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钱起曾写过一首《省试湘灵鼓瑟》,诗末二句
“
曲终人不散,江上数青峰
”
,这便是
“
曲终人
”
出处,比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古代文人喜欢聚会,兴起时赋诗,离别时也赋诗,因此关于曲终人散的诗词也有不少,如
“
曲终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东注
”
、
“
曲终人散一惆怅,回首江山非故乡
”
。周邦彦是多情风流才子,善于填词作曲,深受歌姬喜爱,在宋代的宴会上,是少不了歌姬舞姬的助兴的,当宴会结束的时候,多情之人也就有了曲终人散的孤寂之感,于是有了下面这首《望江南》:
游妓散,独自绕回堤。芳草怀烟迷水曲,密云衔雨暗城西。
九
陌未沾泥。
桃李下,春晚未成蹊。墙外见花寻路转,柳阴行马过莺啼。无处不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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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尽曲终人散去,我独自绕行在曲折的堤岸上。芳草被雾气笼罩,迷失在弯曲的河道中;乌云密布,含着山雨,把城西变得黑暗阴沉。但路上还没有泥水。
桃李树上,花已落尽,但还未结出果实,所以树下也没有被摘果子的人踩出道路。我看到别人家墙内的花枝伸出墙外,便转弯寻路,想进园去寻花,在绿柳浓荫之中,放马徐行,倾听黄莺的娇啼。处处悲凄。
“
游妓
”
,是专门陪同达官贵人、官家子弟游乐宴游的女子。宴会结束后,周邦彦独自一人在迂回曲折的堤坝上行走。
“
芳草怀烟迷水曲,密云衔雨暗城西
”
,这两句写景,周邦彦在堤坝上,放眼望去,山雨欲来:芳草萋萋,被雾气笼罩,迷失在弯曲的河道中,空中是
“
黑云压城
”
,却还没下雨。
“
九陌未沾泥
”
,
“
九陌
”
本来指城内的大街小巷,这里应当指原野。虽然黑云暗城,山雨未来,但山雨欲来之势已成,让人感觉到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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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桃李不说话,不主导招引人,但人们却会来看它们开出的花,来采摘它们的果实,在树下就走出了一条道路。这是比喻为人正直,品德高尚,就算不宣传,也自然能受到人们的尊重。下片的前两句就翻用了这个典故,“桃李下,春晚未成蹊”,暮春时节,桃李树的花落尽,还未结出果实,因此树下的路也没有形成。“春晚”代表着春光已尽,这似乎与前文“游妓散”,佳人离去,形成了一种呼应。
“
墙外见花寻路转,柳阴行马过莺啼
”
,虽然春光已尽,但周邦彦似乎还想追逐春光,墙外人看到墙内伸出的花,就急忙想要转弯去寻找,但遇到绿柳浓荫就缓缓而行,并醉心于莺歌燕语。这两句让人感到周邦彦很是洒脱,但最后一句告诉我们不是这样,
“
无处不凄凄
”
,周邦彦内心悲凉,所以
“
游妓
”
散去,他却留了下来,独自绕堤而行。至于何事
“
凄凄
”
,词中就没有直接点出来了。
这首词相比其他描写春景的词,大篇幅描写了晚春景色,却不流于乏味平庸,而是以景传情,将曲终人散的寂寞之感以深入一层的美景衬托哀情的手法,刻画得细致入微。这首词首句
“
游妓散
”
以及下片最后一句
“
无处不凄凄
”
,历来收受好评,首句
“
游妓散
”
非常具有穿透力,只至三字,便觉得繁华过空,之后张弛有度,步步紧逼,直到最后
“
无处不凄凄
”
,前后映照,全首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