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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轮值毒叔
冷面笑酱·汪海林
融资比
拍电影容易
汪海林：欢迎来到《四味毒叔》。今天我们来了一位特别的嘉宾，他是创造豆瓣历史上评分最低的烂片导演——毕志飞。毕导，你好！
毕志飞：汪老师好！
汪海林：听说要录你这一期，我们《四味毒叔》的工作人员都炸了，很多人都拒绝来录。我做了很多的工作，说服摄影大哥他们来。片子的恶评很多，但真正看过的人并不多，因为你的票房已经惨败了，是吧？
毕志飞：对，片子只上四天就撤档了。
汪海林：我有幸看了一下这部影片，看完以后说实话，我觉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差！你自己对影片是怎么评价的？我倒是很好奇，想听听你的评价。
毕志飞：其实以前也有媒体记者采访我，我说这电影我自己愿意打6到8分。
汪海林：那满分是多少？
毕志飞：满分十分。
汪海林：那你打得挺高。
毕志飞：还可以。
汪海林：至少是及格了。
毕志飞：对。
汪海林：但是我看了一下影片，首先就剧作上，我觉得是不及格的。是你自己写的剧本吗？
毕志飞：对。
汪海林：而且你还是主演。
毕志飞：对。
汪海林：你算演得好的，你学的是表演专业吗？
毕志飞：对，我是表演系的硕士毕业。
汪海林：那《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其实是写表演系的故事，关于一个班上的老师和同学。
毕志飞：是的。
汪海林：那故事来源是不是来自于你在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经历？
毕志飞：是，其实电影整个的剧作叙事，其实跟我读书的经历，还有见过听过的很多事都是有关联的。
汪海林：电影学院表演系是这样？我们中戏反正不是这样的。
毕志飞：它其实肯定是有这种张三的胳膊李四的腿，在一个艺术中，它可能就比较集中。
汪海林：那你就把它的背景放在海南，叫海亚什么演艺学院，是吧？
毕志飞：海亚影视学院。
汪海林：实际上是在三亚拍的？
毕志飞：其实在海南很多地方，有海口、三亚，还有中间的保亭一些地方。
汪海林：你这戏是谁投资的？
毕志飞：这戏的投资其实比较特别，这戏其实是我还有我身边的长辈、亲戚朋友，大概有个七八位，我们一起投资拍了这部电影。后来我们做这片子投入的时间、资金是越来越大，后期制作都缺乏资金，也没有宣发资金。我们又借鉴《大圣归来》做的一个宣发经费的众筹，后来又有一百...
汪海林：这年头众筹还能筹到钱吗？
毕志飞：我们这次的众筹实际上还是比较成功的，我们借鉴《大圣归来》做了1900万的众筹，社会各界有一百多位人士参与。
汪海林：我还是挺吃惊的，但我觉得你在创作上的才华可能不如你在融资上的才华。
毕志飞：对，都还...
汪海林：因为剧本也不行，然后演员卡司也不行，然后你这样一个项目能融到1900万，真是不错，你的融资能力很强。
毕志飞：确实这个片子因为没有任何明星，包括我也是头一次拍摄电影。
汪海林：那你是怎么说服他们把钱掏出来的？因为把投资人的钱从口袋里钱掏出来可不容易。
毕志飞：反正当时我们在国内应该算是众筹比较成功的，资金的这种份额应该是比较大的。当时应该可能是在国内，应该算是宣发经费里可能众筹最高的。其实我们当时最开始对众筹也不太了解，当时完全是走投无路了，片子的后期其实做了很长时间。其实我们的经历跟现在一些评论是不太一样的，我们之前去很多地方去做路演，当时的目的也是想得到一些反馈，好帮助修改这个影片。
汪海林：在哪做的路演，大学里？
毕志飞：大学里，还有一些类似邀请的这种，最早的时候是一些亲戚朋友们观看。
汪海林：他们觉得还行？
毕志飞：一开始时候，其实亲戚朋友们的观点主要是聚集于人的表演上，而他觉得演得还不错，他对影片倒没有太多差评，我们也不太看重他们，主要看中的是后来去的一些大学，我们其实每次也发匿名调查问卷，目的也是为了反馈，结果其实反响不错，我们每次都有差评好评，但每次好评是更多的，我们就加大了投入，后期制作都升级了，当时也没钱宣发，因为电影还有一个很大的宣发成本，后来我们也迫于无奈做了一个众筹。开始也是先从身边的亲戚朋友们做起。因为众筹这种项目一定得先认识人，包括你所有的亲戚朋友，我们现在借鉴《大圣归来》的模式，希望大家投资进来，我们给予大家收益权，盈亏自负。
