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198条人命的油气灯,1959年盐源县龙塘水库工地特大火灾事故

要了198条人命的油气灯,1959年盐源县龙塘水库工地特大火灾事故
2023年04月24日 00:00 新浪网 作者 顾氏造船厂厂长297

  四川省西昌专区盐源县(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盐源县)由于地处大凉山,境内地形以四周高山峡谷,中部丘陵盆地为总特征,所以交通极为不便。虽然有着较为丰富的自然资源(盐、铁、煤、金、铜等41种矿产资源),但因为条件有限,无法修桥铺路而只能守着金饭碗要饭,所以十分贫穷。全县范围内有贫困村122个,贫困人口超过6万人。不是不想修桥,不是不想铺路,而是以上世纪50年代的工程技术水平,实在是没办法,毕竟那个时候的中国还没有修炼成如今的“基建狂魔”状态。

  今日的盐源县县城全景

  在短时间内无法用改善交通的情况下,盐源县只能先往发展本地农业,增加粮食产量方向下功夫,然而,发展农业离不开水资源,偏偏盐源县全县土地面积广阔、光热条件富集,但水资源却十分缺乏,严重影响农业产业发展。为此,从1957年起,水利部在“大跃进”的背景下规划在盐源县的龙塘修建一座水库来解决全县农业灌溉的用水问题。由成都水电设计院负责水库的总体设计,至1958年6月完成地形勘测和选址,当年7月完成施工方案并报水利部核准,8月初正式成立盐源县龙塘水库工程处并开始组织施工。

一张50年代某水库施工工地的老照片

  其实,由于施工方案制定的时候没有经过充分论证(这是“大跃进”时期许多工程项目的通病),所以工程开始后的进度很不理想,虽然大伙儿干劲十足,但科学不以人的热情为左右,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毛病,但工程还是依靠大伙的一腔热血和干劲磕磕绊绊地往前推动着,直到一桩惨剧的发生终结了这一切。

反映水库工地热火朝天干活场面的老照片

  当时的工棚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构

  1959年2月15日是新年的农历初八,有700多名工人提前结束了过年的假期(当时农村一般要休息到正月十五过后才会陆续上工)来到水库工地,为了在开年继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盐源县龙塘水库工程处在当晚20时左右在一座用木料、茅草和松毛搭建而成的大型工棚里召开全体到岗工人参加的职工大会。由于条件比较艰苦,宝贵的电力要用于工程机械,因此工棚内的照明全靠挂在棚中柱子上的两盏距离茅草房顶约为11厘米的油气灯来提供。

  油气灯

  会议开始后20分钟的时候,由于一盏油气灯变暗,影响了会场的照明,于是成都水电设计院的下放干部杨福春来到该油气灯所在的木柱子处,伸手去拧汽灯开关兼油气调节阀,没想到“POM”的一声一团火舌从喷嘴处喷出,直接点燃了近在咫尺的工棚屋顶的稻草——

  “着火啦,着火啦!”

  随着呼喊声起来,会场秩序瞬间大乱。同时,由于当天风比较大,风助火势,在短短2分钟的时间就将整个工棚的屋顶全部点燃,工棚内浓烟滚滚,人们的秩序已经荡然无存,只知道尽快夺路而逃。该工棚原本只设计有两个出入口,但好在只是个临时性的建筑,除了木质的框架外其余部分都是用稻草、松毛之类的轻质材质覆盖,因此位于工棚边缘位置的许多人能够轻易地从这些材质上破出缺口而逃生。但是位于工棚中部位置的人则没有那么幸运,由于呛人的浓烟刺激以及能见度和方向感的缺失,不少人陷入完全的慌不择路状态,人流出现了对冲,许多人体力不支倒地,然而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直接从倒地的人身上踩踏过去,现场的惨呼声、呻吟声、求救声响成一片。

  20时40分左右,盐源县县委、县政府收到了龙塘水库工地工棚起火的报告,县委第一书记和县长立即组织县委县政府机关干部30人带着200名壮劳力以及20名盐源县人民医院的医生护士赶往现场,驻军在盐源县的解放军3828部队也派出卫生连的22名官兵赶往现场协助救人(后续又派出两个连的兵力前往增援)。22时30分左右,西昌专区地委和行署领导一行25人先后乘坐运输机赶到盐源县(盐源县有个小型机场),就地成立抢救指挥部,指挥救灾工作。

