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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击败脱口秀的,只有口若悬河的说书人

能击败脱口秀的,只有口若悬河的说书人
2020年07月09日 19:33 新浪网 作者 澎湃新闻

   原创 白瑜彦 新周刊

  哪些大众文化在过去盛极一时,在现代却成为小众艺术?

  评书就是其中一种。当下的年轻人想象不到,在20世纪80年代,许多市级电台评书的播出量高达近40%-50%。

  在每一天的茶余饭后,摇一把大葵扇,倚在微凉的晚风中打开收音机听“评书”——这是很多90后记忆中爷爷奶奶的身影。

能击败脱口秀的,只有口若悬河的说书人

  吃饱喝足,抱着个小收音机听评书,最惬意不过了。/图虫创意

  那也是一整个时代的背景。评书又称说书,因为很多时候都在“说”故事,每次结尾处的“且听下回分解”,与今天的电视剧在高潮处结束进度条,是一样的套路。

  2018年,北京评书的非遗传承人单田芳老先生溘然长逝,许多学者认为这是说书时代的终结。诚然,当下再没有“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这种盛景,说书人的青黄不接,也导致评书这种古典文化走向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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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田芳老先生,曾经“每天都有一亿人听他讲故事”。

  那么,这种古老的大众艺术,在娱乐时代就注定要消失殆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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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书人

  曾是一座移动的野史馆

  说书人曾是汇集民间高光的super star。

  在旧时代的每一个说书人,都是观点鲜明的“自媒体人”。在街角随便摆个摊,就能赢得关注,吸粉数百,男性的刚与女性的柔都靠一张嘴来切换,情绪来了,能惹得哄堂大笑或者声泪俱下。

  从小听到大的听众可能更意识不到,许多善恶观、正义感都是从说书人中来。这些艺术家凭着独特的市井气息,让很多小孩子在“道听途说”中,奇怪的知识点就增加了,还顺便培养了一批野史爱好者。

  的确,古代的大众识字率低,阅读门槛过高,纸质书难以流行。但是听人说书就显得容易多了,但凡记得住主角,听得懂剧情,就能跟着身边的吃瓜群众一块以古喻今,针砭时事。

  正因如此,说书人在长久的历史中都被尊称为“说书先生”。多少故事,都是以这种口口相传的方式来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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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书人,在旧时是一座移动的野史馆。/图虫创意

  而那些在书馆听过说书的人,会更怀念那个神奇的现场。评书表演艺术家连丽如就偏好书馆,不喜欢在广播里拿着书本念的方式,觉得说书“要满凭丹田气一口气说下来,一个半小时没有喘气的工夫”。她说《三国》,里面的诗词歌赋要倒背如流,才敢上台。

  然而,以今天的角度来审视,会发现很多古代评书人就是那个旧时的“标题党”,喜欢给历史添油加醋,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也是为什么作家叶克飞认为,评书的时代在当下已经逝去。“评书这门艺术,自身就有问题。它脱胎于民间故事,本就参差。人物也难免脸谱化,每套书都少不了俊俏小白脸的少年英雄,少不了酒槽鼻子一肚子坏水专职搞笑的福将……”

  那么评书在当代有尝试过“复兴”吗?也有,比如出现在电影《烈日灼心》与《大佛普拉斯》中的仿评书片段,让整个片子看起来有一种“民间寓言”式的节奏与神秘感,但这种艺术手法让说书变成无足轻重的陪衬。

  听书类APP也算一种,但是光是“听”,说书人的情绪、表情、道具都只存在于听众的幻想中,很容易就开始走神。

  可见,说书骤然断层的原因,是单一的视听效果或浅薄的知识量,都已经不能满足现代人的文化需求,评书需要更精益求精的艺术功底和文化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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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批古典自媒体人

  正在风口上评史

  评书人的消失,也跟当下这个“碎屏时代”有关,人们被大小荧幕勾了魂,古板的说书实在难以吸睛。

  但有一些内容创作者,不想放弃对说书评史的探索。他们开始捣鼓一摞摞旧书,制作严肃有趣的长视频,想重现逝去的“说书时代”。

  “最爱历史”就是其中一个宝藏评史号。这个账号的两位创始人,最早都是报社记者,是根正苗红的“古典媒体人”。在创业的最初,他们只做图文原创,但很快意识到视频是未来内容的风口,便开始转型。

  由于主理人是新闻人,他们不爱花边轶事,而是喜欢用最新的史学研究成果,通过类似新闻特稿式的写作,讲述历史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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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最近在写南北朝时期的文章,就一直在看阎步克的《波峰与波谷》、侯旭东的《北朝村民的生活世界》、田余庆的《东晋门阀政治》等相关的史书。

