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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战争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规模内战，而一些战事的激烈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开国战争。这场内战的一个显著特点是无论参战的哪一方获得胜利，都将有一批将士走上神坛，享受公祭。既然如此，那么华北平原与大江南北就成了这些神坛候选人进行角逐的竞技场。
燕军诸将中最负盛名的是张玉，但张玉与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独当一面的开国将帅不同，他从来没有独立指挥过一场大规模的战事，而是在战争中始终直接听命于朱棣。
朱棣画像
作为燕军的灵魂人物，朱棣在镇守北平的期间，利用自身的便利条件在塞内外招兵买马，不拘一格地招纳前元将士，而张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此人本在元朝军队中服役，而且曾经担任枢密知院之职。元朝灭亡时，他跟着蒙古统治者逃到了漠北，在大草原中豕突狼奔地流浪了十八年，最后觉得没出路，便改辕易辙重返塞内投降了明军，参加过捕鱼儿海之战，为歼灭北元小朝廷立下了战功，做了个副千户，待在陕西等北部边境担任防御任务。后来，由于作战需要，他转调燕山左护卫，接受朱棣的指挥。这位叛元归明的将领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位变节者。出乎意料的是，独具慧眼的朱棣对这一点并不在意，倒是很欣赏张玉多谋善断的战斗作风，有意将之培养为自己的左右手，并迅速提拔其为都指挥同知。张玉对此感激不尽，决心效犬马之劳。燕军中招纳的前元将士不但有张玉这样的汉人，还有剽悍的蒙古骑兵。例如任职燕山中护卫千户的蒙古人火里火真，就成了军中的骨干之一。正是在这批精兵猛将的拥护下，才使朱棣有机会在战争一开始就控制北平。其后，这位藩王又用恩威兼施的手段占据了北平附近的通州、居庸关、怀来、遵化、永平、密云、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等处，杀死宋忠等不听号令的将领，而军队也得到了迅速的扩展，仅仅在短短两个月内就众至数万，已形成割据一方之势。
南方的建文帝决定召集军队大张旗鼓地平叛，不过，那些在开国战争中获得过公、侯爵号的勋臣基本凋零至尽，尚存于人世的唯有长兴侯耿炳文与武定侯郭英两人。这两人都是在朱元璋渡江之前入伍的老将，而且在建国之初即已封侯。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发生靖难战争，耿炳文与郭英死后将顺利入祀太庙受后人膜拜，可惜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内战活生生地打断了，不得不与燕军中的后起之秀展开新一轮的竞争。
建文帝之像
耿炳文在军中待过的时间比郭英更长，因而在战争爆发后当仁不让地成为大将，并于同年8 月带领十三万大军进至真定，号称“三十万”，声势一时无两。而徐凯率偏师十万驻于河间，联系鄚州的潘忠、杨松所部，与耿炳文互为掎角、遥相呼应。当时南军上下都有轻敌情绪，因为其统帅由全军资历最老的宿将出任，而在中下级的将士中，曾跟随朱元璋创业的也不在少数，哪里会把朱棣所部放在眼内。时近中秋，一些将领产生了松懈之心，有的在驻地准备举行宴会，有的忙于会客，备战气氛并不浓厚。
谁知朱棣根本不打算龟缩于北平城内防御，而是毫不畏惧地率主力南下迎战。一马当先的张玉已经官至都指挥佥事，正以轻骑侦察南军，他回来后断言耿炳文军队因无纪律，“其上有败气”，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而扼守南路的潘忠、杨松也勇而无谋，可先用奇袭的办法予以打击。朱棣听后，决意选择中秋节当日发起反击，意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玉带着亲兵为前锋，秘密取道楼桑，迅速攻破雄县，顺利地歼灭南军九千人的先头部队。正在鄚州城内举行中秋宴会的潘忠、杨松听到雄县失陷，慌忙集结部队出援，想不到在月漾桥中伏，成为俘虏，鄚州失守。
燕军清除南面隐患后，转而引军向西，屯于无极，下一步何去何从，诸将众说纷纭。大多数人认为真定的南军声势浩大，稳妥的做法是将军队布置于新乐一线，以观其变。张玉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敌军虽然人多势众，然而全是临时拼凑的部队。我军乘着新胜的锐气，杀往真定，必然一鼓而破敌。”朱棣一听此言正合自己的脾胃，大喜道：“我倚重张玉，大事可济！”当即挥师于次日赶到真定。
真定位于滹沱河北岸，而南军分兵屯于城内外，有大量部队集中于城西北，沿着滹沱河南北两岸驻扎。当警讯传至，南军为了避免被各个击破，慌忙地将南岸的营垒移往北岸，安排的驻地一直从西门排列到了西山。正在人马嘈杂之际，已被突如其来的对手乘隙连破两营，锐气大挫。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不知道飞来横祸的耿炳文竟然擅自脱离了指挥岗位，原来他在此期间正忙于应酬，刚刚将客人送出真定城外，想不到竟然与燕军狭路相逢，幸而反应得快，急忙疾奔回城，一溜烟跑过了护城河。城上的南军望见后，手忙脚乱地企图将吊桥拉起来，但是已经太迟了，因为尾随而至的燕军将士已经斩断了桥索。眼看耿炳文就要成为俘虏，在这刻不容缓之际，他快马加鞭，飞也似的冲入城内，而守城士卒随即将城门紧闭，化解了一场危机。
耿炳文画像
耿炳文的随从回过神来，登上城楼指着城下的燕军大骂不已，但躲避不了燕军射来的利箭，应弦而倒，其他人均惶恐不安。
被激怒的耿炳文回到城里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又轻率地带兵出城，企图联合城外驻扎的南军一起反击，以挽回失去的面子。朱棣指挥张玉等将领不管一切地发起猛攻，从不同方向贯穿南军的阵地，到处分割击敌，所向披靡。轻举妄动的耿炳文大败而逃，而撤退的南军争先恐后地涌向城门，致使通道阻塞，无数士卒在自相践踏的混乱中被踩死，还有不少人为了争道而拔刀相向，彼此残杀。那些千辛万苦跑回城里的残兵败将从此紧闭城门，再也不敢出来。
燕军在城下打了一个漂亮仗，斩首三万，俘获的南军高级将领包括副将顾成、李坚、宁忠等人，其后又击败安陆侯吴杰所部，兵威大振。
此战中，举止失措的耿炳文完全不像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不知是不是当天会客时喝醉了酒，以致酿成大错。事实上，耿炳文的戎马生涯乏善可陈，最大的亮点不过是奉朱元璋之命在江南的长兴坚守了十年，使张士诚不能越雷池一步，而野战非其所长。如今这员老将赶鸭子上架地带着南军到华北平原打野战，胜算确实很小。正史记载，耿炳文在真定战败后，被建文帝召回南京，坐了冷板凳。
燕军与南军的第一次大规模较量就这样结束了，以耿炳文等人为代表的开国宿将已经打不过朱棣、张玉等新生力量。燕军之中最抢眼的是来自塞上的骑兵，这些人以风驰电掣的突破力勇冠诸军，也获得到朱棣的首肯。这位藩王当即决定招纳更多的蒙古骑兵。
本文摘自《大明战神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