汪海林：我至少从亲戚朋友中判断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大家觉得你不至于骗他们钱，因为亲戚朋友都是熟人嘛。
毕志飞：对，后来其实我们身边进来的人更多是不认识的，他们有人投资我们之后，他还加投，还介绍了认识的人跟着投。
汪海林：那你把这些人都介绍给我吧。
毕志飞：可以。
汪海林：懵着就开始投，这不错，是真爱投电影。
毕志飞：其实我们跟他们都表达过，说这电影可能跟别的不太一样，它确实是没有主线也没有主演，也没有明星，而且是一个导演的处女作。很多当时参加我们众筹的人都说，他们其实投的是我这个人。
汪海林：那他们看走眼了。
毕志飞：他们可能是觉得，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很不容易，而且他觉得是一帮新人，而且这个电影很创新，他们也很愿意支持一下这群人的梦想。
肥大的
多线叙事
汪海林：行，那我们现在直接谈创作的问题。
毕志飞：OK。
汪海林：创作，我注意到你既是出品人，因为是你弄来的钱。而且你又是编剧又是导演，还是美术指导和剪辑指导。
毕志飞：对，这片子后来其实是我自己剪的。
汪海林：主题歌的歌词也是你写的，那还有什么职责是你兼任的吗？
毕志飞：其他的。
汪海林：还是主演。
毕志飞：主演之一，我们片子反正其实没有绝对主演。
汪海林：我觉得你是男一号，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稍微成熟点的演员。在表演上来讲，你是学表演的，我觉得在这方面，你比其他演员显得成熟，有一说一，确实是这样。但是从剧作上来讲，我觉得不合格，因为你表达的太多，但是思考得太少，没有沉淀。你这故事有多少个学生？
毕志飞：18名。
汪海林：18个学生，每人有一个故事，然后老师还有故事，所以加起来就很臃肿，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但你其实驾驭不了这样一个结构，就每个人都有一小段，而且每个人的故事都变成了生离死别的大事，像车祸，有一个还是父亲绝症了，然后类似结婚、分手、性骚扰、潜规则，每件事都是大事。这18个人的故事，再加上老师的故事，很难讲明白。我们在学校大一的时候教小品课，就从生活中找一个小事来说，尽量不去排生离死别这种大事，因为小品的容量排不了大事。而你的剧作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只写结果。比如女朋友跟他说，我要跟你分手，而且在一场戏里承担了所有的功能，你现在也没钱，你也是一个在社会上混的也不行，所以我现在要跟你分手。就这场戏的功能太大，因为你不是一场两场这样的戏，很多场戏都是这个问题，你基本的叙事上出现很大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忌讳，你明白吗？所以我要给你的忠告就是，以后你要自己写剧本的话，写好一人一事，你别一下写20个人。每个人都浮光掠影写一下，形象也没出来，就写好一件事。比如你那里有一个黎族小姑娘的故事可以，那个人物是可以的，能不能扣住她，就写一个这样山里孩子学表演的故事，也可以，挺好的。或者你就写老师的故事也挺好的，就他跟他的女朋友，把学生的故事弱化，你现在是没有重心没有重点，因为我想你可能还有意追求一种多人物的人物关系。
毕志飞：对，当时是这么设计的。
汪海林：但是你这个设定就是，你缺乏把控它的能力，建议你以后剧作上可能集中一点，再就是建议你不要写剧本了，你就踏踏实实做一个导演也行。你去找一个好的剧作，然后你如果发现那个剧本不错，你照人家拍就完了。而你自己演戏，我觉得你也可以演。但是你自己写的剧本你自己演，有些戏其实是挺别扭的，你给你自己挖坑。你自己挖坑自己跳。像你这样有献身精神的导演也是很少见的，因为你那个剧作弄得你没法处理，都是一些大生大死，那些东西怎么演？然后中间后边还演了一场自己跳海的戏，跳一半水太凉又回来了，是那意思吗？
