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好：

　　昨晚科室聚餐，师门齐聚，其乐融融。您后半程喝得稍微有些多，不知今天身体可还好？

　　早上收到了您的信息，您说醒来有些断片，不记得都聊了什么。所以我按照会议记录的惯例，将昨天聚餐的流程和内容整理如下，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给您，供您回忆与参考。

　　昨天刚巧是十一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于是定下了一起去聚个餐。与会人员有您，大师兄，师姐，和我。二师兄昨天值夜班。

　　按照惯例，第一个环节由您发言。您心情看上去比前一周好了不少，先是慰问了大家最近工作的辛苦，然后表达了对十一假期的期许，让我们趁着放假也要多学习，充实自我。

　　您讲完后，大家一起喝了一杯。

　　第二个环节是轮流发言，从最小的开始。

　　我刚刚研一，临床和科研上还有很多不懂的问题。趁着个机会，感谢您还有大师兄、师姐、二师兄对我的栽培和帮助。您那个时候心情看上去还挺不错。

　　师姐第二个发言，她说，最近虽然比较辛苦，但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师姐尤其感谢您能把国自然标书的重任交给她，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学到了很多。

　　师姐敬了您一杯，您坐下来自己又喝了一杯。

　　大师兄赶紧站起来，说下周就放十一假期了，问您和师娘要不要去哪儿旅游散散心。您说秋冬可能有第二波疫情，就在家里待着，不跑远了。

　　于是大家都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大师兄说吃菜吃菜，师姐说吃菜吃菜。

　　您就是这段时间喝的稍微多了点儿。期间大师兄和师姐偶尔讲讲医院和实验室里的事情，您也没怎么搭话。

　　喝到三四两的时候，您突然问：「如果挣了一百万，你们打算怎么花？」这应该就是昨天的第三个环节。

　　大师兄说没想好，让我先答。

　　我说，如果我有一百万，先请全科室，还有护士们一起吃个饭，还要吃得好！就吃上次和 xx 药企开学术交流会时吃的那家。

　　师姐问我，吃饭也花不了几个钱，剩下的准备干嘛呢？我说我还想出去旅游，但是想了想，科室太缺人手，我不好意思请假。

　　大师兄说我还是太年轻。他说，如果他有一百万，他就先给全科室的电脑都换成新的，写病历再也不卡，再把值班室重新装修一下，让大家睡着舒服点儿。

　　正在用筷子戳鸡腿儿的师姐插嘴说，别忘了厕所，现在男女共用那个太脏了，还总是有味儿，高峰期要排队，平时又要找护士长拿钥匙。

　　说到这儿，师姐一个恍然大悟，鸡腿儿都掉了。她说门锁，厕所门锁一定要换成指纹的。

　　大师兄抿了口酒，说没问题，除了电脑值班室厕所，在给科室的微波炉、投影、桌椅板凳都换成新的。然后，大师兄微微一笑，说，这样他就可以请假带老婆孩子出去旅游了，我们帮他多值几个班，不过分。

　　您听完大师兄的话，点了点头，喝了一杯。我站起来敬了大师兄一杯，师兄一番话着实让我醍醐灌顶，直呼内行。

　　然后轮到师姐发言。师姐说，如果她有一百万，她要给实验室买台苹果一体机，专门拿来跑数据和处理图像。还要把杂物间腾出来装修成休息室，安张床，最好还能洗澡，连着做实验的周末就不用大晚上还要赶回家了。

　　您听完师姐的话，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我站起来敬了师姐一杯，师姐临床科研两不误的精神值得我学习！

　　师姐没让我喝，她说我还小，少喝点也没事儿。

　　您又问：「如果有一千万，你们打算怎么花？」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喝了一杯，说那肯定是先换个房子，换个大点儿的，有书房的。空间大了，闺女想要的钢琴也放得下了，还能请个好点儿的钢琴老师。

　　师姐说，她有一千万，肯定也要先买房。不管自己住不住，哪怕租出去，也要先买房。买了房才硬气，让介绍相亲的催婚的说女博士嫁不出去的都闭嘴。

　　轮到我了，我说，师兄师姐都要买房，买房肯定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买了房就能安心读书安心做临床，爸妈也不用愁我毕业该怎么办了。

　　您听完我们三个的回答，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然后问：「如果有一个亿呢？」

　　「一个亿啊……」师姐喝了一杯，说：「我滴个乖乖，一个亿那得夺少钱啊。」

　　大师兄沉思了一会儿，猛干一杯，说，现在最值钱的是什么，劳动力啊！他要是有一个亿，第一件事情就是解放劳动力！

　　我看见师姐在桌子底下踢了师兄一脚，但大师兄毫无察觉，端着酒杯站起来又喝了一个。大师兄说，如果他有一个亿，首先给科里雇十个科秘。

　　师姐不踢了，大师兄接着说，十个科秘给大家每个人配一个，打印、跑腿、打电话、交材料、再也不用自己办！还要再给咱们门诊雇二十个导诊，全部都是国际名校毕业。十个负责算术，怎么排队最合理最省时，十个负责话术，能把要去院长办公室投诉的患者都唠到改送锦旗。

　　师兄说，他还要雇人来看病。啥也不干，就负责提醒他喝水、上厕所、起来走走、吃饭。每隔四十分钟来一个，一个人五分钟就行。

　　师姐感慨，大师兄可真是个人才，起来跟师兄碰了一杯。师姐说，那她也要雇人，把实验室的活儿全部外包，自己只用想课题方向，实验室一个团队养老鼠，一个团队做实验，一个团队数据分析。

　　师姐还说，论文也要外包，一个团队写，一个团队排版，一个团队投稿，一个团队报账。说到报账，师姐脸上的微笑看上去更幸福了，她说，等有了一个亿，她想做什么课题就做什么课题，再也不用四处写标书做报告！

　　轮到我了，我老实说，自己根本还没有见过一个亿，但是如果能有一个亿，我一定把师兄师姐们提到的这些点都给安排妥！

　　除此之外，我还想买会员。Office、WPS、SPSS……先让科室和实验室的电脑都安上正版软件；知网、万方、四大刊……让大家想看什么文献就看什么文献；用药助手、医学图谱、UpToDate……要让科室人手一个正版 VIP！

　　我说完，大家一起碰了一杯，您看上去挺满意、挺欣慰，就是感觉那时候您已经喝得稍微有点高了。

　　之后大师兄和师姐又探讨了怎么合理投资的问题，比如开个打印店，加盟医院后街的奶茶店和烧烤摊什么的。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此次聚餐在一片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没喝完的饮料酒水师姐带走了，大师兄打包了剩下的几个菜，准备给值班二师兄送去当宵夜，我喝得不多，负责送您回家。

　　您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直到到您家楼下，我听到您迷迷糊糊说了些「要是有一个亿我还遭这罪」之类的话。

　　送您上楼，开门的是师娘，师娘看上去有点儿生气，我说师娘辛苦了，您说不辛苦。

　　您最后跟我说的话是，赞美老师可以，赞美师娘就要逐出师门。

　　以上就是昨天聚餐的全部内容，希望您看了觉得有用。

　　P.S. 昨天送您回家的车费是 65 块，发票我放您桌子上了。

　　祝您身体康健！

　　您的学生小张

　　写于一个还要上班的周日

　　策划：z_popeye、gyouza

　　题图来源：图虫创意

　　插图来源：图虫创意、《复仇者联盟》、《西游记》、soo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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