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丽娜
编辑|李春晖
“我们内娱选秀要完了。”秀粉挂在嘴边的这句戏言似乎正在成为现实。
去年秀粉为打投倒奶的旧闻被重提，且迅速被官媒点名。人气选手家世背景被曝光，更给本已风雨飘摇的选秀致命一击。
距离成团夜仅剩几期的《青你3》录制临时被叫停，原地待命一段时间后，选手离开大厂回到各所属公司；网传《中国好声音》发出通知，称响应上级号召，“停止一切综艺节目海选”；《亚洲超星团》前脚刚放出韩国SM公司全体艺人录制的祝福VCR，后脚便传来选手搬离宿舍、节目不再录制的消息。
有人说选秀就此终结，倒还不至于。宫斗剧、儿童综艺等都曾遇严格监管，包括选秀自身。监管不是“禁”，而是监管乱象。选秀本身确已到了需要停下来思考的时候：为什么选秀的大众声量越来越小而秀粉内部的激进赛跑越来越烈？
当选秀变成小圈子的游戏，其内部越来越过火而整体又走向萎缩，几乎是必然的。
选秀，停得下来吗？
前有官媒点名，后有网传《中国好声音》“停止海选”的内部通知。加之原本定于今年上线的《明日之子5乐团季》《热血沸腾的弟弟》《出圈吧少年》等选秀类节目毫无动静，看上去真是“一切选秀被叫停”。
并非如此。作为老牌音综，《中国好声音》采用海选+导师票选，虽有观众投票，但对结果左右有限。这一次传出“《好声音》海选叫停”，多半是一场乌龙。这份网传文件与此前节目组声明对比也不难发现，两份声明公章相去甚远，《中国好声音》节目组官微也并非发文证实海选暂停一事。
事实上，《好声音》的海选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改名为“音乐盛典”。5月20日海南昌江赛区海选开启、5月21日万年赛区海选总决赛收官、5月30日则是义乌、开封赛区的总决赛以及新郑赛区的半决赛。
没有停下来的不止《好声音》海选，嘻哈类节目《说唱听我的2》已流出路透图及赛程安排，此外助阵嘉宾名单也一并敲定；腾讯视频的女性音乐养成节目《黑怕女孩》播出，38组选手在导师团的指导下选择队友或资源自组厂牌，并争夺Top1席位；还有由四川卫视与康巴卫视联合打造的藏文化节目《藏风美少年》，通过40名康巴汉子载歌载舞传递藏地风物。
另外有PD向硬糖君透露，这一轮点名及约谈，对打投类选秀影响最大。像嘻哈类、传统音综等导师话语权更大的节目，所受影响有限。下半年随着制作方在话术、节目逻辑上的调整，将更多决定权让渡给导师团等举措，还会有选秀类节目回归，只是不会像过去一样，对于“打投”大张旗鼓地进行引导。
“选秀类节目不可能就此停办。”该PD笃定道。
这不是业内第一次面临“选秀风波”。05年《超级女声》大热，无数人为之疯狂，街头甚至出现了找路人借手机为自家偶像投票的粉丝组织。这在当年同样引起过官媒关注及批评，甚至监管的形势比现在还要紧张，但选秀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成为长寿品类。
当年《超女》被点名，芒果台也在节目形式上做出过一番调整，以保证节目能够继续播出。然而伴随市场上类似节目越来越多，加之节目形式僵化难以带给观众新鲜感，曾引起广电关注的《超女》《快男》，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时代的眼泪，消弭在综艺长河中。
如今的选秀综艺，官媒点名固然是眼下最大的危机。而观众日渐疲惫、路人拒绝入坑、只剩下少部分秀粉自娱自乐才是造成乱象的根源，也是选秀综艺亟待解决的难题。
三百秀粉难吞吴
秀粉越来越疯，因为同好越来越少。无论是韩国的“produce系列”，还是内娱的《青你》《创造营》，关注度及讨论度整体都呈现逐季下滑趋势，这一点从路人对选手的认知度就能窥见一斑。
时间回退到2018年，《偶练》播出阶段，就算不追节目的人，也会在身边朋友的碎碎念中，知道蔡徐坤、范丞丞、灵超、卜凡等选手的名字。《创造101》的王菊和杨超越，更是从娱乐版火到社会版，为了不落伍，全网争做“菊内人”，至今仍有如“王菊表情包”“杨超越锦鲤图”等二创内容在网络流传。
两档选秀节目前后迎来大热后，其他同类节目随即跟上，观众老爷的那点热情很快被磨疲了。2019年，《偶练》改名《青春有你》，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品牌延续效应，甚至在部分路人的时间线中，压根没有这档节目的存在。《创造101》改名为《创造营2019》，好歹延续了“创”的招牌，但关注度较之上一届，已更多局限于秀粉及节目粉的范围内。
2020年因疫情导致的超长假期，为《青你2》带来一线生机。宅在家里没事做，看综艺是最好的杀时间利器。“淡黄的长裙”一度成为全民热梗，遗憾的是李熙凝未能成为第二个王菊。同样的，靠着“小作精”形象出圈的虞书欣，在路人中的认知度也难与“村花”杨超越相提并论。
