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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好友抢走男人,谁更可恨。

被好友抢走男人,谁更可恨。
2020年04月06日 08:58 新浪网 作者 风茕子

  1,

  面无表情的女狱警领着姜薇卫到二号窗口,口气冷漠:“等着吧。”

  姜薇卫坐下来,盯着厚玻璃后面那扇门。

  门开了,一个短发囚衣,身材瘦削的女人缓缓走出来,在她对面坐下。多层的隔音玻璃,每层的空隙里夹杂着无数的细小微尘,模糊而柔和。

  依然小狐狸般的脸,但五官仿佛是一具牵线木偶被割断了绳子,无力的垂颓。她安静的看着姜薇卫,忽然,嘴角漾出一点笑意。

  这是二十几年里再熟悉不过的微笑,隔着夹层玻璃中亿万粒尘埃也纤毫分明,姜薇卫垂下眼睛。

  2,

  姜薇卫和余茜是正宗发小,从幼儿园一路到高中,作为子弟在医科大附属各级校园里一起混了十几年。

  到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余茜坚持去念了金融,姜薇卫顺理成章读了临床。

  余茜大一时意外怀孕,男友玩失踪,是姜薇卫拿上银行卡架着她跑去本市最贵的私立妇产医院做流产。根正苗红的医学院子弟这个时候是决计不敢在自己爹妈单位现身,当年接生她俩的助产士都还没退休,产科副主任就住余茜家楼上。

  做完手术,姜薇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个私房定做月子餐的地方,天天鸽子蹄膀鲫鱼汤的送到余茜宿舍,不知情的舍友们纷纷表示“这家外卖好特别”。

  两百块一天,送了半个月,余茜暴涨十斤。

  姜薇卫不缺钱,十二岁那年爹妈离婚,姜爸是神经外科一把刀,周末走穴的收入颇丰。

  后来余茜每次嚷嚷减肥,总拿姜薇卫那半个月送的月子餐说事儿,补的正当口,奠定了她的肥胖基数,再瘦不下来了。

  姜薇卫大三那年,系里有个去香港大学一年的交换生名额,从成绩排名到无记名投票,都非她莫属,最后结果出来,却是绩点连10%都进不了的另一个女生,据说舅舅是学生处处长。

  姜爸当时在日本开会,余茜知道了,二话没说找来姜薇卫和那个女生的三年成绩单,打印出来两张纸跑去了分管教学副校长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余茜这趟无知者无畏的上门喊冤起了作用,还是几层利益交换早已暗通款曲,又或者姜爸脑外科一把刀的明星效应,总之最终姜薇卫和那个女生都去了香港。

  放假回来,姜薇卫行李箱里装的全是给余茜的各种礼物。余茜说:客气啥,有困难,你出钱,我出力,我们是宇宙无敌美少女组合。

  余茜毕业后进了一家银行,姜薇卫大五实习,顺利保研,家里还多了一位继母。于是她每天泡完医院泡余茜,还考了驾照,买了辆甲壳虫,反正这些年爹妈以各种名义给的钱她也没地方花。

  从此姜薇卫带着余茜到处混,城南城北的各个饭馆子娱乐场所,都留下了这对儿姐妹花的足迹。

  3,

  没过多久,姜薇卫有了男朋友磊子。

  磊子是本市电视台的摄影记者,有次来医院拍公益广告,姜薇卫被叫去当群众演员做人肉背景板,活动一结束磊子径直走过来借她手机用,看着这个一脸正经又稍显焦灼的高大男生,姜薇卫愣愣的从白大褂里掏出了装在密封袋里的手机。

  就这样容易的拿到了未来女朋友的电话号码,事后磊子一直在姜薇卫面前夸自个儿演技堪比影帝。姜薇卫也问过,干嘛不借别人的,磊子歪着脑袋扬起嘴角脑袋,手不安分的伸过来:“你看起来比较好吃”。

  有了磊子之后,姜薇卫和余茜的约会总变成“三明治”,而中间那片夹心却不是余茜,是姜薇卫。

  余茜和磊子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个性,一个话题能针锋相对上半天。听他俩天南地北,政治或历史、媒体或金融方面的大碰撞,姜薇卫从不掺合。磊子说她像三明治里的火腿。