毕志飞：对，其实汪老师是这样，其实我们这个电影可能当时设计的，从剧作上确实像您刚才所说的，一开始就是想做一个不一样的，恰恰把单线叙事或者绝对主演就放弃了。当时有几点考虑，一个是想，因为它开始是个小成本，想做一个特别不一样的，咱们试一下多线叙事，也是为了加快节奏，加大这种元素量。再有一个，因为我们当时的这种定位，就是要找十几名学生组成一个班，因为表演经验也缺乏，他们其实还不是那种职业演员，只能算是本色出演。
汪海林：有几个表演是挺差的。
毕志飞：因为他们都还不能算职业演员，就是本色出演，自己演自己。后来我们也觉得这里面，他们很难说有一两位能够单独挑起电影主演的重担，于是就做群戏。
汪海林：所以你看年轻的导演就是这样。有时候就凑合条件，你因陋就简，把正常的艺术标准都放弃了。因为他们的条件不具备塑造更好角色的可能，所以就把剧情弱化到他们能够完成的程度，这就是违背规律的，片子就不可能好。应该是故事强，表演更强，往上累加。那么有些东西是可以规避，有些他可能演不出来，想办法规避，这是没有经验造成的。再一个包括你给自己评分，你是不是一个比较自大的人？
毕志飞：那不是。
汪海林：你是过于自信了。
毕志飞：没有，是这样的……
汪海林：一般的导演也不敢这么去设定这么宏大的结构。
毕志飞：对，您说这个我是挺同意的。当时其实是这样，我对剧本写作还是比较喜欢的，一直也很关注。其实我2006年考过电影学院编剧的博士，一开始的时候就想挑战一个难度，想做一个多线的。文艺片一般都是三条线比较多，但是我们想做那种《清明上河图》那种感觉，就把整个班所有人的故事都表达一下。
汪海林：你看多线是这样的，写他俩的故事，然后出现了第三个人，切到第三个人了，第三个人故事带到第四个人，切到第四个人，而且通过旁白连过来。这其实不叫多线，这叫想起一出是一出，你知道吗？你的故事走哪算哪，带上谁，谁的故事就来了，就想起一出是一出。旁白也过多，你话太密，明白吗？从头到尾像一个广播剧。我就经常想，你能不能停一下？你别说话，其实好多戏都已经演出来了。而且其实戏的内容也是这样，有些东西太直白。明白吗？就把心里想的，要做什么的全说出来了，戏也是这样，全演了，那就不是戏。而你扎扎实实地拍电影就是要拍出几场好戏来！有几场有戏剧性了，男扮女装，这个有突转，还有见那个杨总，突然那女的自己脱衣服，潜规则，杨总说不行。杨总那段词说得还不错的，挺好。其实我觉得影片的主题没有问题，但是你这种戏少，或者说你没有去认真经营这样的戏。这个戏我觉得首先个人定性是个烂片，但是这个烂片是不是从头烂到尾，一无是处，我觉得也不是。我觉得你是一个迷失的导演，尤其你给自己还打了6到8分，这就叫迷失了自己，你知道吗？再说剧作的问题，你这戏里有一哥们被车撞了，撞残疾了，腿断了。躺在病床上说，那我以后学不了表演了，我以后就去写写影评，写写剧本。这成啥了，这人生的底线就是写剧本了？就啥事干不成了就写剧本，这剧本能写好吗？你说他啥都干不了才写剧本。而且里面这个老师也是，女朋友把他给蹬了，他把房子卖了，买了一辆车，说我现在就开始自己写剧本。不是，一般如果是这样的心态，这个人的剧本不可能写得好。就干嘛嘛不灵，最后实在没辙了，人生没有选择了，写剧本。像郭美美被抓了以后，在监狱里说，我以后就写剧本，凭什么你就写剧本，对不对？你都被判刑了，人生也没啥希望了，这时候开始写剧本。这就没有成的。所以作为一个编剧，对于你对编剧的定位，我感到很愤怒。
毕志飞：这可能是个误解。当时其实我们真没考虑这一个因素，但是后来的确有观众给我们评价说，为什么这个腿断了，就只能写影评。当时我们其实想的就是，小宇，他是那个学表演的，他是特别喜欢电影，因为他的表演路肯定断了，他想想哪些就是说，他还能够凑近点。
汪海林：我理解，你不用解释。那这个片子是不是最后还要重新再上映？
毕志飞：对，我们大年初一。
汪海林：大过年的你干嘛？大年初一给大家添堵。
毕志飞：没有。实际上，汪老师是这样的，这个片子其实我也思考过。这个片子可能从一开始，它的定位可能就是说，我们就是想走一个不一样的电影。但它是带有一定探索性的。作为我们来讲，我们是很诚心诚意的用最好的年华做一部电影。
汪海林：你说探讨性，那副导演跟做场工的学生说着说着，突然变声加快，那是探索吗？
