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 11 月 28 日，一位微博名为“鹿道森”的年轻摄影师，留下一封遗书：

　　在遗书里，他用很平和的语气，谈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农村出生，留守儿童；控制欲强的母亲、不负责任的父亲；在年少时因为并不符合某些刻板的性别特征而被霸凌；在不同亲戚家里留宿，飘零无依……

　　几十年来累积的失望，终于汇集成某种不可负载的重物，他选择了离开。

　　就在昨天中午，警方在朱家尖东沙附近海域发现鹿道森遗体，经法医鉴定，排除他杀。

　　事情发生之后，我们从鹿道森的微博账号，还有亲人、朋友口中，逐渐认识了他。

　　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是「温柔」「替人着想」。

　　他开过免费的摄影课，不厌其烦地帮爱好者们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全身上下只有几百块钱，却依然带捡到的流浪猫去医院做检查。

　　就连离开也是温柔的——提前退租房屋；把行李打包好寄给家人；把摄影道具送给好朋友；把遗书设置成定时发布。

　　这么做，是因为「不想麻烦任何人」。

　　这样的善解人意，让他的离开，更令人唏嘘。

　　对了，鹿道森还是一个很爱音乐的人。

　　他会在微博里发「感谢音乐拯救我千万次」：

　　会给自己喜欢的歌点赞：

　　年初，他还在微博上分享过蔡依林凭《玫瑰少年》获得金曲奖年歌之后发表的感言：

　　仔细想想，鹿道森的人生困境，似乎也与“玫瑰少年”叶永志有些类似——不符合某种既定标准的男生，在傲慢与偏见丛生的世界里艰难前行，怀抱温柔之心，却迎来了更多失望。

　　今天，我也想和大家聊聊《玫瑰少年》这首歌，以及它背后的故事。

　　大家可以先看完下面这段视频：

　　《玫瑰少年》

　　蔡依林

　　谁把谁的灵魂 

　　装进谁的身体

　　谁把谁的身体变成囹圄囚禁自己

　　乱世总是最不缺耳语

　　哪种美丽会唤来妒忌

　　你并没有罪 有罪是这世界

　　生而为人无罪 你不需要抱歉

　　One day I will be you 

　　baby boy, and you gon'be me

　　喧哗如果不停 让我陪你安静

　　I wish I could hug you, 

　　till you're really really being free

　　哪朵玫瑰 没有荆棘

　　最好的 报复是 美丽

　　最美的 盛开是 反击

　　别让谁去 改变了你

　　你是你 或是你 都行

　　会有人 全心的 爱你

　　试着想像 you switched to his bodysexuality 

　　当心 什么会伤你

　　多少次的重伤 多少次的冷语

　　drowning 谁会拉你dreaming 

　　谁会陪你Same s**t happens every day

　　你离开后 世界可改变多少无知罪愆 

　　事过不境迁

　　永志不忘记念 往事不如烟

　　生而为人无罪 你不需要抱歉

　　One day I will be you 

　　baby boy, and you gon'be me

　　喧哗如果不停 让我陪你安静

　　I wish I could hug you, till you're really really being free

　　哪朵玫瑰 没有荆棘

　　最好的 报复是 美丽

　　最美的 盛开是 反击

　　别让谁去 改变了你

　　你是你 或是你 都行

　　会有人 全心的 爱你

　　玫瑰少年 在我心里

　　绽放着 鲜艳的 传奇

　　我们都 从来没 忘记

　　你的控诉 没有声音

　　却倾诉 更多的 真理

　　却唤醒 无数的 真心

　　滑动查看歌词

　　20 年前的 4 月 20 日，有一个 15 岁的男孩倒在学校厕所的血泊之中。

　　被紧急送医时，他的嘴巴和鼻子仍在不停地流血。

　　不久后，男孩不治身亡。

　　医院给出的死亡原因是：「没有明显外伤与他杀迹象，应该是心脏病突发造成意识昏迷，导致晕倒时头部受到撞击重伤而死。」

　　这个男孩叫叶永志。

　　看到这里，或许很多人会把它当做一件让人唏嘘痛心的意外事故。

　　感慨之后，逐渐淡忘。

　　但故事的复杂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永志生前是个「特别」的男生。

　　他不像社会刻板印象中的男生那般阳刚、勇猛、粗犷。

　　相反，他心思细腻，举止温柔，言谈之中流露着「女性气息」。

　　永志的「特别」，让学校老师判定他「不正常」，把他送去看心理医生。

　　但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永志心理完全正常。那些觉得他不正常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永志很幸运，有个理解尊重他的妈妈，让他可以放心做自己。

