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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运营真人偶像的方式运营虚拟人，这两者之间逻辑不同，照搬运营思路就一定会出现问题。
”
“她们是永不塌房的、永不谈恋爱的、24小时工作的。”
距离乐华掌门人杜华发表“虚拟偶像宣言”仅一年多，在B站势头正猛，隐隐有成为内娱第一虚拟偶像团体的A-SOUL就迎来了塌房。日前，A-SOUL成员珈乐突然宣布“直播休眠”，换成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毕业退团”。消息一出，粉丝群情激奋，其所有权及运营公司陷入舆论危机。
因疫情常态化，线下演出无法正常进行，加之“清朗行动”之下，饭圈行为受到遏制，虚拟偶像被诸多娱乐公司、科技大厂视为下一个风口，并纷纷加码入局。而如今A-SOUL的塌房事件为入局者们敲了个警钟，或许在没解决“人们饭虚拟偶像时喜欢的是什么”这个究极问题前，这样的塌房事件会经常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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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房，已有预兆？
2020年11月末，乐华策划的虚拟偶像团体A-SOUL在B站出道。迎接着这五个乐华出身的虚拟偶像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质疑与谩骂。靠着不间断舞蹈直播、粉丝互动等等小细节，A-SOUL逐渐博取了B站这些深度二次元用户的心，完成了口碑翻牌，走上了顶流之路。
虚拟偶像们的优异表现，也成为乐华博取资本市场欢心的重要筹码。据招股书披露，A-SOUL出道仅一年半，帮助乐华泛娱乐业务增长79.6%，增收超1600万元。2021年，在与字节、B站分成的前提下，A-SOUL代表的泛娱乐业务为乐华带来了3790万元收益。
乐华掌门人杜华谈及这五位虚拟偶像时曾满是自豪。与会偷偷恋爱、年少无知时期会留下黑历史的真人不同，虚拟偶像没有七情六欲、不知疲劳为何物，永远活力四射，因此也有了那句“虚拟偶像，永不塌房”的口号。然而，A-SOUL的房子还是塌了。
在外界或只是偶尔关注A-SOUL的路人粉看来，珈乐的“休眠宣告”令人措手不及。明明4月中下旬才发行了个人单曲并配合宣传，怎么就突然因学业问题要毕业了？而在真·粉丝们来看，珈乐的毕业并非毫无预兆。
与没有中之人（皮下演员），全靠技术的初音未来、洛天依不同，每位A-SOUL的皮下都有一位演员，她们隐身于虚拟偶像之后，借助穿戴设备捕捉动作，让虚拟偶像“动起来”。虚拟偶像运营公司与中之人之间一般都签有协议，皮下演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这拦不住群众的火眼金睛。
有粉丝抽丝剥茧，找到了疑似珈乐中之人的社交账号。在这个账号中，皮下演员以隐晦的文字记录着自己遭遇的不公：被动捕服划伤、胸椎扭伤、工作强度超额、职场PUA等等。
另有举着字节跳动工牌的“知情人士”爆料，虽然A-SOUL在B站直播算得上顶流级别，但中之人能拿到的却不过九牛一毛，“底薪7000+直播抽成1%”。换言之，如果粉丝在直播中开通了138元的舰长，那么中之人只能拿到6毛钱。
刚毕业的小姑娘，每天直播练舞落得一身伤病，到手工资不过一万多点，这个数字确实不算多。所以有网友猜测，珈乐的休眠应该与续约没谈拢有关。
团体爆红成员不续约，其实在真人偶像市场并不罕见，但对于内娱虚拟偶像来说却是头一遭。付出了真情实感的粉丝不能接受珈乐“被毕业”，于是以大字报喊话、不送礼物切断直播收入等方式，迫使运营方正面回应。
5月14日，运营方发公告，回应了A-SOUL成员的薪资构成问题，但粉丝并不相信这份公告的真实性，认为只是临时公关而已。内娱顶流虚拟偶像团体，面临着出道后最严重的舆论危机，就连运营方之一的字节跳动，也因此再受质疑“是不是心脏和字节，只有一个能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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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偶像千千万，塌房方式万万千
