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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外培训“烧钱链”:北京家长年烧10万元,地级市一年5000元,农村孩子无班可报

课外培训“烧钱链”:北京家长年烧10万元,地级市一年5000元,农村孩子无班可报
2019年10月30日 14:00 新浪网 作者 中国经营报

  “不管是海淀家长的教育焦虑还是顺义妈妈们‘不配拥有梦想’,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在炫富。”一名来自农村的北漂有些愤慨道。

  他认为, “英美短期课程”、北京顶级教育培训机构、“老牌国际教育名校”、“爬藤”、“一年10万培训费”等关于海淀家长和顺义妈妈的关键词,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不现实的”。

  据了解,中国3~18岁少儿参加课外辅导比较普遍。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China Educational Panel Survey)显示,2014全国3~18岁的人有20.5%在过去一年参加了课外辅导,且逐年上升,相当于每5个3~18岁的少儿就有1个参加了课外辅导班。

  但“中国家庭课外辅导的经济支出分布偏向较低水平。”知名学者张月云在《中国民生发展报告》(2018~2019)中阐述道。据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al Panel Survey),2014年全国课外辅导支出的平均值是2268元,中位值才1200元。

  课外培训“烧钱链”:北京家长年烧10万元,地级市一年5000元,农村孩子无班可报

  《中国民生发展报告》(2018~2019)

  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al Panel Survey)

  该报告显示的课外辅导支出的平均值2268元,其实只能够抵得上2020元的IELTS雅思考试(国际英语测试系统The International English Language Testing System)报名费。

  可以推测,全国极少数的家庭能像海淀家长和顺义妈妈一样对孩子的课外辅导投入巨大,即使是到现在,大部分家庭的年投入可能也停留在几千元。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消费千元上下的课外辅导班?他们能消费得起的千元课外辅导班又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存在比千元课外辅导班更实惠的辅导班,课外辅导班的报班最低价格门槛在哪里?另外,到底有没有够不上报班价格的最低门槛的人 ,他们又对报班有何看法?

  年收入5万,报班5000

  荣飞已经在东部某地级市小学当了5年的美术老师。据他了解,本市中小学生参加课外兴趣班的现象是“挺普遍的,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是共识”。

  去年初他在校外开办了一家个人美术工作室,面向所有中小学生招生,课程定价在50~100元/节之间。他解释道:“除非是名师,很多做培训工作室的定价都不会太高。”

  对于工作室年均价的回答,荣飞有些认真地介绍:“培训课的年价取决于课程单价和上课节数,无法给出具体的年均价,只能给出个最低门槛。倘若按最低档的50元/节,每周上1节课,1年的费用是2400元。现在行业竞争很激烈,在这附近,类似的工作室就有十几家,所以只有这样定价才更有竞争力。”

  到现在,荣飞的工作室已经有了十几个学生。他说很多家长“即使条件不好,也会让孩子学,因为觉得孩子必须要有一技之长”。

  全职妈妈李力自认为她就是“条件不好也要让孩子学”的家长代表。生活在郊区的她有些疲惫地说道:“我没有工作,全靠我老公一个人赚钱,一年收入不到5万,刨除一些必要的开支,剩下的钱都被补习班赚走了。”

  今年9月开学前,李力就又在一家小机构里为他儿子续了1年英语补习班的费用。“花了5000多。”她表示,这家机构在当地很有名,价格比全国连锁的机构实惠多了。她“儿子班上的很多同学都在那里读”。

  随后不久,李力转而又解释:“没钱还要报班就是因为没办法,英语我们不会教,只能靠别人(培训班)。”

  李力的经历不仅体现了“条件不好也要让孩子学”,还展现了家庭收入较低的家长对学科类补习的依赖性。据CEFS报告,最低收入阶层在2014年参与纯学业类课外辅导的比例比2010年高0.9%,而2014年参与纯才艺类课外辅导的百分比相对于2010年下降了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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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民生发展报告》(2018~2019)

  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al Panel Survey)

  但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低收入阶层家庭越来越积极地为孩子报名参加课外辅导班。CEFS报告称,从2010年到2014年,低收入阶层家庭在辅导参与和辅导支出上的增幅都超出了较高阶层。

  而那些种类多、机构小、无名师但价格实惠的千元辅导班,似乎正满足了大多数低收入阶层家庭逐渐攀升的课外辅导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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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月,教育部办公厅发文称,截至2018年12月30日,全国共摸排校外培训机构401050所,存在问题机构272842所,现已完成整改269911所,完成整改率98.93%。另据德勒《教育新时代——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8)》,K12课后培训市场中营收在5亿元以下的第三梯队机构占比超过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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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勒《教育新时代——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8)》

  也许,此次整改会影响到大部分收费较低的中小微型校外培训机构。

  最便宜的课外辅导班

  然而千元培训班的价格只与全国课外辅导支出的平均值相当,应该仍有一些人对辅导的支出是低于平均值的,这些人的需求,需要更低价的课外辅导班来满足。

  有专业人士认为,几乎全部的中国父母都对孩子有较高的教育期待。为此,即使是收入极低的家庭也希望能够尽力为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

