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新闻客户端

李红霞长篇小说《北归》之二十五

李红霞长篇小说《北归》之二十五
2020年11月17日 12:11 新浪网 作者 齐鲁晚报

  2019年,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出版

  (25)

  周三晚,大约九点钟的光景,章新宇在外应酬还未回家。江澜从洗漱间走出来时,听到了电话铃声,只两声便挂断。片刻之后,铃声再次响起,拿起听筒,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姨打来的。江澜放下电话陷入沉思之中。多亏青姨提醒,想想自己已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去看她老人家了。

  这位青姨,也是江澜生命中绕不过去的一个人,一个不折不扣的恩人。

  故事要追溯到多年以前。

  江澜十五岁那年冬天,母亲去火车站附近的贮木场干活,被即将进站的火车卷入而失去了双腿。由于手术时从大腿根部截肢,从此后她成了一个残疾人。

  江澜母亲当年在自家小镇是个标致的美人儿,皮肤白皙,容貌姣好,尤其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深潭似的让人过目难忘。

  这样的美人儿胚子,违背父母意愿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而声名远播到另一个不足七百户人家的小县城。县城里有一家煤矿,在这里,大多数男人是矿工,大部分女人是矿工妻子。

  “美人儿”也成了矿工妻子。

  她嫁的“煤黑子”肤色黝黑,还没下过井就有了如此名副其实的“绰号”。此人的五官生长环境复杂:一对朝天的鼻孔喧宾夺主地嵌在西瓜脸上;如豆的眼睛如梦方醒,眼角随意固执地下垂;眉毛长短不一,疏淡无形。五官的如此编配并没有让“煤黑子”气馁,相反,他健硕有形,巧舌如簧。而家境好、念过书、吃“皇粮”的长辫子姑娘,就是看好了江宝才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本领,冲破了重重阻力嫁给了三间瓦房。为此,她被父母逐出家门。

  她的到来掀起了一场运动,抑或可以说发生了一场地震,男人喜欢与她攀谈,若搭讪不上,哪怕多看两眼也觉得欣欣然,当然,有的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暗地里却感叹命运的不公;漂亮女人一亮相,就是女人也往往会偷偷斜视几眼,然后回家跟自己的男人无中生有地编排“美人儿”的不是。故事越传越神,越传越远,附近县城的人们说久居煤城容易发生地震,而实际呢,煤城从未真正发生过地震,这个县城却因“美人儿”发生了很多次强震。

  归根结底是,还是美人儿太美。

  成为矿工妻子是很荣耀的事,因为,男人头顶探照灯,可以换回花花绿绿的钞票。那年月,每家每户,最不缺的是孩子,派个壮劳力去“井下作业”再平常不过,所以,爷俩下煤窑不是啥稀奇事儿。

  矿工上了井,人变得和煤一样黑,而女人们则竭尽所能地展示除黑色以外的各色服饰。他们住的是矿区的公房,吃的是矿区的食堂。孩子小升初,直至念高中都不用出矿区大门。矿区医院大小两家,一般的病症看得起。煤炭生产带动了其它行业的迅猛发展,县城的富裕繁华有目共睹。

  江澜的母亲可以和其它女人一样,在家侍候大人孩子过安稳日子,可她生性要强,总想着过上好日子之后,让娘家人接受自己。事不凑巧,美人儿成为“半截人儿”后的那个冬月,江宝才凭借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带着一个遇难矿工的遗孀离开了富裕小镇。

  从此江澜与母亲相依为命。

  青姨是江澜家前院的邻居,年轻时与丈夫逃荒于此,生有两个儿子。本来一家四口一老一小工作在矿区,日子还算过得去,可青姨的丈夫嗜酒如命,一次酒后耍疯,对青姨大打出手,情急之下,二十岁的儿子抓起水果刀,一刀戳下去,其父因大腿动脉流血过多而死去。青姨发动亲戚和乡邻为儿子求情,才捡回了儿子一条命,但还是被判了刑,后来因病死于狱中。

  江母手术后变成“半截人儿”,生活不能自理,连简单的洗衣做饭都成了问题,被江父抛弃后,更是过起了以泪洗面的日子。青姨看在眼里,疼在心间,从此后担负起了照顾江澜母子的重任。江母觉得自己命运不济,还拖累别人,于心不忍,寻了短见,被青姨救下,苦口婆心相劝才放弃轻生念头。

  其实,青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逃荒来到小镇的头几年,一家四口人经常会得到江母的救济。年三十,别人家吃饺子,青姨家吃豆腐就算好日子。江母说:自己吃饺子青姨就没有吃豆腐的道理。多少年过去,青姨对江家给予的关照念念不忘。

