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黄体军

　　做喜剧难，在剧场里让人落泪容易，让人笑中带泪在笑中带泪中思考难，这似乎已成了戏剧人的共识。11月28日、29日晚，柳子戏《老青天》在济南山东省会大剧院上演，尽管是内部汇报演出，但却让观众有一种久违的清风拂面的愉悦感：原来铁面无私的包公还有另一副可爱的老顽童的面孔！

　　浅薄的笑料永远带不来严肃的思考，真正高级的喜剧则是富含智慧的幽默和情趣却又不失其严肃性。在这个意义上，初露妆容的《老青天》已具备了高级喜剧的内核和特质。

　　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新的包公形象

　　你见过赶驴的包公吗？见过给风尘女子当老使唤的包公吗？见过装聋作哑忍气吞声的包公吗？

　　且看一下《老青天》的剧情：82岁高龄的白发黑面的清官包拯，意欲退休享清闲，但屡不获批，此次又去枢密院交印，老家院包兴劝其装聋作哑以达目的，但路遇曹州饥民老妈婆告状，其子被去曹州赈灾的钦差打死，令爱民如子的包公进退难安。见到丞相范仲淹后，不但没交出印，反而被其激将法抖擞起精神又接了一方“曹州查贪”御印。曹州大旱，赈官贪腐，百姓饿死无数。包拯微服私访奔赴曹州，路上巧遇骑驴进城的风尘女子王粉莲，被其雇做赶脚的“老使唤”，二人搭伴进城，边走边唱，笑料不断。王粉莲不时卖弄风情，又是让老使唤给她捏脚，又是让他帮自己插花，弄得个包拯既狼狈不堪，又激发起了顽皮的童心。正是在这看似插科打诨的笑闹中，包拯无意中却有了一个惊天大发现，王粉莲进城是受二位贪官邀请，让其侍候前来曹州查贪的包拯，于是包拯顺藤摸瓜，巧问一番，由此摸清了二位贪官的路数。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包公拿下贪官，又和包兴演双簧，装聋作哑换拖延时间巧避圣旨，终以铜铡让贪官丧命，替百姓伸冤，报效朝廷。

　　作为中国老百姓心中青官的代表和化身，包公历来以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形象著称，甚至戏曲脸谱的黑脸成了包公的专用标识，故人们常称其黑脸包公。一提包公，人们心中顿生一种威严感。但该剧编剧、著名剧作家刘桂成先生创作的这部《老青天》，在包公原有形象的基础上，又以浪漫主义手法刻画了一个亦庄亦谐，寓庄于谐的新的包公形象，堪称中国戏剧人物画廊的一大收获。

　　一部回归柳子戏本体的佳作

　　《老青天》既是一部有时代意义的反腐清官戏，又是一部难得的回归柳子戏本体的戏。

　　有的戏曲不像戏曲，有的不同剧种的戏听起来差不多，这种难以守正的现象已越来越引起戏剧界的关切和担忧。作为一个有着600余年历史的古老曲牌体剧种，柳子戏现存的200余个传统剧目和600余支曲牌，无疑为其传承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音乐是一个剧种的灵魂，从《老青天》的音乐上看，该剧作曲、著名作曲家高鼎铸先生在不对剧本唱段作任何改动的情况下，综合运用了柳子戏青阳、娃娃、驻云飞、赞子、柳子、调子等传统曲牌，让人们再次听到了纯粹的柳子戏音，显示出了高超的作曲技巧。这一点在11月29日的《老青天》专家座谈会上，也得到了与会专家的一致称赞。

　　从表演上看，《老青天》以花脸花旦主打，兼有老生老旦戏，几位主要演员的唱腔和表演也可圈可点。像剧中女主角王粉莲在行当上是花旦偏彩旦，本工青衣闺门旦的青年演员尹春媛第一次演这么一个风尘女子的角色，而且又是跨行当演出，挑战是难免的，但她出色地完成了对这一角色的演绎。“很幸运有机会演王粉莲这一人物，尽管是跨行当，但一旦放开了，反而突破了原来青衣的中规中矩，获得了一种表演上的自由，演得很过瘾，这对我拓宽戏路子，提升表演技巧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青年演员刘彩霞本工行当是老旦，所以这次在剧中演老妈婆这一老旦角色，很是得心应手。“以前我们柳子戏老旦，都是唱男生的唱腔，这次作曲高鼎铸老师大胆启用了我们柳子戏旦角的唱腔，来表现老妈婆的这个愤怒情绪，唱腔比较高亢，也较好地发挥了我的嗓音特点。使我的嗓子有一个很好的锻炼和提升，对以后更好地把握唱腔和人物，很有帮助。”

　　在有趣和合理之间仍有不少进取空间

　　柳子戏《老青天》运用了身份错位、谐音错接等表现手法，让人物表演和故事转承天然地具有了戏剧性，可以看出编剧和导演的匠心独运。如81岁的包公成了一个风尘女子的老使唤，20岁的风尘女子反而成了对包公吆五喝六的雇主；装聋作哑的包公问马天官和王承旨为何不接御印去曹州查贪官，把成天官的原因“偏头疼”故意听成“瞎糊弄“，把王承旨的“老胃气病”故意听成“欺软怕硬”；为了巧避圣旨以争取铡贪官的时间，老家院包兴故伎重演，把赖太师挡在门外，把他口中的“圣旨”听成“送礼”，把“赦书”听成“借书”等等，都能制造出很好的笑场。

　　11月29日的座谈会上，中国戏曲学院原院长周育德、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原所长王安奎、中国剧协秘书长崔伟、《中国戏剧》原主编庚续华、上海京剧院原院长单跃进、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主任芦昂等专家一致表示，《老青天》是一部难得的“守正创新”力作，在题材选择、喜剧风格、艺术特色、人物表演等方面都值得充分肯定，同时专家们也指出，不能简单地把《老青天》当成历史剧看，也不能把剧中的包公当成历史人物看，像包公的年龄，包公赶驴，偶遇妓女的事等，不一定符合历史真实，但却顺应了老百姓的期待，这样的包公老百姓喜欢，所以看似不合理却又合理，这样具有民间色彩的剧是有人民性的基础的。

　　此外，在如何更好地把故事处理得既合理又有趣，对“为何贪官铡了一茬又长一茬”这一严肃问题如何更好地首尾呼应，在对故事细节的加减处理上如何做得更圆满，如何更好地突出强调台上台下的共情点以强化演出效果等方面，专家们也寄予了更高的期待，提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大家相信，经过进一步打磨和提升，《老青天》在艺术和市场上都有广阔前景，有望成为省柳又一部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