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居明
我的家乡位于山东省宁津县西部,毗邻漳卫新河,隔河与河北省吴桥县相望。这条河古时候是黄河故道,后几易其名由鬲津河而四女寺减河又漳卫新河。在我小时候这条河叫四女减河,那时候雨水大、上游泄洪下来的水常年不断。河面白帆点点,桨橹声声,渔舟晚唱,灯影绰绰,船头站立着英姿飒爽的鱼鹰子不停地梭巡着水面,发现目标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那叫一个嘴到擒拿,从没看见它们空着嘴上船的。河两岸杨柳依依,树影婆娑,堤坡上种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苜蓿,苜蓿花随风摇曳,像蓝色妖姬样妩媚妖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这条河从大曹镇入境,从长官镇出境,流经半个宁津县,许多人都是喝着这条古黄河水长大的,她当之无愧的是我们宁津县的一条母亲河!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国家还很贫穷,农村物质和精神生活相当贫乏,我们那时上学也没有像现在孩子这么多作业,放了学第一任务就是背起草筐(当地叫粪筐,前边有一个口,上面一根主系被在肩上)去地里割草(当地叫拔草),河套里草多茂盛,我们到了那里首先把草筐割满草,然后脱光衣服去河里洗澡,什么仰肩浮(仰泳)、狗刨(蛙泳)、扎猛子(潜水泳)不用学都会,在水里我们快乐地打水仗,互相撩水,非常专业,用手带着水直击对方脸部,打的对方睁不开眼睛,等疯够了、玩够了,爬上岸在水边松软的河滩上边跑边喊:“跑跑晾晾。”把身上的水晾干,一群光屁小孩亮丽了一道独特风景,然后穿上衣服各自背上草筐回家去喂自家的羊和兔子。
既然是古黄河,她确实有着黄河的性格,夏季上游泄洪来水,波涛汹涌,白浪滔天,烟波浩渺,滚滚洪流一泻千里,不知什么受灾地方冲下来器具,动物尸体漂在河面上,那时基干民兵全在堤坝上日夜巡逻,以防管涌、溃堤冲毁农田村庄。
春秋季节她犹如一位娴淑、淡雅的古代女子,河水静静地流淌,清澈透明见底,哗哗的唱着古代的歌谣,叙说着曾经的流年往事。这时候,风从水面上轻轻吹过,泛起了道道美丽涟漪,透着一种古朴、厚重、悠远,风吹身上,柔柔的,暖暖的,爽爽的,感到特别惬意。
最热闹还是枯水期,千军万马黑压压聚集河床底面逮鱼的场景,两岸村庄的社员放下锄头农具,全部赶到河里摸鱼,逮虾,拾海嘎啦(花蛤),年轻人用网撒,不时有二三斤重的鲤鱼、鲫鱼、鲢鱼入网,招来大家一片赞美声,我们小孩和妇女就拿着草筐去拾海嘎啦、逮小鱼虾,偶尔也会在脚窝的泥里逮着大一点的鱼,高兴地向伙伴炫耀。待我们把草筐逮满了战利品,就高高兴兴回家交给母亲,母亲用一个脸盆大小的盆子放满清水,然后把海嘎啦倒进盆里,叫海嘎啦自己呼吸清水清洗干净内脏,第二天把海嘎啦煮熟了,自己就能吃上鲜嫩美味的海嘎啦,那种幸福比现在大饭庄吃到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快乐满足。
那时的冬天特别冷,每年腊月三九严寒气温都在零下二十多度,河面的冰厚能达到一尺多,我们就用一块小木板装上四个铁轮,用两段钢筋做扦在冰面滑冰,一个个像燕子一样在河面上来回飞翔,又如一支支利箭射向前方,喊声笑声一片,温暖了整个寒冬。要是赶上治河大军来临,两岸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气势壮观,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要一到修河季节就爱放电影,那是那时的唯一精神生活,我们不怕路途遥远过河踏冰去河对岸小李庄、于川、崔道口等工地看电影,等放完电影已经是半夜时分,身上、头上挂满了霜花,然后再踏着月色浩浩荡荡返回各家,美丽了那个贫穷的夜晚。
虽然,今天的漳卫新河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光,也没有昨天的一河春水,但我们都是喝着她的水长大的,她用自己甘甜的乳汁养育了两岸儿女,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浇灌着两岸的土地,我深深地爱着这条母亲河。
作者张居明,男,1960年出生,宁津县相衙镇(原道口乡)后纸村人,中共党员。1978年参军入伍,1979年参加了中越自卫还击战,1980年在省级刊物《国防战士报》发表处女作《溪流》,几十年来凭着对文学的热爱与执着,先后发表新闻、通讯、诗歌、散文数十万字。
近年来致力于人文地理方面的挖掘与整理,发表了《一代怪才吴棠湖》《神奇杨抱槐》《青积务源自清起雾》《吴鸣风智破“蜘蛛案”》《隽不疑智审山寨卫太子》《千年恩爱夫妻树》《刘墉省亲过宁津轶事》《化牛李的传说》《蟋蟀与宁津的渊源》等,为弘扬宁津文化作出了贡献。曾获全国“蟋蟀情”征文三等奖、张之洞文学奖首届征文佳作奖、宁津县政府首届“鬲津奖”文学奖等荣誉,并担任宁津县蟋蟀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