毕志飞：这个。
汪海林：就觉得他表演节奏太慢了，是吗？
毕志飞：主要是觉得当时这戏的内容，大家可能都弄明白了。
汪海林：太枯燥了。
毕志飞：太慢，可能会让观众觉得有点枯燥，就加快了。
汪海林：那其实还是剧作的问题，你能不能用两句词把这个内容拍出来？因为你说了20句，其实就一个信息：你也不容易，明天就来。其实够了。说小伙子不错，明天你来。
毕志飞：您这讲得好，这确实是。我觉得这方面，您这一下就是点的特别好。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不足，我们应该在这方面调整一下。
汪海林：因为你一场戏就这样，戏剧目的是什么？达到戏剧目的的手段是什么。你现在用的不是戏剧的方式，你用的是生活的方式。他跟他掰开了揉碎了说这个事，最后的结果不就是让他明天来演戏嘛。其实目的跟戏剧手段，因为现在显然你在剧作的技巧上还是个小学生，你所有的对白的问题是学生腔，生活化不够。同样一个事，你表达是平的，因为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没有潜台词，没有它背后的意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都是需要去练习，在剧作上需要去提升的。然后这整个影调各方面，我觉得还挺好的。你自己还是美术指导，你在美术指导方面也还可以。我觉得构图各方面还是不错。从一个电影工业的角度上或者技术的角度上讲，这电影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它是一个电影。当然有很多人可能认为它更像一个网大。但是电影的核心问题还是故事，人物。你现在人物塑造非常的平面。
毕志飞：人太多了。
汪海林：人太多了，而且有没有个性呢？有。但没有个性化，你明白吗？人物都是能分开，虽然有十几个人，大概其实是能分开的，他跟他是不一样的。但是个性和个性化是两回事。个性化是我们艺术家凝练出来，精炼到这个人物身上。所以他现在的不够，很多时候他们是用一种概念在表演。那个女学生为什么爱她的老师？这是不够的。她表达对她老师的爱的行为是一个戏剧化的行为，这个设计其实是可以的。那两个女孩走了，她留下来陪制片人。这是个戏剧化设计，是可以的。如果你的戏从头到尾把握这一点，知道从人物关系，从人物性格出发，抓住戏剧动作，影片会好很多。我是善意的提醒，以后拍片子可能需要注意。
毕志飞：明白，实际上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一点点误差，或者说我们当初的设计就是要做一个多线的，不一样的。其实我们还觉得这种探索，或者说这种其实是挑战高难度，其实挺不容易的。有时候观众没有看过，有些人看完之后真的觉得不好。其实有时候我们觉得也挺寒心的，其实我们挑战了一个很高的难度，带来了新东西。
汪海林：因为挑战这事是这样，挑战本身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你挑战的这个事情本身也有可能是没意义的。无意义，明白吗？因为你挑战，别人觉得你没必要，因为你连一个线性叙事的一个故事可能都没过关，你还拿了一个多线叙事，所以这个挑战在很多观众看来，觉得你是在乱搞，胡来，他觉得你没有能力讲清楚一个多线的故事。
毕志飞：可能观众会这么想，真的是。
汪海林：那观众肯定这么想，因为呈现的结果是这样的。
毕志飞：明白。
汪海林：这场没看明白，那个刚看有点意思，又下一个，下一个。你这个不是有机的，因为你是电影学院的，我觉得你也研究马丁·斯科塞斯，《暴雨将至》的这些东西。包括它的那些结构，没有谁挑战，就直接把20个人物，切20多个的单线叙事放在一个影片里，在电影史上也没有，是吧？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尝试是必定失败的。你在基本叙事上现在还没有完全过关。现在你挑战一个多线叙事，而且我不觉得它本身是一个更高级的东西。
毕志飞：当时我们还有一点就是说，做一个那种大信息量、快节奏的，因为国产电影的一个通病就是节奏很慢，当时是想往这方面做一做。