  青姨一直照顾江母,没想到的是,几年前,江母不慎摔倒,突发脑溢血离世。这之后,江澜与青姨见过有数的几面。

  虽已进入初秋时节,但“秋老虎”还是威风不减,令人心烦气躁的。江澜整日琐事缠身,难得空闲,不过,这一次,她决意要去见青姨。

  家大业大的,公司事务还是要做些安排。章新宇提出暂且将权力下放给天佑,也好让他有个锻炼的机会,再说,最多出去一周,时间也不是很长。江澜觉得章新宇把天佑真正当成了家人,这让她感动。

  江澜准备与章新宇同行。

  旅行是摆脱心灵羁绊,舒缓工作烦累的好时机,更何况是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可江澜大脑里的一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好像突然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会干扰了旅行计划一样,她神色不安地看着章新宇,眼里满是疑惑的目光。

  “昨天决定去看青姨的时候还很开心,今天却心神不定的,有什么问题吗?”他接过手提箱,轻抚江澜的肩:“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容易走出家门,开心才对。”

  候车室内人头攒动,空气污浊,一拨一拨的人潮涌进涌出,电子显示屏上,信息不停地滚动,章新宇和江澜自觉地排起了长队。

  一刻钟不到,喇叭里传来了上车检票的语音提示,两人随同手提肩扛的人流慢慢地移向检票口。验过票,急匆匆地穿过地下通道奔向月台。

  “别慌,时间来得及。”听章新宇如此说。江澜放慢了脚步,待双脚踏上月台的时候,她的预感应验了。

  “澜海公司的章新宇同志听到广播后,请速到播音室。”

  两人停下脚步,待仔细倾听并确认了广播内容,章新宇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了手机,上面显示出五个未接电话,他按了回拨。章新宇挂断电话,面露难色道:“还是那个工程,牵扯修改合同的问题,对方执意今天解决,担心夜长梦多。”

  这是身不由己的事, 发车铃声已响,江澜上了车,两人就此别过。

  此时硬卧车内的乘客还在不停走动,直到火车启动,似乎才安定下来,她安顿好行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来了个深呼吸,一场旅行就这样开始了。

  列车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疾速行驶着,江澜看着窗外水一样流动的风景,若有所思。

  “昨晚没休息好,先去铺位上休息一下。”章新宇打来电话关切地嘱咐:“有我和天佑在家,安心做你的事。”

  出发的前一晚,两人一夜无眠,促膝长谈:

  “我知道欧兰的事儿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是我的不对,我该跟你道歉。”

  章新宇听了这话,内心很是愧疚,就在前几天他还央求安检为他四处打听江澜。倘若她知道自己背地里所做的事情,会做何感想?安检接到任务后马不停蹄地开始运作,这又会对江澜造成怎样的伤害?自己太不理智,现在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了。事情走到这一步,怎么挽回呢?章新宇心里很矛盾,但嘴头上还是表现得分寸得体,“一个有承受能力的成年人,应对起来都有难度,比如你,还有我,但无论天佑还是欧兰都还是孩子。让欧兰接受这个事实,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事情处理需放慢节奏。因为她现在还不够冷静。”

  此时章新宇的这句话有点讨好的意味,但也不能说他没有真心。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心里有一杆秤:天佑乍看上去行动力差些,魄力似乎不够,但细心观察会发现,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已经显示出了他非凡的才能和远见。之所以有时犹豫不决,谨小慎微,其实是不想打破江澜及章新宇作为长辈不可冒犯这一禁忌。

  章新宇对于天佑的肯定,对她的理解和宽慰,让江澜的心情豁然开朗。

  “天佑有点自卑,这是需要克服的。”江澜说。

  章新宇说:天佑的这个问题与欧兰相比,不算啥事儿。欧兰从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霸道任性,目中无人,做事不计后果。关键的问题是她自己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所以说欧兰的事情不是三天两日能解决的,爱心耐心当然要有,但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你想改造她,你没有错,但她是否愿意被你改造?你心里不是不清楚。这是她的一个认知问题,态度决定一切。

  在车上回想起章新宇的话,江澜对欧兰难拾信心。

  下午二时三十分江澜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小城,虽已进入八月中旬,但空气闷热潮湿,到了傍晚温度才有所回落,一阵清爽的风吹过来,令人不觉心情畅然。办妥了入住宾馆的事宜后,江澜准备明天一早去见青姨,

  按照青姨提供的地址,江澜找到了养老院。一位护工说青姨正在丝瓜地里忙活着,护工领着江澜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江澜也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然后护工一嗓子把青姨给唤了出来。