  偶尔,三个人约好的局,姜薇卫忽然有了急诊手术做三助,另外两个就只能眼巴巴坐在饭馆被放鸽子。等姜薇卫下了手术台,拿到手机,三个人的群里放了几十条的留言,当天菜式的照片,余茜和磊子的大头自拍,磊子还特别标注“两片孤独而饥饿的吐司,恭候火腿”。

  姜薇卫觉得这样挺好,颇有点老友记里的永恒感。她跟余茜说:以后老了咱们仨一起去找个高级老年公寓吧?余茜瞥她一眼:姜小姐,你这么急着跟定一个男人,有毛病啊?

  姜薇卫跟磊子说到余茜的时候,他倒饶有兴趣。姜薇卫说高中时代的余茜就可神了,有回直接把一个追她挺久的小混混堵在校门口,举着她的手给对方看:“看到了吗,我们姜薇卫这双手以后是要拿外科手术刀的,要开脑袋、开心脏的!就你那打黑架的手,配得起吗?” 

  “后来呢”,磊子问。

  “后来张震成了余茜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半年”。

  磊子听了,半晌没说话,后来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这不是抢你男人么?

  姜薇卫斜眼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我男人这么容易被抢走么?

  磊子咧嘴笑。

  心理学上说,人有种不能接受自己内心恐惧状态的保护机制,叫否认。

  对姜薇卫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去余茜和磊子任何一个人。

  变天儿那天,姜薇卫刚下她爸主刀的手术台,疲惫得能倒地就睡,可想到这个月已经爽约两回了,还是打起精神跟余茜和磊子凑在东来顺吃涮锅。锅底一开,姜薇卫立刻自顾自埋头苦干,外科实习体力耗费大,食堂饭又没油水,出来一趟需要超额充值。她拿着公筷和漏勺扒拉半天终于把两片已经在麻辣锅底里油沁汪汪的午餐肉夹进自己面前的油碟。

  余茜在一旁乜着她,冷冷的说:“怎么自从跟了磊子,每次出来你都像是三天没吃饭?”

  磊子抬抬眉毛:“因为跟我在一起吃的都比较高级,所以胃口好”。

  余茜嗤了一声:“吃个东来顺就高级……”

  说话间,忽然桌边站了个人:“呦,磊哥,吃饭哪?”

  磊子和余茜抬起头,是磊子台里一个小兄弟。小兄弟眼睛一转看到了余茜,又说:“哎,嫂子也在啊,什么时候再喝酒去,咱整个大的!”

  余茜脸色瞬间滞住。

  磊子起身借口有事要说,推着同事往门口走。

  旁桌的小男孩忽然大哭,妈妈不耐烦的一把打掉他手里的小玩偶,低声呵斥着,桌子中间的麻辣锅仍旧毫无倦意的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姜薇卫没再抬头,全力以赴的对付手里那只虾。

  余茜看着姜薇卫,呆了半晌,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晚,姜薇卫先送磊子回的家。到楼下停了车,没熄火,车里死一般的安静,忘记扳回来的右转灯咔咔响着,像一台不打算停下来的节拍器。磊子转过脸,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我明天找你。姜薇卫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挡风玻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磊子等了等,一把推开了车门。

  送余茜回去的路上,姜薇卫看着车旁流动的街灯,昏黄的灯晕像心里那滩小水洼,她努力想把它封堵起来,不要铺陈,不要流动,不要蔓延,不要察觉。可它真固执,一圈圈一波波一次次,荡漾开来,从小到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她把车停到路边,熄了火,坐着,或者是等着,等着身后那个女孩子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许久,姜薇卫听到身后慢慢传来一句:男的都这样,就像出疹子,尝过了就好了......我跟他……只有那一次。

  那畦水洼瞬间溢满脏腑,滔天巨浪,泥沙俱下。

  姜薇卫终于说了那天晚上唯一的一句话:下车。

  接下来三四天,磊子有空就来医院等姜薇卫,一次也没等到过。其实姜薇卫也算不上躲,天天被老师和老爹揪着昼夜晨昏不停歇的腰穿、钻孔、引流、清创、缝合,在每一个心无旁骛的动作里,她已经把那滩泥淖分毫不剩的抽干、严丝合缝的堵上了。

  余茜给她留言:“我们的二十年抵不过一个男人的三个月么?”

