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恰逢法国著名新浪潮导演侯麦诞辰一百周年，影展专门为其设置了展映单元“侯麦之约”。
《女收藏家》、《午后之爱》等影片让人领略了这位新浪潮电影人的光影世界。
今天就来聊一部侯麦的电影——
《秋天的故事》
《秋天的故事》于1998年秋上映，是侯麦“四季”电影系列中的最后一部。
作为全系列的终篇之作，《秋天的故事》并没有像之前的三部一样讲述年轻人暧昧，或炙热，抑或又清冷的爱情。
而是借秋日，这个葡萄成熟后散发着微醺香醇的酒精气息的浪漫季节，带领我们来到法国郊区小镇，探讨有关中年人们的爱情哲学。
我们故事的女主角玛嘉丽是一位葡萄园的园主。
丈夫在多年前去世，一双儿女也已离开了家，所以长久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
尽管她也有着再度寻找伴侣的想法，但是疏于社交和对于自己的不自信使她难以结识新的朋友。
作为好友的伊莎贝拉不忍心看着她在孤独中度过晚年，于是偷偷在报纸上以自己的名义帮助玛嘉丽刊登了征友广告。
没过多久，一位名为热拉尔的中年男人来信，伊莎贝拉前去赴约。
二人出乎意料地相谈甚欢，并互相暗生情愫。一连三次约会，她竟都没有告诉热拉尔自己其实是来帮助好友来应征。
在内心深处，伊莎贝拉终究还是难以摆脱在自己婚姻中精神出轨的罪恶感。所以，在最后的约会中，她决定向热拉尔坦言真相。
一开始，热拉尔对此十分惊愕且气愤。他不能接受一个互相有好感的女人其实是有着家室，并且他全程都被蒙在鼓里的事实。
但当伊莎贝拉向他解释到：“我和有魅力的男士约会会有罪恶感，因为我可能被迷倒。”时，一句话便化解了热拉尔的恼怒，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欣慰和释然。
于是，伊莎贝拉便借此机会向他介绍了真正的女主角玛嘉丽。并邀请热拉尔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以此为二人创造一场“意外”的“偶遇”。
当一切都看似走向了正轨之时，玛嘉丽儿子的女友罗欣将自己的前男友，同时也是学校的哲学老师艾蒂安也介绍给了她。
虽然已经分手很久了，但艾蒂安对罗欣念念不忘；而罗欣则对艾蒂安还怀有着深深的愧疚感。
用罗欣的话来说，二人仍处于一种特殊的朋友关系中。
所以，为了结束他们之间那暧昧不清、藕断丝连的情感，她想要通过撮合玛嘉丽和艾蒂安来强迫自己忘掉上一段恋情。
其实，罗欣如此急迫地想要促成这段姻缘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对于玛嘉丽还有着超越一般友谊的爱。
她很坦诚地说过，自己之所以和玛嘉丽的儿子在一起，是因为她爱着玛嘉丽，而非她的儿子。
她天真又浪漫地认为，让两个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如此，忽然间闯入的两个男人打破了玛嘉丽原本平静的单身生活。
在婚礼上，玛嘉丽和热拉尔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当看起来男女主角马上就要在一起的时候，全片到此戛然而止。
玛嘉丽的感情生活最后到底是怎样的，导演在影片末尾仍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以众人在婚宴上载歌载舞为结束，为观者保留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供大家畅想。
侯麦对于结局的处理，其中意义颇深。
片中的主人公们之间的情愫就好似秋日胜景一般，虽然波澜不惊，却也甘甜有余，细细品来别有一番滋味：
已婚的伊莎贝拉对原本为玛嘉丽介绍的热拉尔萌生好感；
年轻的罗欣认为自己爱着年长玛嘉丽，但同时又在和她的儿子谈恋爱；
哲学老师艾蒂安仍难以割舍对于罗欣的爱；
……
影片中这几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在一定程度上让人们思考对于爱情的传统看法。
老师能够和学生在一起吗？
结婚后还能够爱上别人吗？
年龄会是爱情的障碍吗？
分手后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
种种问题在影片中我们并没有寻得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似乎又早已得到了答案。
在罗欣的身上，我们得以一窥法国人的自由与激情：他们有权利爱上任何一个有着好感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地位、什么年龄、抑或是什么性别。爱就是爱。
他们对于自己的情感很坦诚，毫不掩饰。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哲学老师，当他们之间碰撞出爱情的火花时，任何世俗的条条框框都无法阻挡两个人在一起。
而伊莎贝拉。
她的婚姻很美满，有一间自己的书店，女儿也即将嫁给自己的爱人……看似她并没有什么值得去忧虑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前提是如果她没有遇到热拉尔的话。
代替自己朋友和这位应征者进行了三次约会后，早已习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婚姻生活的伊莎贝拉心中又泛起了涟漪。
她本可以把自己现有的生活全部置于身后，不顾一切地和热拉尔在一起，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但她做不到。
伊莎贝拉就像是罗欣的反面。
一个是理想，一个是现实。
后者可以自由地追逐爱情，而前者则在爱情和婚姻中挣扎。她向我们展示出了真实生活的无奈感。
其实在看侯麦的电影时，引人入胜的剧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另外也值得我们留意的，还有他用沉静内敛的镜头语言为我们带来的法兰西绝美风光。
在侯麦的眼中，电影能够表现的，绝不仅限于画面。
他通过其特有的空镜头运用、以及对于光线、颜色的调配、“噪音”的保留等，使电影更加唯美精致，光影层次感愈发细密，为作品赋予了极强的美学价值。
在观影时，随着那被秋风吹动的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我们仿佛来到了秋日法国郊区的一个小镇，身边矗立着古老的建筑，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手捋着田野小路旁的葡萄藤，嗅到那果实成熟后发出的诱人的香气，混合着土地被炙烤过后发出的阳光温暖的气息......
电影所搭配的暖色调也正代表着秋天的颜色。
伊莎贝拉黄色的睡裙，玛嘉丽红色的衬衫、罗欣淡橘色的长裙、艾蒂安米白色的西服套装......
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秋景。
影片的构图和色彩也很是朴素。
导演通过这样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呈现给我们，使得更多的观众能够接受、理解剧情，以及所想表达的内涵，而不是被其他无关紧要的元素带偏。
《秋天的故事》中并没有过于激烈的冲突，从全片上看来，还可能有些过于平淡。
但这正是延续了侯麦作品中一贯的云淡风轻的调性。
毕竟，这也许才我们大多数人生活中真实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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