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向内看的人醒着|黄轩|迪奥

　　在黄轩看来，演员这个职业太特别了，他永远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中穿梭，一个故事，或一场戏，能让他身处其中放下了日常生活中的自我掩饰，成为了真实的自己。黄轩说，表演塑造了他的人生观，甚至世界观和史观，让他像拼凑一片片拼图一样拼凑自己，渐渐变得自觉且完整。

　　不久前，演员黄轩有个机会和几位出家人聊天。对方对演员这个职业很好奇，问：“你怎么可以演出这么多不同的角色？”黄轩答：“我没有那种能力变成不同的角色，我只是尽可能把那些角色都变成我。”出家人想了想说：“那跟我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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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房间里，空气并不是轻盈地飘浮着的，而是在这沉默中存在着某种半凝固的厚实的力量。黄轩坐在化妆镜前跟我们聊天，他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让房间有了剧场般的氛围。没有前呼后拥的热闹排场，也没有工作人员时刻在背后紧盯着的公关行为。很容易联想到在试镜的现场，黄轩如何呈现他自己，以至于被众多大导演挑中并偏爱。他能够轻易地创造出一种氛围感，他的声音仿佛天生适合诉说故事，或者讲出一句饱含情感的台词，即便是什么也不说，他充满真实质感的肌肤，他如同动物般莹莹发光的眼睛，都创造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真实的、既有张力又有细腻细节的、平静水面下暗涌着的氛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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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员的质感很奇妙，身高180公分的雕塑般俊美的男明星有很多，但一双“能看碎摄影机镜头”的眼睛，或者一个仿佛诉说千言万语又什么都没说的眼神却很少。好的质感从何而来？就像绝妙的灵感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神给的似的，但我确定它绝非来自于皮囊，多半是来自于灵魂。灵魂，尤其是一个演员的灵魂，需要在好的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在生活中不断地淬炼，它需要浸淫在真实的人间烟火气之中避免成为空中楼阁，又需要与之隔绝否则一不小心便掉在泥淖里沦为庸常。黄轩一定是那种好好珍藏着、提拎着、锻造着自己灵魂的人，一个爱惜自己的羽毛、珍重自己演员生命的人。

　　电影《1921》花絮照

　　他向内看，向内看的人醒着。

　　在一档节目上，导演陈凯歌夸奖起黄轩，提起在《妖猫传》拍摄的过程中，有一日天降鹅毛大雪，导演来了灵感，想要临时加拍黄轩饰演的诗人白居易在雪地里的画面，这并不是黄轩在签约时约定的工作范畴，但黄轩穿着单薄的袍子在雪地里一站就是45分钟，导演说他很敬业。

　　电影《妖猫传》剧照

　　在工作中遭遇这类严酷环境的情况多吗？反正不少。但仅仅是出于敬业吗？不见得。“特别享受！”黄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一点也不觉得是苦，虽然身体上是不舒服了，却让我感受到这个角色当时的心境，对我来说是让自己也让观众兴奋的事情。”

　　在平静的日常中，我们难以体会到自己，但在极端的情境下，自己会不自觉地被激发出来。“每一个角色对我来说都是开发自己，找到自己，我们对自己的丰富性的了解永远是不够的，”这是黄轩将电影创作作为梦想与职业的重要动力，他因此感到幸福和充实，“演员似乎不断地在塑造着别人，但其实我们通过别人，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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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正在拍摄的电视剧《闽宁镇》中，黄轩扮演一个从农业学校毕业回到落后的西北故乡的年轻村官，带领生活在贫瘠土壤上的家乡人一步步脱贫致富。拍摄地点离他自己的故乡并不远，但这一次他意识到，在自己从小成长的城市兰州外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戈壁，土地是这样的：荒芜、贫瘠、寸草不生、黄沙漫天。“从前只是听说过，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到了那里才知道都是真的。”他说，在没有一点树荫的地方暴晒上一整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每天拍完是一嘴沙子，“但就是这样一个种什么不长什么，似乎没有一点生存可能性的地方，仍然有人在那里生活着，甚至政府安排他们搬迁，有很多人是不愿意离开的，搬走了还有人会逃回来。”

电视剧《闽宁镇》剧照

　　他试图在这个新的拍摄过程中理解着自己不曾理解的东西。那些外界不理解但即便贫穷也依然对故土有着着魔般执念的人们，以及那些献出全部生命，推动这片土壤通水通电、引渠灌溉、经济发展，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在上级的要求与不理解政策的群众之间斡旋调解，有着另一种着魔般的信念的人们，他们都真实地存在过，存在着，成为了历史洪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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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员这个职业太特别了，大约没有另外一个职业让人天天试图成为别人了吧，我永远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中穿梭，你知道它是假的，一个故事，或一场戏，但让你在其中放下了日常生活中的自我掩饰，成为了真实的自己。”黄轩说，表演塑造了他的人生观，甚至世界观和史观，让他像拼凑一片片拼图一样拼凑自己，渐渐变得自觉且完整。

　　关于遗憾

　　“遗憾这个东西不太成立。什么事过了那个时间段以后，你再去看它，你都会有新的想法或者有新的理解。如果一直停留在旧的认知里的话，那你永远都会有遗憾，那能怎么办？我尊重每个当下的感受，如果那个当下我觉得我感受到了，或者我的理解就到这儿，我的表现就到这儿，那也就是我的那个当下。过了就过了，过了以后，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你的感受也不一样了。没什么好遗憾的，那一刻，我就是我，角色就是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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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恐惧

　　“人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各有各的恐惧之处。我恐惧死亡，恐惧生病，也恐惧无意间伤害到别人，深藏在内心深处，我觉得主要还是恐惧死亡，可能哪一天我对死亡有深刻的认识以后，对生的恐惧就会少很多。”

　　关于做梦

　　“我总是做梦，特别频繁的是我总在梦里梦见我要上台了，给自己急醒了。就是老梦见拍戏背词，词就是背不下来，只能着急，然后把自己给吓醒。可能自己在工作中多少会给自己一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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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悟性

　　“每个演员进入一个角色，应该都有一个切入点，那一刻对我来说就是‘开悟’的一刻。在这个时刻到来之前的好几天，可能一直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到底这个人是该这样呢，还是那样？在摸索、不安和焦虑中寻找，

　　而后，突然之间就有那么一场戏或一个镜头，或者一句台词，让你找到一个切入点，进入这个角色，‘哦，这个应该是这样的。’但这个切入点会是什么？不一定。捕捉到角色复杂微妙的感觉仿佛是接收到他的一种状态，自己确信了‘他就是这样的，我就该这么表现’，但在‘开悟’一刻之前，往往都处在磨磨磨的找人物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