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多位奥迪维权车主中，白血病患者高达27人。如此高的比例，使得车主们坚信，患病与他们长期所处的密闭环境——奥迪车有关，车主们呼吁召回、退货。然而，白血病复杂的诱因、缺乏有公信力的鉴定机构，都令车主的维权之路颇为艰辛。

一面是有组织化的公司，一面是散沙般的车主。甚至一些维权车主已打算放弃，叹息道“有哪个公共事件维权成功过，我们哪里抗争得过大公司”。

高发病率直指空气质量？

在奥迪3000人的维权群中，管理员们统计现群内有75位车主及亲人患病，多位车主甚至注明自己车牌号与QQ号。其中，白血病占据最多数，共有27人患各类白血病，肺癌等各类癌症共16人，自购车后得鼻咽癌车主共10人，患再生性贫血、鼻炎等病症车主超过20人。

车主们相信，如此高的患病率一定与他们长期所处的密闭环境——奥迪车有关。有车主曾用家用检测仪检验设备发现，车内甲醛含量为0.106mg/m，TVOC含量0.799mg/m3。仅以室内标准来说，国家建筑标准要求室内甲醛最高含量不得超0.08mg/m,这一标准也同样适用于新购车辆。

对于TVOC浓度，浓度需介于0.2mg/m3到2mg/m3，TVOC被总称为总挥发性有机物，英文全称为Total Volatile Organic Compounds，是测量室内空气质量的常用指标。TVOC成分包括：苯系物、有机氯化物、醇、醚等。车内若甲醛、TVOC浓度超标，长时间会造成头痛、眩晕、恶心等，严重者可能导致贫血甚至致癌。

车主们认为，深圳消协的一份检测结果可以为其撑腰。2017年上半年，深圳消委会共收到116宗有关奥迪Q5车内空气质量问题的消费者投诉，当年7月，深圳消委会委托第三方专业检测机构，对23辆符合申请测评条件的国产奥迪Q5进行了车内空气质量测评，结果显示，有78%的测评员认为奥迪Q5车内气味重，“能明显觉察到”气味。

此外，23辆车均检出甲醛和TVOC，其余5类污染物苯、甲苯、二甲苯、苯乙烯、乙苯在部分车内有检出。比对德国《汽车车内环境标准》和GB 50325《民用建筑工程室内环境污染控制规范》，车辆静置20分钟测评有21辆车甲醛超标。

车主维权之路障碍颇多

遗憾的是，深圳消协的这检测结果大概率缺乏效力，因其参照的是德国《汽车车内环境标准》。

而目前国内尚无适用的标准。2012年3月，国家虽颁布《乘用车内空气质量评价指南》，使得车内空气检测终于有标准可依，但因该《指南》并非国家颁布的强制标准，不具有法律效应，对企业没有强有力的约束作用。2016年该指南发布修订意见稿，拟改为强制标准，但至今尚未正式出台。

缺乏标准已使得车主们维权艰难，找不到认证机构使其维权更加雪上加霜。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张自豪律师对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表示，国内有资质做车内空气质量的机构很少，车企往往是这些机构的大客户，当大牌汽车公司和个人用户产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势单力薄的个人用户很难获得支持。

另一让维权之路扑朔迷离的是，白血病本就诱因复杂，现有证据很难证明白血病与空气污染具有因果关系。欲接手奥迪车主维权案件，甘肃勇盛律师事务所的曾杰律师，曾向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透露，奥迪汽车车内空气中存在不应该有的成分，这将是对车主有利的证据。

但具有医学背景的浙江鑫目律师事务所律师章李，曾对21世纪经济报道分析称，目前的科学技术水平很难去论证，到底是何种气体成分或者何种原因导致了车主白血病。因果关系无法论证，自然很难得到法律的支持，也就不能追究汽车厂家的产品质量责任问题。

（图片来源于奥迪维权群）

统一行动VS一盘散沙

曾杰对于这一案件并未丧失信心，他对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承认，白血病与空气质量因果关系复杂，这是客观的。但是，奥迪车主患白血病的概率惊人，面对这一问题，法官很可能会倾向消费者。车内空气中，有致癌物质，且浓度比室外空气明显高的情况下，厂商完全否定因果关系，很难说得通。

可能会令曾杰失望的是，在举证困难的情况下，组织起QQ群的奥迪车主们，目前并未商量出可行的维权行动。而另一厢，奥迪方面至今未松口承认，公司对车主身体状况恶化负有责任。

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再度拨打奥迪客服电话，接线客服一口咬定，奥迪车内甲醛及TVOC含量符合国家标准，当进一步表示，车内的确有令人担忧的异味，该客服回应，可以将所购奥迪车开进4S店，由4S店工作人员检测，但并未向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承诺可以免费更换零部件。

北京白石桥奥迪4S店员工，曾在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问及车辆异味引发白血病的问题上，谨慎回答“这件事情公司的公关部今后会统一回应，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尽管面对国内多家媒体密集报道，奥迪官方目前仅对数家简单回应：一汽大众是国内最早对车内空气质量控制的企业之一，且按照国家和德国奥迪标准对产品有完整的管控体系，通过权威检测，车内有害物质均在国家标准之内。

比起奥迪的统一口径，奥迪的车主们组织性就差得多。“车主大可以自发组织让国外的鉴定机构检测，但他们平日都有自己的工作，很难统一行动，这就是一盘散沙与有组织的公司区别所在”，张自豪对中国资本观察（www.zgzbgc.cn）说。

虽说不承认车内空气质量与白血病有相关性，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造势，奥迪3月19日公布，下调全系在售车型官方指导价，最大降幅达55000元。

张自豪认为，巨额的赔偿、销量下滑的可怕后果是奥迪承担不起的，也是中国一汽所不愿看到的，所以奥迪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车会致病。奥迪的背后也有中国一汽这个大国企合作伙伴作为支撑，强大背景的国企定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撰文|张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