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曾经选择头条，也感谢你为头条付出的每一份认真和努力。聚散有时，希望彼时我们始终创业、追求极致、有判断力、坦诚、开放、积极的经历为你增色。聚散有时，祝福未来的你更加多彩，收获更美好的人生和更优秀的自己。”

　　林飞（化名）收到这个例行慰问短信的时候，心里有失落也有释怀，还有些淡淡的嘲讽。背负着房贷，却没挡住他裸辞的勇气，好在现在市场上算法工程师颇为紧俏，家人也不会有太多担忧，反而为他终于能歇一歇而高兴。

　　交接完部分工作得以早点下班的林飞，终于和家人一起吃了顿饭。他说平时早就习惯了加班到凌晨的“错峰”通勤，今天终于再次感受了晚高峰的拥挤，在大都是一副愁容的人群里，他不由得笑了，并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别了今日头条！别了张一鸣！

　　危险的头条，和膨胀的抖音

　　“不管这公司现在几万人，管理上就是个小作坊，以前只顾着往前冲，公司增长快时很多问题被掩盖了，如今遇到监管这样的事儿，发展停滞，内部的问题一下暴露出来了。”林飞两年前从某互联网巨头跳槽到今日头条，一开始出于高薪，没想到来了之后才认识到大公司体制的好。

　　和大公司往往被人诟病的官僚作风相比，今日头条所谓的“扁平化”实际上是一种黑箱文化，“团队里不是说齐心协力做一件事，更像一个野蛮的丛林，随时得提防有坑，反正升职加薪的那点资源大家抢呗，谁要脸谁被坑死。”

　　今年以来，今日头条因为低俗内容、虚假广告等问题屡屡被政府部门要求整改，有2亿用户的内涵段子被永久关停，旗下APP或长或短的时间被应用商店里下架。“实话说，今日头条现在根本没有骄傲的资本，这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可你看内部这帮人在干什么？”性格直爽的林飞说他要走的很大原因就是被leader针对，因为他在公司里替前东家说了几句好话，赶上两家互相攻击的来劲，一下子就上了黑名单。

　　林飞觉得，“不是他们对公司有多忠诚，纯粹就是因为这样抓住了我的把柄，好让他们能够争夺权力。反正头条的体系里也看不出员工实际产出多少，绩效什么的就吹呗，谁能踩过别人就赢了。“

　　他还透露，目前在今日头条公司里头抬的最高的一定是抖音的人，自从抖音火了之后，团队成员膨胀的厉害，个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其实他们从来都不想，抖音成为公司重点正是因为以前的重点产品内涵段子被监管打掉了，这时候更应该谨言慎行，专注做事。

　　“如果抖音团队继续这么膨胀下去，公司也继续这么放任，早晚还得出事，到时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林飞叹息。

　　钱和心都不到位，我凭啥卖身给你？

　　如果只是内部斗争，以及公司大的发展前途问题就离职，林飞觉得多少还有些矫情。“我觉得马云说的挺对，员工离职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两点，一是钱没给到位，二是心受委屈了，头条把两样都占了。”

　　林飞说自己当初应聘的时候，因为没听从猎头的建议过度包装，薪水涨幅并不高，他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一个高速发展的公司里一定能够提升的很快。“说好听这是天真，说难听这就是傻X。”进了今日头条之后林飞才发现这里集中营一样的加班文化。

　　林飞表示，今日头条招人是有迷信的，迷大厂员工、迷重点高校高学历，不管技术怎么样，只要觉得你来头大，哪怕是被其他公司淘汰的，也敢直接翻倍挖。今日头条暴发户抢人式的招聘方式，给外界造成公司待遇很高的假象。但其实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招聘，试用期淘汰率大、没有成长体系，而且公司没有普涨，晋升机制又不透明，导致内部“贫富差距”极大，不少老员工待遇甚至不如应届生。

　　林飞后来说自己想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今日头条逼人走的办法，老员工榨干之后再找新鲜血液。还总结出了经验，去今日头条刚开始一定要把薪资谈高，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而且不能太认真，随时留好退路。

　　对于加班这件事，林飞说最伤人的不是工作时间长，而是无效工作太多。所谓的全栈模式，业务乱人力少，基础架构设施不全，导致工程师要经常做些quota调整、稳定性处理等，对个人毫无成长价值可言，而且开发之后不能上线的很多，根本没有成就感。

　　最让林飞耿耿于怀的，是张一鸣说不适应大小周就自己走人，在头条内部流传开来后，让他觉得尊严受到侮辱。

　　“公司前途不行，钱不到位，还不停给人添委屈，这样的公司我凭什么牺牲掉健康，牺牲掉陪伴家人的时间卖身给你？你今日头条的账算的明白，员工们心里也会有杆秤。“林飞说现在明显感觉到今日头条招来的人不如以前，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果正在内部显现。

　　摘下在今日头条工作的光环和假面后，林飞的黑眼圈依然没消，但眼睛里却透着坚定的光：“这时候离场可能是最好的时机。”今日头条可能最终只会成为这些前员工们人生中，一段可以拿来警醒人生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