有桥,水上有桥,路上有桥,有泉水,自然会有桥。桥是一座梁,它连接着人们的亲情和友谊。济南的桥不同于北京的桥、杭州的桥。我想起,西湖断桥不断,长桥不长。老长桥只有一辆公共汽车的长度,传说给予桥更多美好。脚下的石块诱发我的想象,使那些消失的故事显得神秘和丰富。

  济南许多的事物已经消失,然而,记忆中的桥,却如同一条幽深的胡同,缓缓向深处走去。每每走到解放桥,会想起那句话,到解放桥站下。眼前晃出一幅发黄的图片,它是一座时间的桥梁,使我换一个角度去思考,所有的房屋、街道以及拉洋车的行人,几百年没有动过,所以面对一座桥时,就如同与照片里的人相互对视。我看到桥上跟随洋车消逝的面孔,我相信,他们也看到了我。济南的桥,生长在我的血液里。

  我借助照相机,来保存下这些自然的瞬间。现在,我和朋友走在老街巷,顺着历史的记载,依然可以想象出当年学子们有的骑马,有的坐轿,有的穿着长袍马褂,有的脚蹬长靴,光亮的额头后面一条长辫子,在大褂间甩来甩去。学子们在茶巷吃茶休息,走过梯云溪上青云桥和“腾蛟起凤”坊,穿过马市街,然后毕恭毕敬地到文庙拜孔子,去贡院参加乡试。在时间深处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图片,起凤桥街上,有过伤,有过痛,有过人们的艰辛,它与泉水交织出沧桑的土地。

  三月的天空,一卷春风的降临,起凤桥下的泉水显得宁静,送来春天的脚步。也许归于流传太久的传说,或许是土地的神秘,我站在桥边,望着平静的河水,想找出一种答案,寻出历史的演绎。它的血脉和这方水土紧密相连,创造出灿烂的文化和厚实的生命。春风唤醒了河两岸的生命,野草拱出地皮,水草伸出水面,几只麻雀在天空掠过,向远方飞去。

  爷爷说,他小时候,济南府的泉水是从地下拱出来的,就连当年少有的几条柏油马路,都会被顶破。泉水如同地下孵育出的精灵,它奇异地养育了岸边的人,男人女人住在一起,过着酸甜苦辣的日子,有了活泼可爱的孩子,让人间的烟火兴旺。在这里度过的岁月,发生的故事,琐碎的生活细节,组合成温馨的地方,人们就管它叫家。

  本文原创,发表于2020年3月,江苏省一级期刊《翠苑》杂志  

  吕仁杰,女,济南市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有散文、诗歌作品曾在《文艺报》《钟山》《作家》《长城》《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青岛文学》《海燕》《前卫文学》《芒种》《翠苑》《满族文学》《当代小说》《春风》《绿叶》《文苑》《岁月》《当代人》《牡丹》《文学教育》《岁月》《齐鲁周刊》等省内外多家报刊、杂志发表。

   获2013齐鲁文学作品年展散文二等奖,首届黄河口散文一等奖。入选2015年济南文学大系(诗歌卷),济南出版社。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17(诗歌卷,张清华主编),江苏文艺出版社,入选《2019中国散文年选》(王兆胜主编)等多个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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