有人将A-SOUL事件归咎于运营公司，认为这间缔造了多名内娱顶流偶像的公司，“就是把真人偶像那套套用在虚拟偶像身上，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虚拟偶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将目光投向虚拟偶像起步更早的日本不难发现，塌房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最简单的塌房方式，就是所谓的“掉皮”，即中之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是所有萌妹子的皮下都是同样的软萌少女，很有可能屏幕那边卡哇伊的虚拟偶像，皮下演员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部分小型企划公司的虚拟偶像，就是在线下漫展不慎暴露中之人的模样，导致接受不了剧烈冲击性的粉丝脱粉退坑。
这也是为什么虚拟偶像运营公司与中之人之间一般会签署协议，要求皮下演员对身份严格保密，但百密总有一疏，塌房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严重一点的，则与中之人的口无遮拦有关。日本COVER株式会社旗下有个名为hololive的虚拟主播组织，在中国一度小有名气。但2020年，该组织所属的两位主播“赤井心”“桐生可可”称“台湾”被国家而遭受中国网友抵制，hololive只得撤出中国市场。
COVER旗下的另一名虚拟偶像润羽露西娅则于今年二月份被解约，原因是中之人在直播时泄露了自己的个人信息，被粉丝顺藤摸瓜发现疑似与男友同居，导致大批“老公粉”脱粉，对公司造成了实际损失。
当然，在虚拟偶像这个圈子中，最常见的塌房，还是围绕着中之人和经纪公司的矛盾展开。虽然虚拟偶像名为“虚拟”，实际上绝大部分还是得依靠中之人动起来，这些在皮套下的打工人，往往会遭遇各类不公正对待。
2019年Unlimited事务所的中之人求助事件引发舆论哗然。四位中之人通过推特求助，称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四人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欠薪、性骚扰、冷暴力，且即使辞职也遭受重重阻碍。作为打工人的他们走投无路，只能通过社交媒体向外界求救。
而有日本媒体针对此事展开报道时表示，类似于这样的情况，在中小企划公司并不罕见。尤其是虚拟偶像本身知名度一般的情况下，中之人被公司霸凌不是什么新鲜事。
即使做到了行业内的头部，也难逃与公司之间撕破脸的命运。被称为“第一虚拟偶像”的绊爱，因运营公司希望将其价值最大化，搞出了“四个绊爱”企划，即除了最原始的绊爱以外，还有三位一模一样的复制版根据不同情况一起活动。
或许在公司看来，四个一模一样的绊爱有助于开拓更广袤的市场，也有利于削弱绊爱中之人春日望的话语权。但粉丝却对此不买单，“四绊爱”企划公布后，绊爱的粉丝量出现断崖式下跌，最终公司只能终止企划，但绊爱的人气却因这次塌房被消耗殆尽，运营团队表示“灵感被榨干”，这个虚拟偶像赛道的先行者，最终宣布无限期终止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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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不塌房，削弱三次元依赖性
中之人一度被视为虚拟偶像运营体系中最不重要，最可以被替代的一个环节。然而无论是A-SOUL的舆论危机，还是日本虚拟偶像产业中形形色色的塌房事件，基本都与中之人有着直接关系。