  同时,四川省省委增派的医疗队(一共有57人)和大量的急救药品、医疗器械以及食物和饮用水由空军和民航成都管理局下属的飞行大队使用运-5型运输机分批送往盐源县(之所以选择运-5是因为这种刚刚投入批量生产不久的运输机拥有好到不像话的低空低速操纵性能和短距离起降能力,可以在盐源县的小机场起降,也可以就近飞往工地上空实施空投救援物资的行动)。

  老照片 运-5运输机

  经过抢救,工棚的大火于2月16日凌晨被扑灭,整座工棚被完全烧毁并倒塌,现场一共清理出198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经过尸检,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是被烧死的,部分人死于踩踏,部分死于吸入过多烟灰后引发的窒息),另有55人重伤,35人轻伤,构成一起特大火灾事故。伤势较重,无法在当地进行处理的重伤员用运输机送往西昌专区甚至成都的地区级和省级医院进行救治,由于送医及时,送医伤员均脱离生命危险,未再造成新的人员死亡。

  2月16日,现场成立了龙塘水库工棚特大火灾事故善后工作委员会,由盐源县县委第一书记、县长作为地方代表,解放军3838部队副政委作为军方代表负责协调军地双方的救援力量。2月16日晚些时候和2月17日,西昌专区、四川省和中央派来的慰问团先后抵达盐源县,并前往龙塘水库火灾现场慰问幸存的未受伤的干部群众。

  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同志在接到汇报后第一时间作出批示:龙塘水库工地火灾事故的原因要尽快查明,要一查到底,对责任人要从严从快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周总理

  根据周总理的批示精神,公安部、四川省人民检察院和民政厅以及西昌专区公安处等部门相关负责同志汇集在盐源县召开专门会议,成立事故调查组对事故进行调查。

  通过现场勘查和询问幸存者,调查组确定事故的直接原因系成都水电设计院的下放干部杨福春(他在火灾中幸存)在调整油气灯亮度时用力过猛,造成油气灯喷气点燃了距离灯顶只有11厘米的工棚房顶的稻草,风助火势房顶在短时间内被迅速点燃,造成工棚被烧毁,人员伤亡惨重,其本人也承认了这一点。

  此外,龙塘水库工程处在建造该工棚的时候贪图方便,偌大的可以容纳800人的工棚居然只有两个出入口,逃生出口的不足导致火灾发生时人群陷入混乱和自相践踏,直接增加了事故的伤亡和损失。

  为此,事故的直接责任人杨福春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龙塘水库工程处代理处长魏光德、副处长余芳柏被开除公职并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盐源县和四川省水利部门有20多名相关干部受到行政记过至行政撤职的处分。

  最后,调查组在盐源县召开了三次紧急扩大会议,要求盐源县在全县范围内对工矿、财贸企业以及公社生产队进行一次防火安全检查工作,及时发现火灾隐患及时订立整改措施,如有不从者,可就地撤职处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特大火灾和群死群伤事故。

  这起事故直接导致龙塘水库修建工程彻底停工,一直到1978年国家压缩基本建设而被彻底束之高阁,造成“两上两下”的局面。

  事情到了2008年才有新的转机——这一年,盐源县委、县政府第三次将龙塘水库项目提上议事日程并强力推行。新的龙塘水库建成后可解决土地灌溉面积36.2万亩,惠及9个乡镇、92个村、14万余人的生产生活用水(其中包括贫困村23个、贫困人口21645人)。将极大改善人民群众生产生活,有力支撑灌区农业产业跨越发展。

龙塘水库完工效果图

  2018年,四川省水利厅重新启动了龙塘水库项目并开始前期的评估工作;2021年5月19日,龙塘水库及灌区工程作为国务院确定的172项节水供水重大水利项目正式开工,计划2023底基本完成工程建设,2024年3月试蓄水。

  龙塘水库工地

  谨以此文纪念1959年龙塘水库工棚火灾事故的198名死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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