同年播出的《创造营2020》则因对赛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导致部分原教旨主义节目粉退坑。虽然选手实力可圈可点，但讨论度并不理想。
对于综N代，观众流失是谁都无法避免的客观规律，即使在文娱产业高度发达的韩国也是如此。于节目制作方而言，做出一档成功的节目模式并不容易，所以要尽可能拉长节目的寿命。要维持住节目品牌和商业价值，既然路人盘变少，很自然就会走向全面开发核心粉的潜能。套个过气网红词，算是“观众内卷”。
于是选秀出现了越来越复杂的规则、榜单及奖励机制，甚至有些机制并不是简单花钱就可以，还需要有组织有纪律、群策群力。必须承认，复杂的玩法可以将粉丝尽可能地团结在一起，在集体中粉丝的积极性又会得到进一步提升。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年年都选秀，但粉丝像是有割不完的肾，永远真情实感、永远掏空腰包。
但核心粉的潜能一次次被拉升至极限的同时，也意味着对路人的劝退。这几年选秀节目期间，豆瓣等平台的娱乐组不止一次有网友发帖表示，看节目觉得某位选手不错，准备入坑支持。谁知加入后援会后，不仅要打钱还有大量的任务，管理层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三不五时组织各类“团建”不说，还时不时PUA小粉丝。不熟悉饭圈这一套运作规则的路人，很少有不立刻跑路的。
圈子内缩，落到每个个体身上的任务就越重。于是大粉只能进一步通过各类话术调动饭圈积极性，门槛太高的饭圈让路人望而却步，秀粉们也就变得越来越疯，恶性循环就此开始。
选秀还有救吗
号召粉丝真金白银送弟弟妹妹出道的这套话术，未来一段时间将会被规避。从《上线吧！华彩少年》这档“央字头”选秀释放的信息来看，弘扬正向价值观是选秀节目自救的方式之一；如《藏风美少年》一样，不提出道或淘汰，将焦点汇聚于“寻找下一个丁真”，宣扬藏区之美倒也符合当下“发展乡村经济、聚焦偏远地区”的政策方向；乐华娱乐原定针对旗下练习生推出的公司选秀节目，直接改为职场综艺避风头，也是种曲线救秀的办法。
提升观众老爷的新鲜感，其实靠微调节目就可以做到。去年的《姐姐》今年的《创4》均是如此，加入了“超龄女艺人”与“海外选手”的变量，节目有了新的冲突点，观众就愿意继续关注。
但如果“全靠三百秀粉”这一根本问题不解决，那么即使在新形式的包装下选秀节目得以顺利上马，很快又会回到互撕、翻黑料、举报攻讦的老路。
秀粉在写大字报手撕节目组时，经常会提到“弄明白你们该讨好谁，谁才是节目的金主”。实际上，各类选秀节目这几年也越发有被饭圈裹挟，刻意讨好小圈子人群的嫌疑。圈层化是如今内容领域的大势，但做过了头就令路人望而却步。而没有外部活水进来，圈层最终也将成为一潭死水。
如何在维持核心粉丝的基础上，调动路人的积极性。选秀节目的制作方倒是不妨和游戏圈取取经。微氪玩家、氪金大佬与纯白嫖玩家都能有所得，是《王者荣耀》《阴阳师》等运营多年的老牌游戏，以及如今风头正劲的《原神》成功的奥义。
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粗略对应游戏玩家与秀粉：氪佬即核心粉、微氪玩家是路人粉、白嫖是纯路人。在这三类人中，氪佬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令氪佬获得“花钱就是爸爸、花钱越多越强”的体验，这批金字塔尖的玩家就不会轻易离开。
但无敌始终是寂寞，氪佬选择退坑多是游戏中活人太少，网游变单机后觉得索然无味。看似贡献金额不多的微氪玩家与白嫖玩家，其实关系到氪佬的去留。
调动微氪玩家与白嫖玩家的积极性是门学问。一方面要令这两拨人形成交流场，在良性竞争中你争我赶，提升日活；另一方面，这两拨人的实力又不能超过投入大量金钱的氪佬，以免挫伤氪佬的积极性。
氪佬退坑因游戏性变弱退坑
这需要通过机制、玩法及版本迭代来实现。以《原神》为例，游戏中提升角色的途径包括武器、天赋、等级及圣遗物（装备）四大模块，材料均可通过游戏内副本获得，副本产出道具有一定随机性，氪佬也好，白嫖也罢，道具优劣与否取决于“血统”，俗称“看脸”。
玄不救非，但氪能改命。氪佬可通过不断购买游戏内体力等道具，缩短获得理想属性道具的时间，以最快速度获得成型角色。白嫖与微氪玩家，因财力有限，则将转而研究在道具有限的情况下搭配最优解阵容，并通过地形等环境条件，提升实力。
金字塔尖的氪佬，享受着花钱获取实力，角色飞速成长的乐趣。白嫖与微氪玩家，则在螺蛳壳里做道场，配对得当也能横扫大世界。
一个人不管是花钱、花时间或者只花一点点目光扫射和闲聊，都能得到乐趣，彼此也能形成良性互动，才是成功游戏的奥秘。今天的选秀，在游戏平衡上确实出了问题，或许到了需要重点思考“路人盘”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