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书店漫游之旅——一段书店与文化的寻访之旅|书店|王府井|民国

　　书店，反映着一个城市的历史脉络，也构成了一个城市的文化肌理。北京有多少家书店？都有什么特色？作家、书评人绿茶，为我们梳理出5条经典的北京书店漫游路线，让我们跟随他的脚步，开启一段文化之旅。

△北京书店行手绘地图

　　线路一| 南锣鼓巷到琉璃厂

　　从地铁南锣鼓巷站出来，可以先去左右时代一层的南锣书店，这是家2019年新开的店。

　　沿南锣鼓巷北行，看到后圆恩寺胡同标志右拐东行，胡同口1号院，就是小众书坊。这是一家小众文艺的诗歌书店和诗歌出版机构，门口有棵大树，为精致优雅的小院遮阴。

　　从小众书坊出来，沿交道口南大街，穿过平安大街进入美术馆后街，到头左转进美术馆东街，不远就看到三联韬奋书店。三联韬奋书店可谓北京东部书店地标，是出版社办书店的典型，除齐备的三联版图书，还有丰富的各类人文社科文艺类图书。

　　五四大街和王府井大街交叉口新建有嘉德艺术中心，嘉德自办的艺术书店，有很丰富的艺术图书。

　　继续往南挪一点就是人艺（首都剧场）了，剧场内的戏剧书店小巧精致，有很多难得一见的剧本和戏剧理论书籍。

　　人艺南行不远，就是著名的商务印书馆，旁边是涵芬楼书店，上下共三层，一楼是新书展示和咖啡区，楼上则时常办一些文化活动和展览，地下一层图书储藏量也不小，如果细心逛，大半天都不够。

　　涵芬楼是商务印书馆上海时期的藏书楼，以收藏善本为主，1909年设立。随着藏书量越来越大，遂于1924年另筑高达五层的“东方图书馆”，“涵芬楼”成为其善本室。东方图书馆藏书曾一度达到51万册，超过北平图书馆成为中国最大图书馆，1932年却连同印刷厂、编译所等商务印书馆产业统统毁于日军炮火。

　　挨着涵芬楼书店的是灿然书屋，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华书局第一任总经理金灿然的名字命名。这是中华书局的读者服务部，主营中华版图书。

　　现商务印书馆大楼曾为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合署办公之所，所以两家书店也紧挨着。后来中华搬到六里桥，在那儿办了家伯鸿书店，店名源自中华书局创办人陆费逵（字伯鸿）。

　　往南一个路口，天伦王朝酒店斜对过，是商务印书馆新打造的复合文化空间——涵芬书院，门口一堵“汉译名著墙”。书院偏重会议、读书会、阅读活动等相关功能，整体格局高端大气，区域分割科学合理。

　　继续南行就是王府井步行街了。民国时期，王府井东安市场就是北京著名的书肆一条街，几十家旧书店连成一道旧书长廊，很多在京文人写过逛东安市场旧书肆的回忆文章或买书琐记。这个书市一直延续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当代很多文人、学者回忆北京的书市文化时，还念念不忘东安市场的淘书经历。如今王府井步行街已成为旅游观光购物的纯商业街区，仅剩王府井新华书店和外文书店两家国有书店，淘书之说已无迹可寻。

　　接着，建议绕开人流拥挤的步行街，右转进入南河沿大街，穿过长安街进入正义路。正义路上有家人民法院出版社旗下的法观书店，临街一排小楼看起来很高级，店内以政法类图书为主。

　　穿过前门东大街，进入草厂三条，沿胡同一直走，注意右手边，会突然冒出一片公园，名为三里河公园。这片景观很是奇特，像一块飞地。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会惊讶于喧闹的前门一带，还有如此幽静、纯朴的胡同景观。春风习习就坐落在小河边，这是家会员制杂志图书馆，游客门票50元一位，可以在店内闲坐看杂志，享受小桥流水的阅读时光。

　　改造后的胡同，景观有些陌生，但也不失味道。逛一圈后，从长巷头条出来，从鲜鱼口进入前门大街。明清两代，正阳门外前门大街及大栅栏周边地区是京城主要的商业、娱乐、文化区，是老北京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随着商业地产化，这片区域被改造为新形态的商业体，适应目下的旅游需要，但焕然一新的街区有些缺少可感受的历史沉淀和文化气息。