　　永志也很不幸，因为在学校里，他是不被接受的。

　　许多男生常常在厕所强行脱掉永志的裤子，以此来证明他是男生。

　　同时，他们还强迫永志每天代写作业。

　　若稍有反抗，便要挨打。

　　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期间，永志苦苦哀求妈妈要救他。

　　但当和学校老师反馈后，换来的却是他们的置若罔闻。

　　他们只是特别允许永志每天提前 5 分钟下课去上厕所。

　　除此之外，毫无作为。

　　后来，发生了文章开头提及的那场「意外」。

　　长期遭到霸凌的永志，意外死亡。

　　原因为何，想必我们都心知肚明。

　　但少年的惨死，却在社会多方「心照不宣」的合作下，草草结案。

　　从小到大不曾有心脏问题的永志，被医院判定心脏病发作。

　　学校在警察未介入的情况下，擅自将厕所内的血迹全部擦掉，消灭证据。

　　法院因缺少关键证据，判决学校无罪。

　　就这样，永志的死亡，曾承受过的校园霸凌，学校的玩忽职守，无人负责。

　　好在，永志的妈妈从未放弃，她一直在为永志的事情奔走维权。

　　渐渐地，不仅吸引了更多和永志有类似经历的孩子加入，还引起了两性平等委员会的关注。

　　他们为此多方调查走访，试图查明真相。

　　终于在 6 年后，法院改判当年清洗案发现场的老师为「业务过失致死罪」。

　　至此，虽然依旧没能查清楚永志的死因，但也算给了他一些慰藉。

　　叶永志的故事对台湾影响很深。

　　不仅多次被拍成纪录片、电视剧，还被写进了教科书。

　　最重要的是，它改写了台湾的《两性平等教育法》—— 从最初只关注女性性骚扰，性侵害的视角，转向更广的维度：

　　「任何人不因其生理性别、性倾向、性别特质或性别认同等不同，而受到差别之待遇。」

　　在强大的影响力下，蔡依林关注到了这个故事，深受触动。

　　她联合五月天的阿信一起写下了《玫瑰少年》这首歌。

　　玫瑰鲜艳的红色，如血液般扎眼。

　　这个少年便是在一片血红中离开了我们。

　　同时，所有玫瑰都带刺。

　　愿那个离开的少年来世能成为一朵带刺的玫瑰，保护自己，活出自我。

　　这首歌是唱给叶永志的，也是唱给所有不被大众接受的「少数人群」。

　　（阿信和蔡依林的合唱版本）

　　整首歌中，有 3 句歌词让人尤为动容。

　　生而为人无罪，你不需要抱歉

　　总有许多「叶永志们」，只因自己不符合「大众审美」，便会被世俗眼光贴上「娘」「心理有病」的标签。

　　仿佛他们的不同，便是与生俱来的罪恶，活该被歧视。

　　这是残酷的现实。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但即便不被外人接受，「叶永志们」也该先接纳自己的与众不同。

　　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勇敢地保护自己，漂亮地活成自己。

　　你是你或是你都行，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只要你能成为自己，是什么模样并不重要。

　　总会有人爱你本来的样子。

　　爱、平等、尊重，是听完《玫瑰少年》时最深刻的感受。

　　它用包容的心去爱世间每个生命，去支持他们成为自己。

　　这份大爱让人动容。

　　永志的故事，让我想起了 2 位大家很热爱的歌手 —— 青峰和周深。

　　如今，在我们眼中，两位歌手都拥有着辨识度极高的音色，是天生的艺人。

　　但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过歧视与排挤。

　　同样源于他们不够有男子气概的外表和纤细独特的声音。

　　周深因为被嘲笑而缺乏自信，长期不敢开口唱歌；

　　青峰从学生时代便学会了夹缝中求生存，出道多年成就无数，却依然被人攻击「太娘」「声音太奇怪」……

　　如今回看，或许两位歌手是幸运的。

　　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身边人的关爱，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但其他没被看到的「叶永志们」呢？还有多少人在苦苦挣扎？

　　永志生前善良、体贴、孝顺，这些美好的品质不该简单粗暴地被无视。

　　而那些鄙视和践踏他人的「正常人」，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优越。

　　但当做出鄙视排挤的行为时，便间接证明了自己的狭隘与丑陋。

　　这些也不该被正常的外表所掩盖。

　　或许，很多人听这首歌时，只是看到了一个悲惨的校园霸凌案件。

　　却常常忽略了，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少数。

　　如蔡依林在金曲奖颁奖典礼上所言：

　　“叶永志提醒了我，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可能成为某种少数，所以我更要用同理心去爱任何我身边的人。

　　这首歌献给他，也献给所有曾经认为自己完全没有机会、没有选择的你，一定要记得选择你自己、支持你自己。”

　　所以，愿我们都能拥有更多的同理心去看待他人的与众不同，不用世俗标准去规定他人一定要活成什么模样。

　　也希望每个觉得自己是「异类」的人，都能接纳自己的特别，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爱，就是用完美的眼光，去看待不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