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财经》新媒体主笔十年砍柴

　　编辑 | 王小贝

　　顶流男明星吴亦凡遇到大麻烦了，这是近期互联网上最大的瓜。

　　由吴亦凡的近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前不久的郑爽，两位男女顶级流量艺人在这一年相似的遭遇，不由得让人感叹这类靠饭圈吹捧而成功的明星，容易坠入“其兴也勃焉，其败也忽焉”的结局。

　　近日，19岁的大一学生都美竹公开爆料，说她17岁时被吴亦凡引诱入局，灌酒而发生关系，并披露吴亦凡经常这样做，以“选演员”为名，利诱了不少涉世未深的女孩，有些还不满18岁。吴亦凡和他的团队断然否认这些指控，并由律师公开发函，声称已经报警。这个事件究竟真相如何，看来得由公权力机关和权威媒体调查，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结论。

　　对于双方的各执一词，已有法律界和评论界人士做了翔实的分析。如果查实吴亦凡有胁迫或灌酒使女孩失去理智后与之发生关系，这是妥妥的违背女孩子意志，那就得负刑事责任了，哪怕他是加拿大国籍，在中国法律面前得一视同仁。如果这是都女士编造情节进行诬陷，吴亦凡不但能追究都女士的民事责任，还可以提出刑事自诉。

　　但不管调查结果如何，吴亦凡行为不检，利用自己的超高人气和女粉丝对他的崇拜而与女粉丝发生性关系的事，大概多数观众宁信其有。眼下吴亦凡所代言产品的企业，已有不少与之解除协议，随之而来或许将有更严厉的舆论批评和行业处罚——这动了一个娱乐明星的生存根基。吴亦凡的“星途”和“钱途”堪忧，说他快凉了，一点也不夸张。

　　从热到凉，从大红大紫到千夫所指，为何转变如此之快？我认为这与吴亦凡这类明星的两大缺陷密切相关。

　　其一，这类流量明星的巨大影响力主要不是靠其艺术表演成就取得，而是靠无数粉丝近乎疯狂的追捧。运作粉丝来捧红人气明星已经有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式。资本大力投入，分工专业精细，靠各种综艺节目、网络话题，能把一个表演水平很一般，但长相符合年轻人主流审美观的俊男靓女捧红，然后成为产品代言人，充斥在各类广告载体上，从而日进斗金。以吴亦凡为例，能想起来他究竟演过哪些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或者唱过哪一首歌曲呢？我记得在冯小刚导演的《老炮儿》中，他饰演一个官二代，那表演实在过于生硬。许多年轻的粉丝对自己喜欢的娱乐偶像，怀着近似一种信徒对教主的情感，不管偶像真实的表演水平如何，必须是无条件地赞美、喜爱，绝不容许别人来质疑和批评。一些娱乐公司花重金请此类流量明星拍片，他们连台词都不背，许多场景靠替身，可仍然片约不断，一些消费品的大企业拿着巨款排队请他们代言。谁都不傻，商家看中的无非是这类明星在消费能力强的少男少女中具有极强的“吸金能力”，能让海量的粉丝掏钱。

　　这种靠打造俊美形象和时髦人设来吸引粉丝的顶流艺人，很难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一是审美有代际差别，一个流量明星火上几年，喜欢他的粉丝长大了，有了工作和家庭，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再去追星，而新一代青少年喜欢的是另外一些流量明星；二是“人造”的成分太浓，没有过硬的表演功底，形象很容易坍塌。资本打造的人设必定满足一代年轻人对美与善的向往，阳光、善良、亲和、真诚、纯情、爱学习......诸如此类吸引年轻人的闪光点往往是裝出来的，未必是明星自身所具备，一不小心就会露出本来面貌，形象顷刻坍塌。

　　河南一位被万千粉丝宠爱的高中生“小鲜肉”马某某，被打造出“学霸人设”，粉丝曾纷纷解囊为他赞助“补课费”，媒体报道他读书如何用功成绩多么好，所在学校也把他当作一张名片来宣传。结果今年马某某参加高考，总分只有307分，其中数学只考了25分（满分150分），英语考了44分，一下子沦为笑柄。吴亦凡也是这样的，他在粉丝心目中的道德形象无比光辉，几乎没有毛病。一旦这类负面事件接二连三曝出，最痛苦的是曾将其看作“神”一样的粉丝。所以一些死忠粉必须咬定吴亦凡是遭别人污蔑。

　　几十年前演艺界的明星，无论是戏曲、电影、电视明星还是歌星，形象也很重要，同样需要媒体的包装，但必须有扎实的专业功底。曾经的“奶油小生”唐国强，形象俊秀，深受女观众喜爱。可唐国强不仅仅靠颜值吃饭，他的表演才能也得到了公众肯定，而今快70岁了，韶华不再，但他还能演帝王、大臣、领袖等与“奶油小生”形象相差甚远的角色。有专业实力的演艺界人士，即使有道德瑕疵，遭遇舆论的批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结束艺术生命，他的专业水准仍然会得到承认。譬如日本名导演兼演员北野武，在情感和婚姻方面是个“渣男”，但他并没有“社死”。

　　其二，流量明星大多年少成名，没有经过多少人生的坎坷和岁月的磨砺，就拥有了巨大影响力和巨额财富，又加上年轻俊美，走到哪儿都被宠爱。对这些人来说，严格管理自己、维护良好的道德形象殊为不易。就好比一个未成年的“富二代”，突然继承了万贯家产，如果没有一个好管家辅佐他，当败家子的概率是很高的。

　　名利场的诱惑太多，泛泛的道德教育往往是苍白的，像吴亦凡这样一位20来岁就成名的顶流艺人，有钱，有颜值，有那么多崇拜他的女粉丝，让他一直保持严格的自律，是不现实的。这就需要他的经纪团队对他有强大、有效的制约力，而不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如果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这样想：靠他吃饭，怎么敢严格地管他呢？那早晚会出大事。现在不少年轻的流量明星就像一个坐拥万贯家私的阔少，怎么乱花钱乱惹事没人管得住——或许父母对其还能起一些约束作用。郑爽的经纪团队中最有话语权的是其父母，吴亦凡则是其母亲。父母管事，往往不专业，还会带有太多的情感因素，难以建立起制度性约束。从郑爽、吴亦凡爆出丑闻后所采取的公关措施，就可看出其经纪团队实在太业余了。

　　刘德华今年六十岁了，出道四十多年，在圈内外口碑一直很好，这才是真正的德艺双馨，是年轻艺人的学习榜样。艺人要有职业道德，要有过硬的专业素质，靠作品和人品来说话。人气所堆砌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好比一个很大很显眼的气球，看上去很绚丽，一根针扎上去就会很快瘪下去。“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吴亦凡等流量明星，应明白这句话蕴含的人生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