　　北京坊街区有一家颜值很高的page one书店，店内设计和格局接近世界顶级。现代感的书架设计和整体布局，处处体现经营者的用心，从四周窗户可以望到正阳楼城楼和箭楼。书店和古建的完美融合，吸引很多人来此拍照打卡。在越来越追求颜值的时代，被背景化了的书店，如何引领读者，成为阅读主场，还有很多值得探讨的地方。

　　离开北京坊，穿过煤市街，可以去一条很文艺的小胡同杨梅竹斜街。民国时期，这是一条著名的文化街，有世界书局、中正书局、开明书局、广益书局、环球书局、大众书局、中华印书局等六七家书局，也是民国文人聚集的地方。沈从文来北平北漂，第一站就落脚杨梅竹斜街61号的酉西会馆。

　　进入斜街不远，有一家模范书局，这是一栋保存较好的民国建筑。老板姜寻是收藏家、设计师，选书很讲究，店内很多自己制作的文创、笔记本等，都让人有购买的欲望。

　　胡同内仍保存着完整的青云阁后门，门上有“青云阁”石匾额。青云阁是清末民初北京高级综合商业娱乐场所，与劝业场、东安市场、首善第一楼并称为老北京四大商场，是文士、官员、商贾、贵胄的消遣之所。民国文人梁启超、鲁迅、梁实秋、沈从文、徐志摩等都喜欢来此饮酒作乐。

　　杨梅竹斜街西头，有一家小小的子安藏书票馆，这是藏书票收藏家子安先生的小店，店内有他收藏的世界各地精美的藏书票，看看很享受。

　　再往西就进入琉璃厂东街了。元、明时这里开设官窑，烧制修建皇宫用的琉璃瓦件。清康熙至乾隆年间，逐渐形成了集古玩精粹的文化街，成为当时京城最大的书市。清乾隆年间，藏书家李文藻撰有《琉璃厂书肆记》，记录清代琉璃厂书业繁盛景象；民国四年，藏书家缪荃孙补撰《琉璃厂书肆后记》，新增和补记了清中后期的琉璃厂书业情况；民国年间，琉璃厂书店经营者、藏书家孙殿起撰《琉璃厂书肆三记》，止于民国三十年（1940年）；孙殿起外甥雷梦水又续《琉璃厂书肆四记》，记1940年至1958年公私合营前之琉璃厂书肆。此“书肆四记”详细记录了琉璃厂二百多年繁荣的书业史。

　　如今的琉璃厂，多是古玩店，只剩下中国最大的古旧书店——中国书店的多家分店。

　　好，第一条路线，我们就停在琉璃厂。

　　上下滑动查看更多

　　△小众书坊

　　△page one北京坊店一角

　　路线二| 模范书局到彼岸书店

　　模范书局·诗空间开在佟麟阁路85号中华圣公会教堂旧址。该教堂由英籍主教史嘉乐于1907年建造，是当时华北地区规模最大的基督教中心教堂。

　　把教堂改造为书店，西方有很多案例。被誉为全球最美书店之一的天堂书店，就由荷兰一座800年历史的多米尼加教堂改建而成。

　　沿佟麟阁路北行，紧邻长安街就是著名的三味书屋了，这是改革开放后北京甚至中国最早的民营书店。

　　从三味书屋出来，沿西单北大街北行至砖塔胡同，抬头会看到万松老人塔。它始建于元代，是一座密檐式砖塔。塔院内现为正阳书局，是一家北京文化主题书店，有丰富的北京文化史地书籍。

　　塔院对面是红楼公共藏书楼，它保留了有70多年历史的红楼影院的建筑结构，集藏书、沙龙空间、咖啡、展览等为一体，藏书几万册，还有些专题收藏和藏书名家的特藏。

　　下一站定位北师大东门斜对面，那儿有一家著名的人文社科书店——盛世情书店。挨着高校的书店，都有种独特的生存模式，他们服务于大学，自然赢得师生的爱护和青睐。

　　最后一站，我们来到牡丹科技楼A座的彼岸书店。如果你看到店里有个人在换灯泡、修桌椅，那肯定是创始人纳木，他是一位被书店耽误的手艺人。11年来，他已经把开书店当做他的手艺。

