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梦晨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学者，本文刊于7月7日中国网。

　　疫情彻底改变了美国高等教育，尤其是大学招生。截止目前，包括8所常春藤大学在内的超过半数以上的美国大学已经明确表示，不再需要学生的标准化考试成绩，实行Test Optional 。而加州大学和华盛顿大学则宣布永久取消对标化考试SAT /ACT 的要求。

　　SAT成绩向来是美国乃至全世界高中生申请美国大学及奖学金的重要参考，同时也是美国名校招生录取的最重要标准之一。简单来说，SAT/ACT相当于中国的高考。如果说，因为受疫情影响，各高校宣布暂时取消SAT/ACT要求，在情理之中。而加州大学和华盛顿大学永久性取消SAT/ACT要求这一策略究竟释放了什么信号？美国其余高校是否会跟其步伐，统一宣布永久性取消SAT/ACT要求？

　　哈佛大学等美国315所大学招生主任联合发出了2021年新的招生指引。这个倡议几乎颠覆了此前的美国大学招生导向，其给出的五大标准分别是：自我照顾、学术表现、服务和对他人的贡献、家庭贡献、课外活动和暑期活动。值得注意的是，新指引把自我照顾和照顾他人，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要位置。学术表现，尤其是分数，在录取的地位大大降低了。招生官强调，学生要呈现自己在面对疫情困境时，遇到哪些学业上的困难，如何努力的。更强调学生在特定的家庭生活背景下的学术表现；对家庭、社区和他人的贡献；强调学生的努力过程，而不是结果。

　　其实，从2016年起，不少美国高校纷纷宣布test-optional/flexible（即把提交SAT/ACT变成录取的一个选项），甚至有些学校干脆取消了对于SAT/ACT考试的要求，改为看申请者的高中成绩、推荐信、论文、和其他能展示才华和能力的资料。

　　疫情只是催化剂，隐藏之下的一股教育变革的潮流。分数依然重要，但不会像以前一样成为录取的中心。大学入学，会更看重学生在具体的家庭和社区环境下，所体现出来的表现和潜力。

　　与之对应的中国的高考是否也会被取消呢？诚然，标化考试在很大程度上确保了大学选拔人才的公平与公正性。但其毕竟是源于工业革命时期，为了培养更多流水线上的工人的产物。随着5G和人工智能的发展，未来社会所需要的人才将与今天截然不同，那么相对应的大学的培养方式和考核方式也将不同。

　　鉴于高考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学生的心理素质、临场发挥都影响高考成绩，往往不能真实体现学生的高中成绩。而比起标准化考试成绩，学生的高中成绩能更好地预测本科生的成绩。虽然学生的平均标准化考试成绩水平不断提高，但标准化考试成绩已经失去了其原本的筛选功能，并不能真正的为大学招生质量把关。

　　哈佛前创新实验室负责人托尼·瓦格纳（Tony Wagner）曾说：标化考试的考核方式未必能为未来培养人才。他认为，对标化成绩的过度重视会影响孩子在创新能力、批判性思维等方面的发展，而这其实正是未来社会最需要的能力。

　　北京大学高中副校长姜学琴也曾说，“中国学校非常擅长为学生做好标准化考试的准备。大学是否可以借此契机对课程设计和学生培养目标上进行调整，学校应该更加朝着把学生打造成一个新时代的核心人才的目标努力前行，而不是让学生一遍一遍地刷考题，仅仅成为一个好的“考试机器”。

　　标准化考试是在公平的、量化的标准下给大学提供学术语言、深度思维与学习及学科的学习能力，而这恰恰是中国学生最擅长的，但他们无法为高等教育和知识经济做好准备。取消标准化考试无疑是砍断了部分学生强有力的臂膀。

　　另外，屡次发生高考贿赂丑闻，去年闹的沸沸扬扬的北大高考提档时间，以及当前被揭露的山东多名学生被替代上大学事件，也让社会和各大学对高考公平性产生了质疑和重新思考。取消高考的呼声愈演愈烈。如果真的废除高考，那么如何在没有标准化考试成绩下公平公正地选拔人才，也是整个教育界需要共同努力探讨的主题。

　　有不少人质疑，如果取消标准化考试，寒门学子的“上升通道” 是否会被关闭，徒增教育的不公平？从汉武帝推行地方举荐制，通过教育奋斗实现社会上升，才成为众多寒门学子首选的晋身之路至今，寒门学子传统的教育奋斗上升途径即努力考上好大学，而这种特定的“上升渠道”已经越走越窄。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上升的通道，到底该用什么来衡量上升通道呢？也许是拥有学历、也许获取财富、又或许是其他的途径和因素。但在目前，把考上好大学成为衡量标准有点失之偏颇。其实，当一个社会趋于长期稳定状态，大的机会风口减少之后，进入所谓的“红海”社会，那么“阶层固化”就会成为社会特征之一，如果社会基本的公平公正没有受到损害，这样的社会就不会出现大的危机。相反，一个不公平不公正的社会，流动越快越不稳定，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因此，当我们在谈论 “阶层固化”“上升渠道”“教育公平”时，最应该落脚于社会的公平公正，以及给予人们更多选择机会，而不是上升渠道本身。

　　这首先需要政府的支持，打开地域、阶层、家庭等因素对当前教育体系的钳制，为各类学子通过自身努力实现社会上升重建公平的“国立”教育机制。其次，需要高校招生制度的改变，就像美国315所大学给出的最新指标，所注重的不再是标准化分数，不再是那些花里胡哨、高大上的课外活动，反而倾向于学生要花多少时间承担家庭责任，照顾生病的亲人等。这些标准都对家庭权重大幅降低，甚至可以说无关紧要了。中国的大学如果取消高考后也实行此类招生指标，大大降低了阶层、家庭、收入等导致的不公平现象。最后，要强调学生和家庭本身，互联网时代打破了信息的闭环，每个学生都应该学会发掘自身的闪光点，如何发掘潜能、努力上进，克服困难取得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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