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横扫之下,老迈,您也走了,您竟没能迈过这道坎!

疫情横扫之下,老迈,您也走了,您竟没能迈过这道坎!
2020年03月28日 23:01 新浪网 作者 平点金基平姐姐
疫情横扫之下,老迈,您也走了,您竟没能迈过这道坎!

  今日才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新冠病毒的疯狂!昨天这个时候写稿,全球确诊的人数还是48万,而今日此时,最新数据已经是超过60万!一日暴增12万之巨!每个大洲,上百个国家,都被病毒肆虐,无一种族可以幸免于难!而英国首相与查尔斯王子以及内阁成员纷纷中招,更是令人感叹病毒的无孔不入!不论是政坛人物、商业精英、文体明星,还是普通百姓,全都难逃它的魔爪!

  而一张武汉人排队领取亲人骨灰盒的照片,也令我惊觉:我敬爱的广州军区的专业作家金敬迈,也在广州的殡仪馆完成了遗体告别仪式!由于是疫情期间,家属尊重老迈生前的愿望,低调举办丧事。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与广东省的主要领导均敬送了花圈。而远在上海的我,也通过他的家人,送上了花圈与挽联,以表达我的哀思!

  15天前,在病毒正远游五大洲夺去成千上万人的健康与生命,在疫情突破国界、人种、大洋的各种壁垒,在全球开始肆虐的时候。

  我正一个人孤独地自我隔离在上海的一个小宾馆里,度日如年地等待着住满14天去手术。

  这是一个周六的早晨,我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刷手机,不想起来,因为,不知道自已可以做什么。

  突然,电话铃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一看,是管管。

  我马上预感到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我们是微信好友,有什么事都是在微信上交流,周末的一大早来电话,难道?!难道是他的公公,我、我们那一代在文革中长大的孩子极其敬爱的金敬迈老人有什么坏消息吗?

  果然,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老迈已经在ICU里住了十多天了,今天,医生告诉他们家人,估计、估计老迈这回很难、很难好好地迈过ICU的这道坎了!

  管管说,这已经是老迈第七次进入ICU进行抢救了!

  心一震,鼻子一酸,我的眼眶就开始红了。

  作为一名无比热爱毛主席的小学生,作为一名一心要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青少年,从小我一直都是好学生。也因此,当我在小学的课本里看到欧阳海之歌这段课文后,内心是无比激动的。这篇文章写得太生动了,欧阳海作为一名军人的光辉形象从此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我一直渴望能够像欧阳海那样,在人民生命财产遭到危险的时刻,以军人的英勇,无畏自已牺牲,成全人民的幸福。

  很多年后,我与小学时的班长一起去看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回忆往昔,班长对我说:我对你印象最深的就是,上欧阳海之歌这一课时,你举手问老师:从欧阳海冲上去拦下惊马到被列车撞到失去生命的瞬间,想了那么多的事情,他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他想的什么作者是怎么知道的啊?

  当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同学都愣住了,这是一个他们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因为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故事所深深感动不动自拔,而自觉放弃了思考。

  而我自已没想到的是,我这辈子居然能有机会,跟欧阳海之歌的作者金敬迈成为朋友,能有机会当面向他请教这个问题的答案!

  老迈说,他当初不是这样写的,可是,可是领导却说,那样写不好,没有突出高大上的创作原则,所以要改,改来改去,改成这样才通过了。

  原来,喜欢听假话的领导,那个时候就有了。原来,一个连12岁孩子都能够发现的问题,领导们是真没发现(光顾着英雄是否高大上了,合理不合理就忘记关心了?还是觉得无所谓)?

  到现在我才想到,这是老迈用他的智慧在反抗领导脱离实际的瞎指挥吗?你让我编,我就给你瞎编一个?联想到现在,到处都在说什么身在江湖,事不由已的鬼话。我在想,老迈当时作为一名军人,一个广州军区名不见经传的文工团员,直接面对来自中央军委高级领导的高压,有时甚至是江青的直接“指示”这样的高压,都可以用自已的方式,对喜欢瞎编乱造的指导意见做出自已的抗议,把体现欧阳海高大上的思想安排在临死前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时间点上,实在是太妙了!

  我一直在想,以老迈旺盛的精力以及如此智慧的头脑,如果不是文革浩劫,他将会为我们创造出多少优秀的作品啊。我对老迈身上发生的一切都非常着迷,他的人生太精彩了:从处女作一鸣惊人,发行量、可以说是新中国第一部市场化发行(许多都是读者自已掏钱买下来的)的数量,居然赶上了有党费开支的毛泽东选集!所以,他也获得那时的天价稿费----2900元之巨,这些钱,据广东省作协原副主席廖琪介绍,足可以买下当时广州的一座小楼了。可是他却只买了一只笔,其它的钱都作为党费上交了。

  可是,成也萧何,败为萧何,巨大的名声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也带来了政治地位的火速上升,老迈一举成为中央文革小组的负责人,直接归江青领导。而在敏感的政治斗争中,原本想息事宁人的打算,最后却成为搜集领导罪证的行为而百口莫辩!

  其中多少事,难付笑谈中!往事并不如烟!