  青姨拍着手上的浮土,向这边张望。认出江澜,先是一惊,想不到两人这么快就见面了,一阵欣喜,虽深一脚浅一脚地,但步履很是欢快。

  青姨又瘦又老,风干的身形和灰白凌乱的头发让江澜不敢相认。两人伸手相握,泪眼婆娑。青姨嘴唇颤抖着,从喉管里挤出几个字,江澜很难听清。从前她说起话来嗓门很大,这次见到青姨,感觉气力明显不如从前,声音轻如飘飞的柳絮,感觉她要说什么,江澜总要不时地把耳朵凑上前去。

  见到青姨,江澜固然高兴,但也揭开了她那长了厚痂的伤疤,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几十年过去,两个家庭都发生了无法预想的变化,她们一同感叹着人生的多难和世事的无常。

  这天,江澜带青姨去附近一家餐馆,席间,她将埋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告知江澜:“当年杀死老伴的不是你广坤哥,而是广元。”

  听青姨如此说,江澜如坠云雾之中,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既然不是广坤,为什么他去坐牢?”

  “他替广元坐的监。”青姨怅然道。

  “可他却死了啊”

  “广坤不是我亲生的孩子。”青姨面露苦色。

  听到此,江澜的思维乱了,诧异的目光落在青姨的脸上。难道就因为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要为他人顶罪吗?江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耐心地倾听青姨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

  很早以前,江澜隐约听说青姨说过,唯一的儿子娶了媳妇之后,经常因鸡零狗碎的事与婆婆发生争吵,导致婆媳之间结下仇怨,从此不再上门。

  “我对不起广坤。”青姨声泪俱下,而后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我想将广元告上法庭。”

  青姨说当年从老家去东北时在候车室里捡回了广坤。老伴出事后,广坤说我们养育他将近二十年,他已经知足,对欧家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大广元两岁,愿意替弟弟承担罪过,误伤不至于判死刑,早晚有一天能回家。

  “可谁知广坤竟生了病,到死没走出监狱大门。”

  江澜一听义愤填膺道:“这也太不公平了。”

  事情非同小可,状告广元,江澜不敢替她做主。暂且不论当年广坤替弟弟顶罪的做法是否合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翻案了能怎样?“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也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到那时您会安心吗?”

  “可他从不念母子之情。自从广元结婚后,媳妇硬逼着分家。家徒四壁拿什么分?那时广坤还没死,在监狱里服刑。媳妇说我顾及广坤才不肯分家,整日闹得鸡飞狗跳。迫于无奈,我道出了广坤的身世。可媳妇说那是咱自家的事,和她无关,她管不着这一段,并且一气之下,领广元去了自己的娘家,一走快三十年,杳无音信。这是一只狼啊。”青姨哭天抢地向江澜诉说。

  “他现在哪儿?近况怎样,您了解吗?”沉默良久,江澜追问道。

  青姨说他打听到了,日子过得不错,听说还收养了一个孤儿。就在江澜所在的安水市。江澜一听笑了,“这么说我跟他在一座城市喽,有这么巧的事?”

  江澜答应青姨有机会帮她去寻儿子。

  青姨告知江澜,他儿子叫欧天成。江澜听罢,犹如被点了穴。半晌,她满腹狐疑道:“不是叫欧广元吗?”

  这个名字对江澜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欧收养了孤儿,真会这么巧合?难道这个人是他?倘若真的是他,就算名字对不上,自己也应该认得出他的模样啊,疑虑重重的江澜一再向青姨追问。

  “鞭炮厂的那次事故,广元面部受了伤,做了植皮手术。”

  江澜恍然大悟。但不得不说,如今的医疗技术了不得。可是,他难道也不认识我了吗?

  “他认得你恐怕也不会说出来。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扒了皮我认得他的灰。”说到他的儿子,青姨满肚子的苦水要倒出来。

  带着疑问,带着青姨交待的任务,江澜踏上了返城的列车。

  不知不觉,一年又将匆匆逝去,从五一期间天佑结婚,一直到公司接手四个项目,好像都还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可现实是,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又要准备迎接新年,这真是无奈。四十岁之后,江澜有了一种切实的紧迫感,是那种被时间追着跑的感觉。如今远离四十不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上车时已近晚上八点,大部分乘客都在各自位置上落座。火车慢慢启动,江澜换好车票,在过道椅子上坐下来。这时,一位老人走过来,向身旁的男子礼貌地问道:“请问我可不可以跟你换一下铺位?”见对方没答话,他指了指身旁的女人:“老婆子病了,为了方便照顾。”

  “你两口,我们是一家三口,谁也不方便啊。”

