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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王宫博物馆馆长全洪:文化自信催生“考古热”

南越王宫博物馆馆长全洪:文化自信催生“考古热”
2020年08月09日 00:00 新浪网 作者 新快报
全洪 文博研究馆员,南越王宫博物馆馆长。
■1995年8月南越国石构水池发掘。
■2008年广州淘金家园工地考古发掘。
■万岁瓦当
■万岁瓦当书法篆刻

   简介

   全洪

   文博研究馆员,南越王宫博物馆馆长。

   在一次从湛江到广州的长途大巴上,途经开平,眼前既不像中国传统建筑,也不是欧式建筑的碉楼引起了现任南越王宫博物馆馆长全洪的注意,本对历史有着深厚兴趣的他对历史文物更加痴迷。因此,在1981年参加高考后,他义无反顾地报读了中山大学考古学专业。尽管当年的考古专业被认为是“冷门”,但全洪记得当时的学习氛围一点都不“冷”,同学们牢固的专业思想使得他很快进入到了考古专业的状态。接受收藏周刊专访时,谈及近年的文物考古热现象,全洪认为,“这个跟我们逐渐培养起来的文化自信有关,越来越多的人对古代文物感兴趣,也说明老祖宗的文明精髓在进一步发挥价值。”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考古工作者要更好地普及历史

   收藏周刊:近年有关文物考古的话题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一种“文物考古热”的现象,您有注意到吗?

   全洪:这个跟我们逐渐培养起来的文化自信有关,越来越多的人对古代文物感兴趣,也说明老祖宗的文明精髓进一步发挥了它的价值。而我们文物考古工作者需要做的工作,正是要把历史的光辉形象更好地进行普及,进行传播,让普通老百姓更好地了解历史。但近年我们也注意到有的考古学专业的学生,方向可能仍然不够明确,专注程度不够。

   收藏周刊:您是什么时候真正参与到考古挖掘?

   全洪:我们大学三年级有田野实习,记得那时候全国只有十一所高校有考古专业。所以,那时候是中山大学考古学专业的学生跟南京博物院考古队联合一起,到苏州吴县参与挖掘。南京博物院的考古队非常专业,无论是拍照、绘图、记录的指导,都让我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考古最重要的三个基本技能,第一是田野日记,做好记录工作;第二是绘图,器物分布,遗址形状、比例、面积等;第三就是拍摄。这些工作看似简单,但实质做起来要十分严谨。

   毕业就参与整理南越王墓文物

   收藏周刊:您大学毕业后,马上参与到了考古工作吗?

   全洪:刚毕业,老师便把我推荐到了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当时的文管会由容庚、商承祚、麦英豪等高校和文博机构的专家以及市政府各职能部门负责人组成,文管会下设办公室,有两个业务组别,一个是古建筑组;另一个是考古组。而我就是在考古组参加田野发掘工作,当时考古队人数虽少,但有来自各高校的学生。麦英豪等前辈专家虽然编制不在考古队,但经常参加考古队的工作。就这样,我跟着麦老参加了广州的考古工作。那时候考古工地不多,所以刚参加工作时更多时间是跟着麦老整理刚出土不久的南越王墓的文物,并配合撰写文物报告,那是个十分难得的学习机会。由于当年南越王墓的出土惊动全国,可以说,南越王墓的挖掘对岭南乃至全国的考古和古代史的研究,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因此,不少文物考古界专家在机会允许的情况下,都会过来交流,真是高手云集。而我则有机会在一旁聆听专家们对文物的解读,对历史的阐释,与学者们的近距离接触让我领会学者风范,学到很多专业知识。

   后来,集中用了一年的时间,跟随麦英豪、黄展岳等先生参加编写《西汉南越王墓》考古报告。该报告是国家重点研究课题,研究计划更得到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资助,最后还获得了很多奖项。

   收藏周刊:您当时也跟随麦英豪先生见证了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建馆的过程,其间对您在文物考古方面有哪些影响?