汪海林：你这个其实并没有形成一个大的信息量，信息量你是事多了很多，事多了以后不等于信息量就多了。因为一个电影里面，它的信息量核心的东西还是戏的信息，因为你戏的信息是非常少的。戏无非就是人物关系，对吧？你现在浮光掠影地说这些东西，我其实一开始想你的电影，我看之前在想，可能是不是你的表达不够真诚，或者说你没有真正从自己的情感出发，当我看到电影，觉得不是这个问题。我认为这个影片是你在真诚地表达。
毕志飞：这个绝对是的。
汪海林：是用你自己真实的情感在表达。但你现在问题是，你的真诚也好，你的情感的本身的含金量是不够的，明白吗？你对生活的发现是远远不够的。同样写潜规则这个事，你现在也就是写到表面，更深入的你也没有写到。同样写这个故事，包括超越别人写一帮青年学生的青春和梦想的地方在哪？你要问一下自己，我有没有超越别人？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你对生活的发现，对人生的发现是不够的，你上来就拍一个这样的电影。所以我觉得你确实应该先从小片子，更小的短片什么东西入手。当然你作为年轻导演，拿到一个拍院线电影的资历也是很不容易，我想你可能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它拍出来。所以像你影片的最后结尾就是，我的新片开拍了，新片开拍了就变成了胜利。这对于我们很多年轻导演来讲，我拍了一个电影就是胜利。实际上我觉得要想第二步，我要拍一个什么样的电影？所以你等于是为拍电影而拍电影，这个问题就比较大。你也有你的思考，你也有你的表达。但你的思考，你的表达的含金量现在不行。
贪多
不消化
毕志飞：确实是，我们其实当时也没想到这片子会引起那么大的争议。其实当时就是觉得咱们就做一个不一样的试试看，给观众带来一个新东西。而且其实有时候，我们当时还想打破点那种叙事规则。
汪海林：你连规则都还没掌握，你要打破规则？
毕志飞：可能好多人会这么认为。
汪海林：你现在问题就是这个。再一个我也觉得好奇，为什么这影片引起这么大反响。因为我们中国每年烂片很多，每年现在将近700部电影，绝大多数是烂片，你在其中是怎么脱颖而出的？
毕志飞：其实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可能大家觉得很好奇。这个片子实际上我们从2005年，当时我是刚刚表演系硕士毕业，就真的当时就想拍这个电影，就是这个题材到现在确确实实是，断断续续从当时，那想法到完成就是12年。确实是花了几乎我所有的心血了。
汪海林：那你这个过程中有没有找圈内的朋友帮你看看剧本，开个策划会，就没人拦着你，或者没人给你出出主意吗？
毕志飞：当时实际上，第一，我们认识的圈里的朋友也并不多。
汪海林：所以你就相信自己，从出品人到剪辑指导都是你自己。
毕志飞：倒也没有，因为觉得反正这片子跟别的片子就是不太一样。
汪海林：你当时如果给我看，我就告诉你，你这片子得回去重写剧本，或者另外找一个会写剧本给你写，因为你的片子是不能拍的，从剧作上来讲是不能拍的，你要等剧本成熟了才能拍。剧本这个样子怎么能拍？我一想起你亲戚朋友给你投钱的，我都替他们心疼！你知道吗？
毕志飞：可能这里边，很多观众或者老师会觉得，我们的基本叙事是不过关的，后来我也在思考，我们这个片子一上来是否有点贪多了。
汪海林：太贪多了。
毕志飞：贪多了，架构了一个特别庞大的架构，但它是非常艰难的。
汪海林：你这不叫庞大，这个叫肥大。它不是庞大，庞大还有一个气势在，你这肥大都是多余的。
毕志飞：所以实际上我们当时的想法就是说，反正我做一个特别东西给观众，给你一个你没见过的，但是谁知道后来就变成各种各样的反馈。
汪海林：谁最先发现你这个片子就很不幸。因为有很多烂片。你这个烂片是属于激怒别人了？
毕志飞：可能这里边有这样的因素。因为实际上，我们当时就都要全部搏在首周末。因为国产片就这样的，首周末活就活了，死就死了。其实就两天，周六、周日。周五的话，其实白天也没什么人看。当时我们不是遭遇到最低分的那个，其实它是一个不大可能的分数，要所有人全打最低分是2.0，但我们当天就是2.0。
汪海林：2.0是豆瓣的最低分？
毕志飞：豆瓣的最低分。
汪海林：我今天看的是2.1，上升了.