  老人四下里张望着,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江澜向老者望了一眼,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老人提供方便。这时三口之家的儿子发话了:“我跟你换。”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孩子老出这隔路劲儿。”操东北口音的男人不耐烦地嘟囔。

  老者不住地点头致谢,江澜忽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向声音传过的方向张望着,就在目光停下的瞬间,他啊的一声,险些失态。借着灯光,江澜愈发看清了老人的样貌。

  她有些激动,一颗心呯呯乱跳,此刻,那个“煤黑子”父亲,那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竟然就在自己眼前。他变了,眼窝陷得很深,两条腿从膝盖处向外打着弯,他和那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相差甚远。她还记得,她把父亲唯一的照片装裱成遗像藏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想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她端详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面颊上的老年斑比镜框上的苍蝇粪便还要清晰。

  确定无疑之后,她的心鼓胀起来,仇恨也瞬间升腾。

  他身旁的女人比“煤黑子”小了十几岁,看来,那个矿工的遗孀也没逃出被抛弃的命运。

  江澜想起了她受尽屈辱的母亲。而自己呢?是满腹的委屈和满腔的仇恨。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她感到呼吸急促。

  江澜把电话打给了章新宇,他也是惊诧不已, “你是想向他亮出身份吗?”

  “应该告诉他我是谁。”

  江澜在用这种办法向这个男人示威,她认为,告诉他自己是谁,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这样做好像可以从中得到极大的快感。

  “你这样做只有两种后果:你破坏了他现有的幸福,而你也会遭受更大的痛苦。”章新宇停顿片刻:“就算他后悔、惭悔,你觉得还有意义吗?”

  “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此刻的真实感受?”江澜觉得章新宇永远无法理解自己内心的痛楚。

  江澜曾有一个怎样幸福的童年啊。矿区门口放露天电影,只要他不下井,就一准把她带去,场场不落。小时的江澜哪有热闹哪去凑,为了看台上的穆桂英,爸爸把她举过头顶。她缠着爸爸为她做皮筋,做各种毽子,最令人眼馋的是,喜好音乐的父亲为她找了全镇最好的钢琴老师学弹钢琴。在当时来说,江澜自然成了小镇美丽的神话。但这一切都定格在她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一个爱心满满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妻弃子,远走他乡。江澜没办法原谅他。

  父亲是一座山峰,甚至是她的整个世界啊,如今,父亲这个字眼儿已在她心里死去。她希望这个男人能用余生为屈死的母亲忏悔。

  “我理解你所有的苦痛,也为你心生不平,你怎样做我都支持,但现在你不能冲动。我不愿你再受伤害。“章新宇规劝道:“不要再追忆痛苦的往事,我要你记住,你有我,还有天佑和欧兰。望珍惜现在,珍惜所有。”

  “好闺女,别藏了,快出来,一会儿爸爸找到你可要咯吱你哟?”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遥远而清晰。

  “给爸爸跳个舞,穿上爸刚买的花裙子。”

  “为什么又生气啊?告诉爸爸,是谁惹恼了我们家的小公主?”

  父亲的语气充满怜爱和疼惜,泪,滑落,江澜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车厢门突然打开,几名警察出现在视线之内,很是突兀。他们相向而行,神情严肃冷峻。一名乘警快步蹿至老人跟前,而其他人瞬间形成包抄之势,眨眼工夫老人被控制,手铐戴上。

  “什么名字?”

  老者用疑虑的目光打量着从天而降的警察,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为自己做着最后的辩护,“我犯了什么法?放开我!”

  “‘江占军’” 其中的一名警察声色俱厉。

  老者一个激灵。

  听到这个名字,江澜的心紧缩成一团,她也想冲上去问问这个男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可容不得她上前打探,一切很快结束。慌乱中,她想起了什么,顺手撕下报纸的一角,以极快的速度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塞给女人:“有困难,请与我联系。”女人惊愕地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去。

  江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和父亲,直至背影消失。那个女人会找她吗?江澜没有答案。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列车重新启动,还没有向他说明自己是他的女儿,也没有足够的想象力推断出父亲犯下了什么罪行,又会有怎样的结果等着他。

  江澜感到茫然、失落、沮丧和无助。此次,她和父亲,也许是个诀别。

  作者简介:李红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说学会会员。长篇小说《单行道》获2016年《今古传奇》长篇小说一等奖,长篇小说《北归》获第二届全国昭明文学奖,长篇小说《秋水无痕》(合作)获德州市第二届长河文艺奖。

  壹点号难忘秋月

特别声明:以上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观点或立场。如有关于作品内容、版权或其它问题请于作品发表后的30日内与新浪网联系。
权利保护声明页/Notice to Right Holders

举报邮箱:jubao@vip.sina.com

Copyright © 1996-2024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