  正如前文,荣飞所认为的,“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几成共识。“条件不好也要让孩子学”也可能是一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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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我们试图寻找最便宜的课外辅导班,以满足“条件不好也要让孩子学”且课外辅导支出低于平均值的家庭。

  某小学数学老师徐梦认为,400~500元培训费,“应该是最便宜的”,即使是她班上家庭条件最差的学生也能负担得起。

  徐梦任教的学校开展了“课后三点半”项目,学生每学期都能报名参加400~500元的课外兴趣班,比如足球培训班、篮球培训班、跆拳道培训班、民族舞培训班等。每周计划上1~2次课,开课时间是下午放学之后。

  2017年3月,教育部印发《关于做好中小学生课后服务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导各地中小学开展课后服务工作,在促进学生健康成长的同时帮助家长解决按时接送问题。“课后三点半”项目就是以此意见为指导做出的探索。

  徐梦有些感慨道:“现在全班四十几个学生,基本是没有(不上培训班的)。”她认为这得益于“课后三点半”项目的开展,相对于培训机构动辄好几千甚至上万元的培训费,该项目1年1000元左右的费用就能让大部分学生能上得起兴趣班。

  2019年8月,长沙市发改委与市教育局联合出台措施解决“三点半难题”,明确中小学校内课后服务收费标准为每期每生不超过1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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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全国其他地区“课后三点半”服务的收费标准则因地制宜,有些减免了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费用、有些规定每月每生收费不超过200元、有些则直接免费。

  回顾上文,也许对优惠价格的小微型培训机构有需求的家长,在大部分小微机构被整改影响后,可能会反诸求之校内的“课后三点半”项目。

  值得怀疑的是,“课后三点半”项目是否能解决低收入家庭的课外培训的真实需求呢?

  据了解,学科类培训才是低收入家庭的真正需求,前文家长李力可为代表案例。张月云也曾在《中国民生发展报告》(2018~2019)中阐述道,低收入阶层对课外艺术类培训(兴趣班)的投入与对学科类培训投入相比逐年降低。可支配收入相对有限的低收入家庭,更愿意将钱投入到对提高学业成绩更有帮助的学科类培训。

  21世纪教育发展研究院副院长、著名教育学者熊丙奇介绍,“课后三点半”项目更多的是提供托管服务,部分学校也可能会适当开展一些兴趣班。但目前来看,“学科类培训还是一条高压线”。

  他认为,在学校教育中,“一个班的学生是有差异性的,有的学生学习成绩跟不上,他有这种学科辅导培训的需求”。特别是在应试教育背景下, 学科类辅导可以说是刚需了。

  “农村不需要培训班”

  不管是1000元不到还是免费的校内培训班,或者提供了更多选择且价格实惠的校外辅导班,这些班似乎都是甘肃省会宁县一所农村寄宿制小学的学生够不上的,他们中大部分是留守儿童,也许从来都没有上过任何形式的专业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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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学生约11%的课外辅导班参与率和徐梦的学校几乎100%的参与率形成鲜明对比。

  王西西曾是会宁县这所小学的驻校社工,她说:“全校大概430个学生,能单独请老师补课的同学不多,应该不到10个,晚托的学生大概也只有40个。”总体上,学校的师资水平有限,课程设置也比较单一。至于民办的课外培训机构,王西西表示,在学校附近“好像没看到”。

  他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这所学校几乎89%的学生都没有参加过任何形式的补课,可能100%的学生都没有上过专业的兴趣班。学生的兴趣小组活动一般都是由驻校社工组织安排的,比如戏剧社、社工室等。

  对于像王西西所在的这所学校学生参加课外辅导班的情况,来自偏远农村的陈怡表示很正常,“农村不需要培训班”。

  陈怡略带嘲讽地说道:“也没那条件,很少人会去上补习班,也没有人去上什么兴趣班,都靠孩子的自觉。放学回家乖乖把作业做完,帮家里做做家务,其他时间自己安排,下河抓鱼也可以。”

  据陈怡了解,他们村在几年间也有一些人考上了北京的大学。

  部分地区学生零经验参与课外辅导班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没有经济条件、没有开设培训班、不重视培训班……与中上收入阶层家庭对子女课外活动的投入相比,这种零经验可能会拉大阶层间的教育不平等。

  社会学家Downey、Paul和Beckett认为,不同阶层对子女课外或校外学习活动的重视和投入程度是影响子女教育和发展的显著因素,并可能拉大阶层间的教育不平等。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教育焦虑并不是海淀家长和顺义妈妈所特有的,更多中低收入阶层的家长们也有,他们是“条件不好也要让孩子学”,而极少极低收入的家庭则在“不需要或没条件”中不断彷徨。随着这种焦虑在中国的各个阶层不断渗透,课外培训的学校驾驭补充作用被淡化,并逐渐成为了一种刚需。

  (校对:颜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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