   全洪:有一次的确给我上了一堂深刻的“专业”课。由于当时国内并未有多少因历史遗址的发现而建立的博物馆,但也有两个不一样的案例作参考,一个是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文物转移到湖南省博物馆展示,而并非在原地建博物馆;而另一个例子则是北京市大葆台西汉墓,采取发掘后在原址建博物馆的方式。

   筹建西汉南越王博物馆时,各领域的专家们反复研讨,其中,场馆建筑设计由莫伯治团队负责,有一次专家和领导集中开会讨论,当时我考虑建筑设计跟考古发掘关系不大,所以中途便离场。结果第二天,麦老很严肃地找我谈话:“作为文物工作者,首先要有开阔的视野,要掌握各方面的知识,场馆的设计跟文物的展示也密切相关。”他当时的意思是,莫伯治在设计建筑物的时候,采用了南越王墓的出土文物的元素。开讨论会就需要我们作为文物研究的专家进行交互意见。所以,那次麦老对我的教育十分深刻,使我醍醐灌顶,深一层认识到各学科的知识和开阔的视野也是考古工作者必备的。

   “万岁”二字的篆书写法

   是典型的汉代文物

   收藏周刊:那到1997年,您再参与挖掘南越王宫遗址的时候,是否驾轻就熟了?

   全洪:在1993年的时候,我回中大读研,但当时单位要求,寒暑假仍然要参与考古工作。所以,1995年,电信准备搞基建,我带着考古队过去布置探方,刚开始并没有新发现,正准备撤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个地方土色不一样,一边是红色的生土,而另一边则是黑土,是“文化层”,随着他们的基建施工进一步推进,竟然在一个桩井中,不断有文物出土,让我惊喜的是,挖掘到了南越王宫“御苑水池”的石板,于是我就通知广州秦代造船遗址博物馆筹建办公室的黎显衡,让他跟麦老联系赶紧到工地来。接着,几乎可以马上断代定性的文物——“万岁瓦当”出土了。1997年,完整的曲流石渠也被清理出来,那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园林基址实物遗存,使得这个考古发现成为了世界文化遗产的预备名单。

   收藏周刊:当时你们发现“万岁瓦当”就可以马上判断是南越王的朝代?

   全洪:是的,基本可以断定。因为根据当时瓦当的造型、质地以及“万岁”二字的篆书写法,在西安也有发现同类物件,是典型的汉代文物,通过瓦与屋脊的痕迹,也可判断是宫殿级的建筑上的物件。

   收藏周刊:我们知道,南越王宫和南汉王宫的宫殿遗址是重叠了的,那你们当时是如何区分出属于哪个宫殿?

   全洪:考古学有两个基本原理,一个是地层学或叫层位学,是从地质学方面借鉴过来的,基本可以判断,越往深层,年代越早;第二个就是类型学,是引用生物学原理。哪一年代习惯使用哪一种器物,物件的通用器型,两个原理交差对照,基本可以判断。

   考古花絮

   面对两个重叠的王宫 怎么挖掘是一个学问

   谈及南越王宫遗址的挖掘,全洪还透露了当年考古挖掘面临的重大难题,他介绍,这不仅仅是南汉、南越两个王宫的重叠,历经2000多年中心城区不变,从秦朝南海郡的郡治到南越国都城,然后到唐代岭南道节度使的官衙,还有明清的布政司都在这里。

   刚开始挖掘,把明清布政司的遗址基本发掘出来了,保留得很完整,但问题就出现了,要不要继续往下挖?如果继续挖,那得放弃保留明清布政司的完整遗迹,但既然已经发现了“万岁瓦当”,基本能证明南越王宫遗址就在这里,这也是我们的目标。所以,决定继续往下挖,但很快又挖到宋代的建筑遗址,有砖石结构的房屋遗址,有生活场所的痕迹,也很完整,那还要不要继续呢?又出现了争议。后来再一次决定放弃保留宋代的完整遗址,继续挖。结果,南汉宫殿又出现了,又是一个重大发现,而且十分完整,有廊道、有台阶、有地砖,那还要挖吗?这一次的问题才算是最难定夺的。如果不挖,那南越王宫永远埋在底下,但如果挖,南汉国宫殿遗迹将被清理。最后经过各方专家决定,挖掘工作到此为止。因为,五代作为中国古代史的一个过渡期,在其他地方,尚未发现完整的宫殿遗址,而广州的南汉王宫遗址是五代时期唯一被发现的,具有重大历史意义。

   所以,在考古现场,也很考验一个考古学家对历史价值的判断能力以及远见,这里面都涉及各方面的学问,既要说服上面应该这样做,遇到问题又要有充分的理由“叫停”,这些都是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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