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风谈拍摄《春光乍泄》里伊瓜苏瀑布的过程与感受……

　　杜可风谈拍摄《春光乍泄》里伊瓜苏瀑布的过程与感受，结合当下，读来实在让人满含热泪：“伊瓜苏在南美瓜拉尼语有「大水」的意思。总阔2.7公里，高82公尺的伊瓜苏瀑布是世界三大瀑布之一。在《春光乍泄》里，瀑布群象征梁朝伟的旅程终结….但往何处去？接受爱人的离开？接受自己从来只是孑然一身？这像我们现今面对疫情时经常遇到的事。面对不可抗力如大自然、病毒以及意外，人类如此微不足道。一切皆非我们而起，却又无从控制。我的工作不是要分析这幕戏，而是要拍摄它。最初的概念是要从正上方拍摄瀑布。我们不是拍明信片照，要捕捉的是瀑布抽象的美，展现出某种活力。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直升机拍摄。可是，找来的都不是专门用来拍摄的直升机。面积很小，最多只能容纳机师、我与摄影机和助手。我们决定在直升机边缘安装一个架来安置摄影机，再绑上弹簧索，确保它拍摄时不会因悬吊机外而掉下去。我坐在直升机地板上，双腿悬吊在架外，唯一确保我安全就是腰间缠着的一条绳，它由助手牵着。伊瓜苏瀑布的流量是每秒1,75立方公尺，形成了巨大的拉力， 使我们要再飞高1千米才能拍摄到这瀑布，避免被大水吸进去。我要拍一个抽象又超凡脱俗的瀑布，然而瀑布群本来又是旅游点，周围都是酒店、观光船和观景桥。我们在上空盘旋…我不断拍摄，但镜头总避不开那些酒店，因为我们还未能从瀑布正上方拍下去。接着我想到一个方法，我向机师提议把直升机机身倾斜向瀑布中心。机师说他试着做。他把直升机身倾侧一方，我也意识自己纵身下去，上半身整个人已悬吊机外。跟死神距离不过是千米之隔，结果全系于一条绳和一条弹簧索….. 我本有畏高…..或许瀑布群让我有了「顿悟」…..明白到自己为何坚持拍电影，为何我们还要关心。于是……我成就了摄影生涯一个最难忘的电影镜头：为《春光乍泄》揭开序幕，营造了它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