毕志飞：2.1那时候后来又涨了，就不知道怎么又涨了。我们当时说实话，因为我们有股东在全国各地，他就跟当地影院谈，说我们要去看这个电影，能不能多排一点。影院的负责人说这个电影在豆瓣上只有2.0，排了也没有人看，就不排了。
汪海林：其实可能有些观众就想看2.0的电影。
拒绝
造谣诽谤
毕志飞：但是影城负责人因为他也不了解你，导演也不认识，演员不认识。大导演其实还没关系，即使这个分数不高也没关系。但是对于我们新电影来讲，影城经理不了解导演、演员的时候，他就拿这当做很重要的依据了。
汪海林：那还有影评人，你是不是还起诉谁了？
毕志飞：那是后来了。因为当时我们就是觉得完了，因为周六的排片直接降了一半，就几乎没排片了。我们觉得完了，股东也很愤慨，说咱们片子怎么是2.0，这是最低的。后来我们一交涉，发交涉函之后，其实可能很多人认为我们是碰瓷。但其实我们说白了很冤，我们肯定不是碰瓷。结果就出现了很多网络上的那种。
汪海林：因为你是公开发的交涉函。
毕志飞：对，网络上各种各样的说我们碰瓷什么的。我们说实话，当时也都非常气愤。
汪海林：这成了一个娱乐圈的一个公共事件。
毕志飞：成了一个事件。其实说白了，我们当时也是走投无路，就很愤慨。这片子它已经没有排片了，那你怎么办？后来结果这事情就出现，因为其实没有多少人真的看过。他可能是觉得我们碰瓷，对我们很反感，很讨厌。这里边有些的那种营销号自媒体，它可能就开始，它好奇，一连串的就可能开始出现很多那种假信息，它为了博眼球，各种各样的。
汪海林：那你起诉它是因为假信息，对吗？
毕志飞：后来起诉的这个，那是10月几号，那还不是第一波的时候了。十一长假的期间，一篇文章就直接就出来了。那篇文章瞬间就是10万+，很快。但它其实不是写电影的，写的是我的博士论文，跟《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没有直接关系。我们也都没有想到会有一篇讨论我的博士论文的文章出来。实际上就是关于博士论文里边的不足，一些谬误其实我都是接受的。因为你任何论文你肯定都得，咱答辩的时候，老师们也提各种不足。达到毕业的这种线了可以毕业，但是咱知道很多步骤后面可以再提高。所以说这都没有问题。但是主要是我们生气在于说，它的标题就起做“百度百科搬运工毕志飞”。这话其实挺荒谬的，就百度百科搬运工的话，其实等于就是抄袭了。你在西方国家，其实论文是一个人的人品的象征。你如果抄袭的话，你这人可能在西方社会的诚信就没了，所以这锅我们不能背。因为一个北大的博士论文，如果是百度百科搬过来，实际上有个基本常识，连电脑审查都过不了。因为我们交之前得先让，北大它有一套更严格的系统，它跟知网上还不一样。它审查的系统要更严格，所以说如果真的是百度百科搬运过来的，那根本就过不了关。
汪海林：那我明白了，你那个诉讼是针对这篇文章，针对你的博士论文。
毕志飞：其实跟电影没有什么关系。
汪海林：那就是说，你对于批评影评来说相对还宽容，没有非要说要采取法律手段。
毕志飞：没有，这也是个谣传。其实我们对影评来讲，其实我一直持这样的观点，我觉得一个电影出来，大家就自由发表意见，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或者造谣诽谤，那我们还愿意跟大家多讨论。所以我们其实目前唯一起诉的就是我博士论文那个影评的。有时候咱说句实话，因为我们当时发过律师函，但是没有起诉。当时因为一开始就特别不能够接受，觉得关键那边有些讨论的东西跟我们可能不是真实的。
汪海林：举个例子。
毕志飞：比方我们那个电影的海报当时也是爆了，说我们电影的海报是有史以来最差的word体。但实际上那个大传的海报，流传的海报其实是我们2015年，那时候电影也没有制作完毕，宣发资金根本都没有，制作资金还差一半，没有钱请营销团队，没有请专业的海报团队。那是一个早就被淘汰的。但是可能大家为了有话题就把那个大量传。观众他可能不会看你在猫眼豆瓣上的官方的海报，他可能就看文章，他真的认为你这个海报就是word体的。所以这是我们很不愿意接受的，因为这不是我们的官方海报。
汪海林：不是你们的事实。
