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几天的北京之行结束了，傍晚回到家胡乱对付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水库长堤匆匆而去。河流西侧，这一片熟悉的杨树林在秋风的感召下褪尽了繁华，只留下今年新发的嫩枝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回味着春夏之际鸟儿们的婉转啼鸣。影影绰绰的树干仿佛持枪挺立的哨兵，庄严肃穆。在轻纱似的薄雾氤氲中，村庄里的灯火愈发依稀明灭。没有种麦的田里，玉米秸秆攒成了一垛一垛的，在这浸着薄雾的月夜里像极了等待冲锋信号的装甲集群。

　　也不知是肉体习惯性地拖曳着灵魂，还是灵魂强制性的命令着肉体，总是莫名地想到这里走走。前几日，车水马龙的大街，鳞次栉比的高楼，旁征博引的教授，鹰鼻鹞目的老外，时尚性感的女郎，琳琅满目的卖场，纸醉金迷的酒吧，地铁里一脸漠然的低头族，28元一碗的老北京炸酱面，每一块青砖都透露着浓浓铜臭味的南锣鼓巷，27亿一根金丝楠柱子的恭亲王府，这些都极快的映入我的眼眸，又极快的淡出我的视野，除了留下一点儿与这皇城格格不入的惶恐，就再也没有什么了。而现在我走在这熟悉的小路上，这份惶恐烟消云散，化作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惬意和坦然。也许我是见不得大世面的，也许我只属于我的家乡。

　　记得16岁刚上师范时，同宿舍的大男孩儿们还在意气风发地谈笑风生，转眼间军训场地上教官教唱的《我站在凤凰山上》就让我们当场涕泗横流，“当我离家的那一天，妈妈身旁站，拉着我的手，含着热泪说，轻轻地对我讲，孩儿你到了部队，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想家乡，不要想爹娘，不要想那心上的姑娘”。当时恨不能肋生双翅，须臾还家。二十四年过去了，当初的阳光少年已变成油油腻腻的大叔。但对家乡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思念和眷恋却永久地镌刻在成长的年轮上，任它风刀霜剑、时光流转。屈原在《九章•哀郢》里说“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他怀着故国都城被战神白起攻破后的无限悲愤和对家国的一腔赤诚义无反顾地蹈江而去。他是一个为家乡舍生赴死的英雄，尽管他终生仕途蹭蹬，却世世受人敬仰。

　　余光中说“乡愁是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窃以为家乡是一种虽然闭塞落后但却让人豪情万丈的遐想；家乡是襁褓中的婴孩儿恋恋不舍的丰腴多汁的乳房；家乡是热恋中的情人那飘逸秀发上透出的淡淡馨香；家乡是一次次背起行囊，眼眶中滚动的泪珠里折射出的依恋的光芒；家乡是虽然一次次折戟沉沙却又一次次让我们满血复活的殷殷希望。汉诗里说“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生于慷慨悲歌之地的我们姑且就做那匹在猎猎北风中萧萧长鸣的胡马吧，有时也许会短暂地憧憬钟鸣鼎食的画栋雕梁，但挂在眼角泪滴里的永远是那梦萦魂牵的挥之不去的水草丰盈的故乡！

　　解村乡人

　　十月丁未夜

　　作者单位：徐水区瀑河乡解村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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