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看这一行文字的时候，它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毫不费力地看懂了这一句话，那么恭喜你，至少在阅读这件事上，你是一个幸运的“普通人”。
在义务教育全面普及的年代，读书识字是每个人生存的基本能力。但有一部分人，在儿童阶段，学习阅读、朗诵、书写、发音时比同龄人困难得多。这种缺陷被称为“失读症”。
12月4日上映，由胡安自编自导，朱珠、艾米·欧文、李雅男等主演的电影《五彩缤纷》，是国内首部聚焦失读症儿童这一特殊群体的电影。影片细致勾勒了失读症儿童的内心世界，通过影像向大众展示这一群体的存在。
平凡人的守望相助
对于有失读症的孩子来说，他们对文字、画面的感知和常人不同。
正如片名《五彩缤纷》，影片中多次出现的彩色碎纸片，象征着失读症儿童梅梅（李雅男 饰）眼中的文字，以及她在形象、色彩感知上的天赋。电影通过具象的画面向观众展示了失读症患者眼中的文字和世界。
2007年阿米尔·汗自导自演的《地球上的星星》也讲述了一个在绘画上拥有非凡天赋的失读症儿童的故事。伊桑因为无法阅读而受到老师和家长的责备，行为也越来越顽劣。但老师尼克却发掘出他的绘画天赋，鼓励他发挥和展示自己的长处，向着适合自己的方向不断学习和成长。
但遗憾的是，《五彩缤纷》中的梅梅虽然也遇到了能发现她天赋的托马斯老师，却仍然不得不面对被学校劝退的命运。校长在劝退她时说出“别耽误了孩子”这句话，或许是发自真心，但也透露出一个无奈的事实——她们所生活的南方小镇少有人能够理解这个群体，也无法提供失读症儿童的教育条件。
不能读书意味着被迫成为文盲，未来只能从事底层工作。梅梅的母亲陈兰（朱珠 饰）同样患有失读症，她不能接受女儿和自己经历同样的命运，成为一个“废物”。
来自美国的托马斯老师成为陈兰眼中的救命稻草，但赴美求学也并非易事。公立学校并不能提供适合失读症儿童的教学，私立学校两年的等待、昂贵的心理评估和更加高昂的学费将他们挡在了门外。语言不通、没有签证的陈兰只能去做报酬低微的黑工，为了赚钱她不得不起早贪黑日夜操劳……
不同于《地球上的星星》明丽的色调、炙热的情感和理想化的结局，《五彩缤纷》的笔触相当冷静克制，镜头之间透出现实的无奈和沉重。
但电影中的现实也并非绝对的冷漠与黑暗，比如托马斯老师介绍的朋友海伦，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孤独作家。她在一开始拒绝收留母女两人，但最终愿意坐着轮椅为她们据理力争，替他们上下奔走，联系学校，甚至出钱为梅梅做心理评估。
再比如同乡沈娟为陈兰介绍工作，操着地道的东北口音做她的翻译。还有私立学校的校长最终被陈兰在暴雨中塞给她的，讲述母女俩经历的录音带所打动，同意梅梅破例入学。
这些人有自己的私心，有能力的局限，也有迫于形势的无奈，正因如此他们的形象才更加真实鲜活。他们被陈兰和梅梅的坚韧乐观所打动，被母女之间的亲情所感染，一路陪伴和帮助母女俩。这些普通人在困境中的守望相助，成为残酷现实中最温暖的人性之光。
一场心灵救赎
在众人的帮助下，梅梅最终进入了私立学校学习，发现了自己的绘画天赋，找到了合适她的学习方法。但直到电影结局，梅梅还是那个只学会了五个单词，眼中藏着五彩缤纷画面的孩子。
这是影片所展示的真实，也契合了它近乎纪录片的质感。事实上，要将失读症患者大脑中与众不同的运行机制强行掰回正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就像影片中校长说的那样，“她永远都不会和别人一样正常，但这并不妨碍她拥有远大的未来。”
由于大众对失读症的认知严重匮乏，很多患有失读症的孩子都遭遇过误解。当梅梅第一次表现出阅读障碍的时候，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只认为她是愚笨、顽劣和注意力不集中，她在学校中也被当成异类。
周围人的排挤、嘲笑和忽视才是造成失读症患儿心理伤害的真正原因。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得不到适合他们的教育，无法获得他人的认同，久而久之也会丧失对自我的认同。
陈兰和梅梅母女远赴重洋，与其说是求医，更像是完成一场心灵的救赎。陈兰这个温柔隐忍的母亲，在异国他乡迸发出无尽的勇气和坚韧，为了女儿揭开了自己隐藏多年不敢触碰的伤疤。而梅梅也用天使般的心灵温暖了母亲，通过充满想象力的画面和天真的语言向陈兰表达自己对母亲的爱与对未来的希望。
海伦在洗头时口不择言将梅梅比喻成坏了的淋浴头，在影片结尾它也被换成了新的，象征着梅梅已经不是坏了的“废物”。片中的反复出现的核桃代表了陈兰对所谓“正常”的渴望，最终被她亲手敲碎。
曾经自认为是“废品”的陈兰对梅梅说出，“你不正常，我也不正常，正常不重要。”她接纳了自己和女儿的与众不同，不再掩盖、排斥它，而是拥有了正视和面对的勇气。
真正能够治愈他们的，是内心对自我的接纳，是教育的包容，是社会上广泛的理解。电影中完成了前两件事，而最后一件，留待观看过电影的你我，以及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去尽自己的一份力。
正如导演胡安所说的，“失读不是一种病，是另一种特长。”观众通过电影去了解他们的世界，放下偏见和恐惧接纳他们的不同，给予他们更多的生存空间，这是影像的力量和意义。愿大银幕上多一些《五彩缤纷》。
【文/乔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