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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鼠的光荣与梦想丨万物科学说明书

小白鼠的光荣与梦想丨万物科学说明书
2021年03月30日 19:30 新浪网 作者 奇点网-Geekheal

  大家好,我是一只小白鼠。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生活在实验室的、随时准备为科研工作献身的小白鼠。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了,实验室的同学们都在商量着去哪里踏青。一群人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给谈话收尾的是经典老番:“咱们不能都出去啊,得留个人照顾小白鼠们。”

  我赶忙在木屑里刨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每次假期或者团建活动,他们都要专门有人留下来照顾我,老实讲,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人类选了我们做模式生物,虽然养我们是麻烦了点,但是我们也确实为人类医学做了不少贡献。

  起源

  族里的老人们口口相传,如果不是当年那个老古板主教,生物课本上哪还有豌豆什么事儿。

  孟德尔,大家都认识吧?就是那个发现了遗传的分离定律和自由组合定律的人。别看现在的生物课本上都把孟德尔和豌豆绑定了来讲,但是一开始的时候,遗传实验这个工作原本是我们小鼠的。

  俗话说得好哇,“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老鼠”。还有什么生物和人类的关系比我们更加密切吗?赶紧抛弃脑子里我们“偷吃灯油下不来”的小偷形象吧,早在18世纪,我们就已经凭借小巧灵活的体型和各种各样的毛色完成了从“野鼠”到“家鼠”的转变。人类收集不同花样皮毛小鼠的爱好从亚洲传到欧洲,在19世纪中期到达了一个顶峰。

  19世纪中期这个年代有没有一点耳熟?没错,这就是孟德尔开始遗传实验的时间。 

  Gregor Mendel(图源:wiki)

  当时,孟德尔在教堂做神职人员,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了不少小鼠,打算从皮毛颜色入手来验证他对遗传规律的猜想。但是主教不让他养小鼠,嫌我们臭烘烘的,还说在高尚的教堂里不允许发生强迫小鼠性交的行为。

  小鼠能怎么办呢?小鼠又不能说人话,告诉他“我是自愿的”。

  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孟德尔是不是和我一样无语,反正这件事算泡汤了。孟德尔只能去后园种豌豆,而我们小鼠也失去了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不能怪孟德尔,也不能怪豌豆。孟德尔辛辛苦苦种豌豆得出的遗传定律,过了几十年、孟德尔都入土了才引起科学界的重视。愚蠢的人类啊,不仅不相信小鼠,甚至都不相信孟德尔。 

  图源:pixabay.com

  关于我们毛色的遗传实验直到1902年才被完成。第一篇论文来自法国的生物学家Lucien Cuénot,他证明了我们的毛色性状遗传也遵循孟德尔的遗传定律,也就是说,孟德尔的遗传定律不仅适用于植物,也适用于动物。他还证明一个基因可以有多个等位基因,而某些基因可能是致命的。

  Lucien Cuénot是小鼠遗传研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他的光芒经常会被同时代的William E. Castle和Clarence Cook Little掩盖,但是小鼠们记得他。遗憾的是,Lucien Cuénot的小鼠研究被战争中断,而战争结束之后也没有重新开始。阿门。

  再返回去聊一聊关于人类把我们当宠物的事情。由于人类喜欢收集各种皮毛颜色的小鼠,所以有了很多专职的小鼠商人。Abbie Lathrop女士就是其中一员。她饲养的小鼠不仅卖给啮齿动物爱好者,也曾一度承包了农场周围科研机构的实验室小鼠。据说最多的时候,她农场里的小鼠数量达到上万。

  关于AbbieLathrop和她的小鼠农场的报道

  尽管在许多传记中,Abbie Lathrop被描述成一位漂亮的、精明的小老太太,但事实上,她更出彩的是那敏锐的观察力,科学家派头十足。她在饲养的小鼠身上发现了皮肤损伤,于是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著名实验病理学家Leo Loeb建立了合作关系,一起进行癌症方面的研究,在Experimental MedicineThe Journal of Cancer Research等著名期刊杂志上发表了10篇研究论文。