  所以,我一直想,要为老迈写一部传记。可是老迈,却多次婉拒了我的请求。其实那些事,他永记在心,完全不能忘记,但是,我理解,他还是有太多的顾虑了。他有深爱的妻子,有幼小时就因他坐牢而失去父爱的儿子需要补偿,他不想再因言生是非了。当年的那些人太权高位重了,很多深度参与其中的人,都不得不改名换姓,沉默似金,更何况老迈这样的名人!而那些事,显然不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老迈明白:就算他说出来,我也能写出来,但是很可能也发表不出来。

  更何况,他要珍惜7年单人牢房、3年农场劳改之后,来之不易的幸福家庭生活。

  如果赤条条往来无牵挂,老迈一定会说!但是他已经在大时代的洪流里满身伤,又何况,还要牵连无辜的家人。他不能!

  当然,他也一直活跃在时代的各种大事件之中。

  对越自卫反击战,他以50岁的年龄,坚决要求参战;南海开发,他坚持去海上油田,体验一线工人的艰辛;平常时期,他接受邀请,下部队,去边关,四处演讲,弘扬生活中的真善美,鞭鞑生活中的假恶丑。在危险的非典期间,他更是拿起手中的笔,为白衣天使不顾个人安危守护人民的健康高唱赞歌。

  2016年11月4日,这个一生创造了文学史上奇迹,同时也写下了在单身牢房关押近9年之后,还能留着一头长发、神志清醒地保持着与人交流能力走出秦城监狱的老人,这个一生中无比睿智又无比坚强、迈过数不清的艰难困苦的坎的老迈,开始因为肾衰竭,住进了广州军区总院,开始了长达近五年的与疾病的抗争的生活。那一年,他已经86岁了。

  我后来在他的长媳管管的陪同下去看望病中的他。那时候,由于病痛的折磨,老迈已很少开口了。在医院,管管告诉老迈:韩平来看您了,您还记得她不?老迈坐在轮椅上,看着我,慈祥地笑着,然后他点点头:我知道,羊城晚报的工人!

疫情横扫之下,老迈,您也走了,您竟没能迈过这道坎!

  一句话,把我跟管管逗得哈哈大笑。我俩都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是我很多年以前我跟他提起过的一件事:作为一名有着15年军龄,以广州军区司令部少校正营职干部转业的我,居然因为工作几经变动,最后竟然没有组织承认我的经历,在所有待遇问题上按一个2000年毕业的大学生、合同工来对待。整整15年的军旅生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老人家在如此重病之际,在时常昏睡不醒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记得我的遭遇!真是喜出望外!这件事,我曾跟很多朋友都提过,但是,要解决起来似乎也很不容易,所以,几乎不会有朋友主动与我说起这个事情。

  而老迈,已经是快近90岁的高龄人了,我们已多年未见,他还能记得我的事。实在太让我感动了。好在,这件事经过部队与地方领导的关心,最终得以解决了。所以我高兴地回答他:我是羊城晚报干部啦!

  一个80多岁的老人,在住院期间,每周要经受3到4次的洗肾,这是一个多么痛苦的过程,可是老迈还是非常乐观地承受着这一切。每次,病痛把他折磨得脸色灰暗,心情不佳,沉默到什么话都不愿意说的情况下,他还是每次都坚持对护理他的医务人员说声“谢谢”,表达自已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2018年8月,广东省作协计划召开广东文学名家金敬迈学术研讨会。我也有幸应邀参加,并写了一个讲话稿,委托管管转交给老迈征求意见。管管为老迈读了我的文章。最后问老迈,您觉得可以吗?老迈很清楚地说出:很好!

  后来研讨会一拖再拖,一直到12月份才召开,本以为可以在会上再次目睹老迈的风采,但是家人告知,老迈病情严重,已经被送入ICU抢救了,所以无法莅临会场。与会所有的人员,在会议现场遥祝老迈能够尽快恢复健康。都说文人相轻,但是,老迈却以他的作品、他的人品,在这个圈子里,收获了满满的尊敬与热爱。

  老迈,他一直固执地要别人叫他老迈,因为这是他母亲给他起的小名,每每有人这样呼唤他,带给他的是对母亲深情的回忆。

  而我想,母亲爱老迈的心也是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改变的吧。她希望,她这个最小的儿子,也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儿子,总能迈得过去一生所有令人难过的沟坎而一生平安吧?

  可以说,母亲对他一生的祝福,确实在老迈的身上应验了。一生中,老迈经历了我们平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但是,最终这些沟沟坎坎,都被他踩在脚下迈了过去。

  可是,这次,第七次进入ICU病房后,在全球新冠病毒无情地夺去成千上万人幸福人生的时候,老迈,您却没能迈过年迈与疾病的这道坎,您竟然就这样走了?!

  如果不是新冠,如果不是被新冠强制要求隔离14天才能手术,老迈,我原本是有机会最后送您一程的。您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走了呢?您是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了吗?

  老迈,愿您死后能进天堂,那里没有迫害,没有攻击,没有病痛,只有您年轻幸福的模样。那里鲜花四季盛开,有爱人,有天使、还有神的庇佑!

  愿您安息!

疫情横扫之下,老迈,您也走了,您竟没能迈过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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