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记忆|刘翔:厂大礼堂——少年时偷看电影的“圣殿”

工厂记忆|刘翔:厂大礼堂——少年时偷看电影的“圣殿”
2025年03月24日 11:43 新浪网 作者 劳动报社

  至今,我依然感到非常遗憾,上海机床厂内的那座我少年时代的“圣殿”——厂大礼堂消失了。虽然,我曾经千万遍在心里“痛骂”过上海机床厂的历届厂长:“这么破烂的大礼堂为什么不拆掉,财大气粗的上海机床厂难道就舍不得花这点钱?”而当这座大礼堂真的拆掉了,却让我怅然若失。很矛盾吗?是的,太矛盾了。很纠结吗?是的,太纠结了。

  这种矛盾与纠结于我还是小事,更重要的还在于几代上海机床厂领导和职工对领袖的那种感情。因此,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厂区内一幢幢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时,唯独大礼堂依然保持着1957年7月8日,毛主席莅临上海机床厂视察时的原貌。这是一座用毛竹、茅草搭建成的大礼堂,礼堂内部用一根根圆形木柱支撑起顶部,座椅则是用一批批长木条架起的。因为是上海机床厂光荣历史的见证物,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一直没有翻建过。

  我作为上海机床厂职工子弟小学的学生,经常到这座大礼堂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在老师的带领下,边聆听当年陪同毛主席视察的老工人讲解,边沿着毛主席视察时走过的路线走了一遍又一遍。回去后,不是写心得体会,就是写命题作文。

  如今想来,其实最令我引以为豪的,应是“率领”居住地周围那些不是上海机床厂职工子弟的小赤佬,偷偷摸摸混进大礼堂看电影这档事了。当时,上海机床厂保卫科的那些大叔们,非常忠于职守。每当礼拜六大礼堂放电影时,他们都会戴着红袖章,神情严肃地“屹立”在大礼堂门口检票,没有票子休想入场。哪怕你夹在人群中混进去了,他们也会眼明手快地一把将你拎出来。有好几次,大礼堂放映《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小铃铛》等热门电影,一票难求。父亲虽然想方设法托工会的朋友多弄了几张票,但依然不能满足我的那些不是上海机床厂职工子弟的小伙伴们的渴求。他们总是可怜巴巴地“哀求”我:“阿哥,侬爷是个小头头,叫伊跟保卫科的人讲一声,带阿拉进去算了。”

  “瞎讲有啥讲头,阿拉爷老头子一本正经来兮的,还是我来带侬进去吧!”话音未落,小伙伴们立即尖叫起来:“阿哥侬结棍,快带阿拉进去呀!”望着他们一副急吼拉吼的样子,我小手一挥:“兄弟们,跟我走!”当然啰,我说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小伙伴们面前故意豁胖,于我来说,这绝对是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啦。那么。当年我又是如何带领小伙伴们混进大礼堂里偷看电影的呢?四十多年过去了,早已超过“保密期”,现在让我来解密吧。

  别看大礼堂门口戒备森严,但在其后面靠近基建科的地方,只是用一道简易的竹篱笆墙拦住。有天傍晚,我到基建科附近的草地抓蟋蟀,眼看着一只大蟋蟀将要捕捉到手,它却扑地一跃,钻进竹篱笆墙,溜进了大礼堂后面的草丛里。我一急,立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蹬上竹篱笆墙,一个鱼跃翻进大礼堂追了过去。可是,一路追踪过去,蟋蟀没有追到,自己却稀里糊涂地追踪到了大礼堂的后台……这个发现,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从此以后,一旦家中电影票不够,我总是故意摆出一副长子的“高风亮节”,把票子谦让给弟妹:“你们去看吧,我不看了。”令弟妹纳闷的是,尽管我没去看电影,但却对电影的情节了如指掌。这时我就谎称:“根据这部电影绘制的小人书,我早就看过了。”好在他们知道我喜欢看书,不会深究。现在我能够将这个“免票”待遇和要好的小伙伴们一起分享,我,一个少年的虚荣心,得到了无限膨胀。那一刻,我与他们边看电影,边神兜兜地告诉他们:“这里是毛主席到过的地方哦!”看着他们对我一副崇拜不已的神情,真的是不要太老茄哦!不过,我们这种“非法”偷看电影的日子还是很凄惨的。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地坐在位子上看,只能偷偷地躲在舞台的后面,坐在地上观看。由于是在银幕的背后,我们看到的画面与字幕都是从右到左,视觉效果十分吃力。不仅如此,还要时刻警惕保卫科的大叔来“捕捉”。有次,正当我们津津有味地看着时,突然,电影伴音没有了,大礼堂的灯光一下子全部亮起,几个工作人员正朝着舞台后台奔来。眼看我们就要被抓个现行,我当机立断,迅速率领大家躲进舞台后侧的大幕布里,吓得一动不动。好在几分钟后,音响系统的故障就排除了,电影恢复放映,我们也庆幸地躲过一劫,继续在幕后幸福地偷看电影。而我最喜欢抢占的位子是电影放映机的边上。这里视野开阔,没有木柱遮挡,是大礼堂VIP级别的位子。边看电影,边观察身边放映师傅的操作,看着他们熟练地在放映机上换片、倒片的动作,以及放映机上电影胶片转动时,传出的极其轻微的磁磁声,我真的是醉了。那些年,每个礼拜六在上海机床厂大礼堂看电影,是我的盛大节日。

  在大礼堂,我们不仅看电影,看八个样板戏,大礼堂也是子弟小学开学、毕业典礼、文艺汇演等的举办地。虽说毛主席到过的这座大礼堂是上海机床厂开会、学习、参观的红色圣地,而我觉得更像是“上海大剧院”,一座上海机床厂职工与职工家属八小时之外的文化娱乐的圣殿,它的存在,为当年人们“荒芜”的精神生活,增添了一抹五彩的亮色。

  上世纪60年代上海机床厂文艺宣传队在大礼堂舞台上合影

  上世纪60年代上海机床厂文艺宣传队在大礼堂演出自己创作的节目

  上世纪60年代上海机床厂宣传队女声小组唱在厂大礼堂演出

  (以上图片皆有本文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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