  Abbie Lathrop的另两位研究伙伴是更加大名鼎鼎的William Ernest Castle和Clarence Cook Little。他们一起建立了第一个小鼠近交系,对现代医学的发展产生了长足的影响。后来,William Ernest Castle在缅因州巴港建立了杰克逊实验室,这个实验室至今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实验室小鼠近交品系来源之一,每年约300万只小鼠从这被送到世界各地的实验室。 

  坐落在俄罗斯科学院的实验小鼠纪念碑(图源:wiki)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作为疾病模型并没有那么万能,只是某些癌症的症状和人类相似,所以用来做癌症易感性的研究。但人类真的是有点聪明,竟然能想到直接拿基因开刀,有了转基因技术的加持,简直没有人类在我们身上做不出来的疾病模型,什么癌症啊、糖尿病啊、衰老啊,还有内分泌疾病、免疫疾病、神经性疾病……简直只有鼠想不到,没有人类做不到。

  2002年的时候,我们的优秀小鼠代表——C57BL / 6完成了基因组测序,是仅次于人类的第二个完成基因组测序的哺乳动物。结果你猜什么着,我们和人类相比有99%基因是保守的。

  我就说嘛,搞科研怎么可能少得了我们小鼠,不找我们找谁去?

  现在

  人类世界出了点问题,我们小鼠都知道。

  那段时间赶上放假,校园里冷清得很。但是因为有我们这些小鼠需要照顾,实验楼里还是有很多学生在来来往往。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不点,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竖起耳朵偷听给我清理笼子的同学聊天。

  可是她们之间的氛围一天比一天紧张,聊天内容从“一会儿去哪里吃饭”变成了“新发现了多少病例”。她们也会围在一起讨论这个新型的病毒是什么样的,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能够尽快控制住疫情。

  图源:pixabay.com

  再然后,来照顾我们的同学就不再成群结伴了,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来,胸前挂着显眼的出入证。也不会一边给我们喂食一边哼歌了,整间屋子只有排风扇呜隆隆地响,怪吓鼠的。

  我哪见过这种场面啊,每天都害怕自己在为科学献身之前先为食物献身了。幸好,这样的困境很快就过去了,实验楼又变得热热闹闹,同学们又可以团建出去玩了。

  但是,偶尔听到同学们讨论,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小鼠都像我一样幸运。

  由于新冠病毒的大流行,一些实验室被迫关闭,还有一些实验室虽然没有到关门的地步,但是也在缩减资金,要求清除那些“非必需”的小鼠。

  图源:pixabay.com

  生存变成了一场战争。留下的小鼠必须身体健康,生病、受伤的小鼠不能够再得到治疗,而一些费尽心力购买或者培育出的品系因为“不再必需”被抛弃。

  饲养这些小鼠也曾经同样耗费了研究人员的心血和精力,他们像熟悉自己的马克笔一样熟悉这些小鼠,却要亲自决定结束哪些小鼠的生命。

  被安乐死的小鼠数量成千上万。它们为了进行科学实验被创造出来,被改进、被繁衍,却还没来得及上手术台,就已经奔赴死亡了。

  我是一只实验室的小白鼠。

  我不怕死。

  希望我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参考文献:

  [1] Steensma D P, Kyle R A, Shampo M A. Abbie Lathrop, the “mouse woman of Granby”: rodent fancier and accidental genetics pioneer[C]//Mayo Clinic Proceedings. Elsevier, 2010, 85(11): e83.

  [2] Paigen K. One hundred years of mouse genetics: an intellectual history. I. The classical period (1902-1980)[J]. Genetics, 2003, 163(1): 1-7.

  [3] Perlman R L. Mouse models of human diseaseAn evolutionary perspective[J]. Evolution, medicine, and public health, 2016, 2016(1): 170-176.

  [4] Davisson M T, Linder C C. Historical foundations[M]//The laboratory mouse. Academic Press, 2004: 15-24.

  [5] Houdebine L. The mouse as an animal model for human diseases[J]. 2004.

  [6]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3/it-s-heartbreaking-labs-are-euthanizing-thousands-mice-response-coronavirus-pandem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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