  “在短视频时代,5分钟以内的视频时长犹如古代的书简,时间的限制仿佛竹简上那有限的面积。古人惜墨如金,而我也要深思熟虑,步步为营。”最爱历史视频创作总监邓贽嘉说道。

  虽说是讲史,但灵感来源很“现代”。比如他们的一个视频《千年瓷器,国之瑰宝!竟缘起于宋徽宗的那抹天青梦?》,灵感是来自某品牌在2020年发布的天青色手机,团队就由天青色说起,对宋代的汝瓷做一个简短的科普。

  创始人吴润凯认为,今天的创作与古代的说书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说书人更多的是情节越离奇,越跌宕,越叫好。但我们要追求的是史学研究背景下的历史通俗化。同样是三国题材,说书人讲的是《三国演义》,而我们要做的是告诉大家《三国志》的存在。”

  视频风口不只是吸引了年轻人,中年高知博主也在申请加入群聊。比如刘晓蕾,她是北京理工大学的一位文学老师,也在西瓜视频上评讲《红楼梦》。

  她第一次尝试视频创作是在今年4月底,因为疫情无法线下授课,于是突发奇想决定在线上“开讲”,没想到一来就收获了几万的播放量。

  晓蕾老师不喜欢板起面孔去讲《红楼梦》,对当下的流行词驾轻就熟,比如她说晴雯撕扇是行为艺术,说妙玉是时髦又高级的哥特风,说贾母是骨灰级文青,而黛玉是文艺女神,宝钗是知识女神……

  但同时她的观点又精辟独到,比如她评述宝钗就是典型的福柯意义上的“自我规训”——现实是什么样子,就活成什么样子。而宝黛二人,却是海德尔格式的哲学家,因为是“觉悟”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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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梦,活在了一代又一代说书人的理想中。

  虽然晓蕾老师的精神偶像曹雪芹活在三百年前,但是今天能为它以视频的形式“说书”,也是很幸福的一位铁粉了。

  在过去,说书多数是为了把小说“讲”活。但在今天,这两位文化博主,都从图文创作者变成视频“说书人”,用段子手的方式来做科普也在所不辞,插科打诨之间尽见琳琅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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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书这种复古娱乐

  正在当代悄悄转型

  如何让书活起来,是当下创作者要经历的重要考验。那么,在这个注意力稀缺的时代,较长视频能否成为新风口?

  根据《图文作者跨体裁趋势报告》,横屏视频的每日阅读量要优于图文,并保持2.5倍的领先优势,读者停留时长也达到图文的3.5倍。

  与此同时,调查发现15S以内的短视频虽容易吸睛,但是5min上下的、知识点更详尽的视频开始增长,并且更有利于打造沉浸式的视听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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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能通过画面、旁白、配乐,吸引屏幕前的观众留步。/图虫创意

  可见,较长视频正在成为内容创作的重要出口。一些相关的“培训课”也随之衍生,西瓜活字计划训练营就是其中一种。自6⽉9⽇启动了活字计划后,西瓜站内也开始专门为从图文转型视频的创作者提供帮助。

  “最爱历史”和刘晓蕾老师就是训练营中的宝藏学员。⽬前,创作者训练营已经结营,他们在这里学习到了视频创作的基本技能,收获了一大批忠实观众。

  刘晓蕾老师说,视频与图文太不一样了。写文章需要层层深入地论证观点,而且要考虑节奏感,轻重缓急,错落有致,像一首圆舞曲。但拍视频就要在极其有限的时间内,把观点亮出来,而且要简洁有力,饱满可信,就像一直在飙高音。

  这也是大部分创作者转型后的体会。如何在“飙高音”的同时留住读者的耐心,是一件很考究的事情。

  除了喜欢说书评史的,西瓜活字计划训练营也汇集了各行各业的大神,比如简里里是简单心理创始人CEO,各种心理学理论娓娓道来;蹩脚乌鸦是科技公司COO,喜欢分享职场硬货;明眸壮游则是西方艺术研究者,善于挖掘一些名画背后的冷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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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些文化人的书馆旧梦,正在靠着一群“现代说书人”延续,这可以说是古老艺术的一场复兴,也引领着说书艺术的悄悄转型。在他们身后,可能有满柜子的大部头,但是他们的转化和呈现形式很受读者喜欢。

  虽说当下资讯泛滥,但是现代人的阅读倾向其实很简单,就是能轻松获得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从段子中听出知识,也觉得很值得。

  这些学者的实践,或会让一些尘封的学问重焕光芒,提醒我们那些大部头从来都不是遥远的、死去的经典,它们一直活着,而且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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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田芳辞世,带走了“说书先生”的时代,邢静

  ✎作者 | 白瑜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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