　　上下滑动查看更多

△模范书局·诗空间

△正阳书局

　　路线三| 参差书店到前流书店

　　成府路，是五道口的主干道，东起学院路，西止北大东门，连接了北大、清华、五道口商学院、林大、农大、北语和地质大学。高校林立自然也商业繁荣，可喜的是，如今一条书店街已逐渐形成。

　　一直有书店情怀的八月姑娘在五道口核心区华清商务会馆租下1107-C，任性地开办了参差书店。书店不大，选书不多，但因为主人的悉心呵护，显得很温馨。

　　沿成府路西行，首先到精神高地——北京最具地标意义的万圣书园。万圣在北大、清华间构建出的精神氛围非常强大，甚至成为周边不同类型小书店汇聚的基础。哪怕你明知道网上买书更便宜，仍然忍不住要在万圣乖乖掏钱，具备这种精神感染力的，我们称之为好书店。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是万圣的常客。那时，万圣书园还在北大小东门外的成府街，这条被称作“街”的胡同随着万圣的落脚而文艺起来。

　　不久，又有一家小小的独立书店——蓝羊书坊在成府街一角开业。老板很文艺，专注音乐、电影和先锋类书籍。

　　几年后，北大东门外平房都拆了。万圣从成府街迁到成府路。名字很像，其实是从小胡同迁到一条大路上。地方变大很多倍，地标意义也越发凸显。阅读解放心灵——每次来，都能看到万圣排行榜上那些很硬很诱人的书单，感受到万圣传递的阅读立场。

　　离万圣几步远，是女性主题书店雨枫书馆。小小的门脸，夹在周边的服装店中，很容易被当做同类。雨枫书馆在北京耕耘多年，开有多家分店，探索出一条独特的书店运营模式。

　　再往西走几步，是金泰超市地下室角落里的野草书店。这家书店原来开在北大校园里，几度搬迁后也落户成府路。它经营的多为出版社库存书，价格较优惠，人文社科类图书比重较大。

　　野草出来走过街天桥到马路南，是豆瓣书店。老板夫妇曾是风入松书店员工，后独立创业，几经起落，终于在万圣对面坚强地活了下来。它以经营人文社科二手书为主，有心的读者在这里好好淘书，总会有一些收获。

　　豆瓣这排楼的西头，是家儿童书店——墨盒子绘本书馆，门口的绿植让人很有亲近感，店内格局适合小孩子来玩来看书。

　　逛完墨盒子，过清华西门向北几百米，水木胡同口是家二手书店——前流书店。这家书店积攒的旧书非常丰富，是可以静下心逛的旧书店。

　　上下滑动查看更多

△万圣书园

　　路线四| 码字人到老书虫

　　码字人刚开了两年多，但北京的文化圈差不多瞬间就知道了这书店。老板李苏皖媒体人出身，热衷于做各种诗歌、戏剧和观影活动，在书店导演了好几场浸入式话剧。

　　码字人离东直门不远，骑单车先到当代MOMA，这里有一家库布里克书店。这家2001年始创于香港的独立书店，2010年登陆北京与杭州，个性鲜明，选书非常有品，电影类图书非常全。以电影大师库布里克为店名，可见店主对电影的喜好。店内不让拍照。

　　东直门斜街56号文创园A座110是由新书店。老板是创投圈的人，选书突出商业和互联网属性。

　　往亮马桥方向走，可去中信书店启皓店（启皓大厦一层西门）。这是中信书店北京旗舰店，线下活动很频繁。逛完书店可以在亮马河畔散散步，北京城内这样风景优美的舒服步道不多。

　　然后沿三里屯路一路往南，先到三联韬奋书店·三里屯店（43号楼底商）。这家店有三联的气质，又加入一些新的元素，非常值得好好逛。在三里屯时尚商圈，这样一家人文气息浓厚的书店，非常必要。