毕志飞：那是早就被淘汰的，应该拿我们现在的说事。当然有时候还有一些，所以说其实对于那种差评我们都是接受的，但是对于一些那种抹黑，造谣的，我们是特别不接受。比方说说我买通了专家、好评，然后说这个电影有黑幕，包括说我的背后岳父是金融大佬，然后用各种各样所谓的后门手段，让这个电影就是获得专家的好评。这都不是事实情况，那我们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单纯对于这个电影本身来讲，其实实际上我们说实话，就是欢迎。
公众
的狂欢
汪海林：对于批评还是处于一个开放的态度。我也觉得这样，批评是批评，不要涉及到一些捏造事实或者是涉嫌诽谤的。我也是希望我们影评界也稍微注意一下这个问题。最后问一下你，SNH48她们招你惹你了，你这么黑她们？还给她们写歌。你那个歌词写的是比较雷人的。你以前写过歌词没有？你是不是去搭它的谱子？是不是先有曲子，你去搭这个曲子的时候，你发现缺字就给它圈圈圈什么的？
毕志飞：也不是，汪老师。可能当时这个片子就想做一个特别的，主题曲也是一样，你看我们的路线一直走的就是很特别。
汪海林：你是融到资以后找她们拍的？
毕志飞：对的。
汪海林：因为她们没有出现在影片里，只出现在你片尾的时候。
毕志飞：就主题曲，当时主要是因为我们这戏是群戏，她们是个组合，人也很多，而且也都是很年轻的小姑娘，我们觉得跟青春片很搭，这歌其实当时是词曲一起出来的。
汪海林：曲是谁写的？
毕志飞：也是我，其实是我哼出来。因为我其实挺喜欢唱歌的，这方面我挺爱好。但是我不会记谱子，我就是根据这个来的。
汪海林：你出旋律，就有专业的帮你弄下来。
毕志飞：等于电影的剧本也是我写的，也是我导的，我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当然也是根据SNH48她们这个组合的成员特点，她们的成员很多都是初中生、高中生，少数的是大学生，大部分都是没上大学的，所以我们就写了一个中学少女体的歌。
汪海林：你觉得你这歌写得怎么样？
毕志飞：其实当时实话实说就是想做一个神曲。
汪海林：哦，本身就想做。
毕志飞：就想做一个有一点。
汪海林：当然，SNH48她们唱歌也跑调，也不存在谁黑谁的问题，我觉得也比较搭，跟电影也是比较搭的。
毕志飞：这里边就有一个谣言，其实当时我们双方都没有觉得这歌不好，就没有觉得这个歌，或者没有说SNH48这块，因为这歌很差，不唱，没有这一点，这是谣传。
汪海林：跟她们也没有纠纷？
毕志飞：我们出现过纠纷，但是不是说因为歌难听，是因为我们当时拍完MV之后，又拍了一个小MV，另外一个组合。当时说实话，这个不违约，但是说实话就没跟人沟通好就拍，也不太好，后来因为人家不太高兴，因为觉得有点沟通不够，不够尊重人家.我们出现纠纷，后来我们也是放弃那个版本，后来我们又合作。所以说其实在唱这首歌，录MV的时候，我们双方都没有说，大家只是觉得可能圈圈圈圈，就是这个旋律很简单。
汪海林：你别再说了。这歌还是比较刺激，我有点崩溃听到这个歌的时候。我觉得是这样，因为你还年轻，拍电影第一部必然有各种不足，我觉得这个影片基本上，我也觉得你也别怪人家豆瓣给你打分太低，因为它确实不好。有些时候观众有从众心理，你这个影片引发了公众的狂欢。
毕志飞：狂欢？
汪海林：对，你是狂欢的对象。所以如果能够想到这一点，你就能够很快从这个影片中走出来。我觉得你后面如果还要做电影，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弄一个扎扎实实的剧本，再找找明白人在创作上帮助你。不要动不动给自己打6到8分，给自己打分打低一点是好事，这样你的东西才能够改进。这也是我对你的一个比较真诚的一个劝告。再一个，烂片嘛，干得越长，人有可能拍烂片的几率就越大。你第一部片子就是触底了，也不可能比2.0更低了，所以后面你必然是人生的反弹。希望你弹得越高越好，也很高兴我们这次特别的对话。毕导！
毕志飞：谢谢汪老师。
汪海林：江湖再见。
毕志飞：江湖再见。
《四味毒叔》是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鹦鹉史航发起的影视娱乐圈第一垂直独立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四味毒叔》第331次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