为什么各大娱乐公司、科技大厂都纷纷投注虚拟偶像赛道，除却政策及疫情的影响外，真人偶像的不确定性，使得公司们转而去打造更“安全”、更“听话”的虚拟偶像。但这其中就涉及了一个问题，粉丝在为虚拟偶像花钱时，是为了技术买单还是为“为情所迷”花钱？答案显然是后者。
纯靠技术驱动的柳夜熙，大众会讨论它以假乱真的技术，会惊讶于它的拟真程度，但很少会有人说“柳夜熙的技术太逆天了，我想给它花钱”。因此柳夜熙的商业模式更偏向做B端生意。
反观A-SOUL，在运营初期时不时出现穿模，五个女孩的形象与其他虚拟偶像相比也并无过多突出之处。粉丝愿意为这五个女孩买单，是因为他们之间通过一场场直播、互动，形成了一种感情联结。在这种感情联结之下，粉丝才会对虚拟形象建立起热烈的情感投射。
那么感情联结是如何形成的？不是依靠逆天的技术手段，而是中之人在“扮演”虚拟角色时，无意间流露出的“独一无二的灵魂”。比如都说虚拟人没有眼泪，但嘉然在读信环节，因为粉丝感慨生活辛苦而突然流泪，这种细节很容易戳中粉丝的心。
目前虚拟偶像运营的不成熟，加剧了虚拟偶像IP对中之人的依赖，也使得塌房变得更加容易。
一个虚拟偶像有什么样的性格，要做出什么样的反馈，都应该按照脚本执行，但国内不少虚拟偶像在实际运营中，都完全依靠中之人的临场发挥。这就导致了上面所说的情况出现，因为这些小细节使得粉丝产生感情联结，中之人变得不可替代。一旦皮下演员出现更换，就会因此粉丝的强烈情绪反弹，这就又回到了真人饭圈“你压榨我爱豆”的那一套熟悉戏码。
另外虚拟偶像的爆红，与皮下演员关系不大，也很容易引发中之人的不满，继而导致塌房事件的发展。以A-SOUL为例，五位虚拟偶像可以说都是坐拥百万粉丝的大网红，而她们的皮下不过是最普通不过，拿着过万工资的996杭州打工人。虚拟偶像不会有烦恼，但中之人却要为生计发愁，这也是目前虚拟偶像还没有妥善解决方案的“中之人悖论”。
想要解决虚拟偶像的塌房问题，必须先削弱虚拟偶像运营过程中，对三次元的依赖性。
那么不依靠中之人，有没有可能缔造一个既有漂亮外壳，兼具有趣灵魂的虚拟偶像呢？当然可以，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可以实现这一点，但也意味着要投入大量资金，原本不少公司搞虚拟偶像就是为了解决现金流问题，又哪有闲钱去这样烧呢？
当然，也有人说，如果中之人偶像化，像声优那样运营是否会解决问题。答案恰恰相反。首先，必须明确，虚拟偶像的诞生就是要规避“人”对粉丝的影响，中之人偶像化不是又走上了饭圈的老路。
其次，就算是中之人能够像声优那样运营，塌房也在所难免。去年的CV李元韬，今年的CV路知行，都因爆出不当言行或言论，遭遇玩家“维权”要求换人。
最后，市面上的大部分虚拟偶像运营团队，是在以过去运营真人偶像的方式在运营虚拟人。这两者之间逻辑不同，照搬运营思路就一定会出现问题。虚拟偶像的运营，是需要专业的团队根据需求，多维入手进行操作，而非直接“抄作业”。
未来的虚拟偶像行业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尚难预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会分为技术流与运营流两大流派。
技术流如上文所说，彻底摆脱中之人的存在，依靠技术让虚拟偶像动起来的同时，通过预设程序赋予它多样的性格特色。但走技术流也意味着要有强大的资金链做后援，或许只有巨头才会选择这条路。
而运营流，则是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完善细化虚拟偶像的运营，尤其是中之人在“扮演”虚拟偶像时要注意什么又要规避什么。通过更细化的运营方案，打造虚拟偶像在粉丝眼中的人设，而非完全依靠中之人的发挥。这么做，或许也能削弱虚拟偶像对三次元的依赖性，也对运营公司的专业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既要懂技术，也要懂粉丝。
“她们是永不塌房的、永不谈恋爱的、24小时工作的。” 自A-SOUL塌房后，这句话就被当成了笑话。但伴随着技术的发展，以及底层逻辑的完善，我们也有理由期待，真正“完美”的虚拟偶像就会在不远的未来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