　　再去春风习习·朝阳城市书屋（北三里屯36号）。之前我们去过春风习习三里河店，那是一家小小的纯杂志店，而这家书店则加入书的部分，以生活美学为主题。

　　太古里南区S2-14是Page one三里屯店，还有一家连锁的言几又书店（三里屯通盈中心一层）。

　　逛下来发现，三里屯商圈居然有5家书店。最后一家是通盈中心对面的老书虫。老板是爱尔兰人，曾为驻华记者，他被中国的文化、食物和人所吸引，认为中国将发生不可预估的伟大故事。店内以英文书籍为主，很多旅京的外国人喜欢在老书虫享受阅读时光。老书虫曾入选“全球十佳书店”，它发起的“老书虫文学节”，每年都邀请国际上一些重要作家来和本土作家进行文学交流。遗憾的是，老书虫去年停业了，据说老板正在踅摸新的场所，可又赶上了疫情。

　　上下滑动查看更多

△码字人书店

△图为老书虫

　　路线五| 布衣书局到杂书馆

　　最后这条线路有点长，建议开车或坐地铁，全程由南往北。

　　从平乐园的布衣书局（平乐园宏久商务楼B座）开始。恒安中医院东边小路进来,走到头往右一扭头，就看到布衣书局低调的门脸儿了。

　　“局长”胡同先生每天都在书店里迎来送往，很多书友慕名而来，也有朋友来喝茶聊天，还会有一些作者来签名，胡同都笑脸招呼，颇有民国老店主的风范。北京旧书店不多，布衣书局这个线下店是为数不多值得逛的北京旧书店。疫情期间，平乐园这家布衣书局搬迁到高碑店。局长胡同又在东城区南阳胡同的南阳共享际新开了布衣古书局。

　　平乐园往北一站九龙山路口，有个商场叫合生汇，场内有家中信书店。然后我们去通惠河北路电影产业园内的多抓鱼二手书店。多抓鱼原是线上二手书平台，也是我清理存书的主要阵地之一，做得很成功。不久前，多抓鱼在办公区开了线下二手书店，海量的二手书可以亲自抓了，非常过瘾。

　　大望路SKP四楼，有一家很高级的书店Rendezvous，主理人是原来时尚廊书店老总。店里有大量原版书和港台书，还有很多生活方面的书。逛商场累了，在这里坐坐，喝咖啡、聊天，是很舒服的体验。这里也频繁举办各类新书活动，我的《中国通史》墙书在北京的落地活动就是在这儿举行的。但这个活动空间独立性不强，活动时容易被其他因素干扰走神。

　　沿大望路继续往北，就到了甜水园图书批发市场（甜水园北里16号楼）。这个市场早些年非常红火，是书业重要的风向标。一些大的书店和中盘在“甜批”里的店生意也非常好，零售价格也很低，在还没有电商的年代，只有这里可以享受很大的折扣优惠。

　　甜批向北，从西面绕朝阳公园可到蓝色港湾，那里有家西西弗书店。没兴趣的人可以直接杀到798，这里有两家值得逛的书店。比较老的是旁观书社（798艺术区东街拐角），在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位置好，人流大，斜对过就是798打卡胜地火车头。在喧闹的798，有一家安静的书店一直“旁观”着这个商业艺术区的变化，非常感人。

　　另一家是新开的佳作书局。我原来就特别喜欢中央美院对面那家佳作书局，新开这家增加了些体量，除专业的原版艺术书之外，还加入了中文书籍。

　　佳作书局是个有故事的书店：1946年，一个犹太人在上海开了佳作书局，二战后，这个犹太人到了美国芝加哥，书店也落户于此。几年前，一个中国人在芝加哥买了这家书店，然后开到了北京。现在，北京两家店，芝加哥那家店也在。

　　最后一站杂书馆（红厂设计创意产业园内）。地铁15号线马泉营站出来。在杂书馆看书真是非常不错的阅读体验，有品种丰富的各时期图书和杂志，比在公共图书馆看书自由轻松得多。

　　一般人看到的杂书馆，只是孔夫子图书馆很小的一部分。如有幸进入老板的藏书楼，看看上万种民国杂志创刊号、名家手札及各类主题收藏，更会惊得你目瞪口呆——中国的私家收藏竟如此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