  姜薇卫这次给自己留了二十四个小时想怎么回答,她想了好多:

  “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你骗我可以,但不能当我真的傻”

  “你心里还有那二十年吗”

  ……

  最后,她敲在对话框里的是一句一模一样的问话:

  “我们的二十年抵不过一个男人的三个月么?”

  4,

  姜薇卫研二那年夏天,曾在医院看见余茜和磊子,两个人在检验科门口等结果。磊子比以前更瘦了,带着大大口罩的姜薇卫从他们面前匆匆而过,有那么一瞬,她很想回头,想仔细的端详一番,想问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想看着他们的眼睛,笑笑说哦那行你们先忙,回见......唯独,姜薇卫没想过要去看看他们在等什么报告,在等谁的报告。

  这不重要,与我无关。姜薇卫忽然有点轻松。

  还是这年的冬天,高中时代的班长忽然联系她,家里亲戚要找姜爸开刀。站在医院十二楼的落地窗前,班长似不经意的问:“余茜的事儿你听说了吧?”“什么事?”姜薇卫边答边向路过的同事微笑颔首。班长顿了顿,下了个什么大决心似的说“她刚进去了,说是挪用公款,但是数额也不大,才20万,大家都奇怪,眼见着就成最年轻的提拔对象了,怎么会这样?”

  姜薇卫忽然觉得手脚有点麻,一定是连着两天熬夜手术的缘故。

  “估计是为了她那个电视台的男朋友,她男朋友去年查出来肾衰竭,后来还去北京做了手术,但也没撑过去,挺年轻的,可惜了。今年余茜就被清查出来了.....”

  那个阳光柔絮的冬日午后,十二楼神经外科大厅宽敞的过道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医生,护士,家属,没人注意到等待区最后一排座椅和大落地窗之间的角落里蹲着一个白大褂,头埋在膝间,双手紧紧箍着自己身体,只有临近的人才会听到从她臂弯里传出的一阵阵压抑而低沉的呜咽。

  姜薇卫找到了余茜爸妈,他们苍老得可怕,抹着眼泪拉着她的手,颠三倒四的说,茜茜不是那种人,他们一定是冤枉了她,这一年多的时间茜茜省吃俭用,跟以前一样,从不问家里要钱。每个月除了往家里交生活费,什么都没有添置过,我们看着奇怪,还没问出个原委,就出了事,之后查她的账户,存款都少的可怜,她什么都没有买过,怎么会去贪污呢?

  姜薇卫站在余茜家楼下,中午的太阳晒得她头痛欲裂。肾衰竭的手术。换肾,透析,进口营养针。来自普通家庭的磊子不会有这笔钱。

  5,

  余茜,你说过,我们俩的困难,我出钱,你出力。

  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找我?!

  隔着玻璃,姜薇卫在话筒这头低吼,不知道是在怨恨对方,还是在愤怒自己。

  玻璃那边的脸怔怔的看着她,许久,响起的声音温柔恍若当年那个大三女生:卫卫,二十年的你和三个月的男人,我都想要。可是他生病了,我能怎么办呢?不能离开他,我又怎么可以去找你呢?

  这次的回复,姜薇卫没再用24小时:二十年的你,和三个月的男人,我更痛的是你的背叛,所以我当初才选择把他送走后听你怎么说。你们俩之间我更看重谁,你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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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为作者来稿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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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风说:

  在邮箱里看到这篇稿子,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看青春文学的感觉。打动我的是女主的善良,男友被抢了,她没有咒这个怨那个,而是默默埋藏,继续前行。直到多年以后,深藏的感情再度破土。这样阳光的、挺拔地活着的姑娘,生活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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