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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

阿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
2020年05月30日 13:26 新浪网 作者 保山日报
阿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 跟着阳光去阿里 俞 匀 摄
阿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 朝圣路上 玛 璜 摄
阿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 鬼湖拉昂措 俞 匀 摄

  □ 段秋云

  5、阿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

  前面的车在喜马拉雅雪山脚下的高原草场停下来了,我们拜访逐水而居的牧民家。牛羊结对在河边饮水吃草,黄昏时的光线金子般温暖,明亮但不刺目,湖泊、草场熠熠生辉,仿佛朝圣的序曲,令人产生对永恒的幻觉与执迷。老爷子皮肤红亮,声若铜铃,我们一句藏语也听不懂,满脸笑容,手势比画。男主人在打马掌,阿佳含羞站在马背后。征得主人许可,我们钻进了牧场上的白帐篷,屋内生活用具一应俱全,阿妈在打酥油茶,一杯一杯到给我们,原汁原味,好喝。

  去年路过那曲,就想看看白帐篷的秘密。据说在藏文化中,白帐篷是当地女性寻求爱情的象征。家里女孩儿成年了,父母会为她在草原上扎一个白帐篷,进入帐篷的人就表示想要娶她,如果姑娘同意的话,就可以结婚了。我们好奇地问是不是这样?帐篷主人卓玛是一位清文静美的姑娘,打辫子,穿藏袍,刚从重庆读书回来。她笑着说白帐篷是西藏牧区的一种简易帐篷,每年藏历四月春暖草绿的时候,牧民们开始游牧,在野外搭一顶白帐篷,念5至20天的嘛呢经,祈求一年人畜两旺,吉祥如意。原来白帐篷的秘密还有这个。无论是祈祷神灵,还是邂逅爱情,那些遗世独立的文化基因无不显示着自己顽强的存在。西藏,还是那个清澈高远、圣洁宁静的西藏。

  一路向西,过了帕羊,正式进入阿里,终于,与阿里正面相逢。

  昔日闯入青藏高原的探险者在他们的日志中,多次描写了历经路途的遥远与艰苦而最终抵达圣地的人,因为圣地的庄严而涕泪纵横的激情场面。对于今天坐着快捷交通工具的我们来说,这种感觉已经很难体验到了。进入霍尔,冈底斯山脉下高原以无人区的形式呈现,这里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从地理位置上讲永远是冻土层,从生物意义上讲,任何有氧生物难以生存。然而这里常常可以看到成群藏野驴、藏原羚风度翩翩出现,见人也不躲避,一条条隐约可见的野兽踏出来的小路消失在荒野极目处,羚羊、野兔、土拨鼠重新分配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更多的时候,对着身边这些严酷自然环境中的美丽生灵一无所知,和大多数人一样,我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向往阿里,却不了解大地集中所有精华奉献出的生命之花,突然间感到了惭愧。

  站在海拔5089米的愧拉雪山之巅,我们忘情呼喊,全然忘记了高反,亘古不化的雪峰像一块块巨大的白色丰碑,阳光下泛着神秘的色彩。踩着雪向着这个山冈的顶部走去,积雪在脚下吱吱作响,越来越多前所未有的凛冽,但也前所未有的新鲜空气涌入了胸腔。躺在雪地上,身上、脸上洒满阳光,在这冰雪覆盖的绵延大地上,身上无法感受到热量,但闭上双眼会感到透彻的明亮,听见阳光落在雪地发出细密的声响。这种声音里,白雪覆盖的大地晶光闪耀,向四方铺展,直到“措”入眼帘。

  6、一“错”再“错”,雪山至尊

  在西藏,“措”(错)是湖泊的意思。玛旁雍措,这个仿佛落入凡间的精灵,以特有的魅力与神奇的传说,闪亮了我们的眼。

  曾经有一位菩萨心肠的国王木崩,在去往丛林的路上看到了人们生老病死的苦状,便求教于其师:这些痛苦应属贤明君子吗?  

  答道:应属于所有芸芸众生。

  国王便请教解除痛苦之法。

  答道:唯有布施。

  于是国王令人修了许多房子,为所有贫苦受难者提供为期12年的温饱。随着烧饭的淘米水愈聚愈多,12年的光阴便成就了一个湖泊——玛旁雍措。

  站在玛旁雍措边,来自纳木那尼冰川上的雪水汇聚成淡淡的玉石般没有杂质的绿色。雪风肆虐,经幡飞舞,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细听不是来自我的身体,是浩大的湖水拍打湖岸的声音,一下,一下。在湖边,我们磨蹭许久不愿离去,挪不动的脚步,今夕何夕,这样的经历也许一生只有一次。

  玛旁雍措消失后,代替视野的是拉昂措。拉昂措北望冈仁波齐峰,东西南三面因受周边山体深色岩石影响,水色较玛旁雍措灰暗,人们称它为“鬼湖”。两湖一丘之隔,遥遥相望,都有醉人心魄的美,只因水质不同,一个草木萋萋勃勃生机;一个人畜不生荒凉冷漠。一个封神一个堕鬼。其实,两湖本是一湖,由于冰川融化全球变暖,造成湖泊水位下降,在水位下降过程中,中部地势出露为丘,导致两湖一分为二。站在鬼湖岸边,冷风迎面扑来,如雷贯耳的波涛动人心弦,一种蔚蓝的忧伤从胸中升起,旅行者就像是站在了宇宙边缘,却一直都找不到人生的归宿。

  阿里的黄昏在8点半以后才会来临,渐厚的光线中,远远望见了冈仁波齐。冈—仁波齐,在藏语中是这样念的。黑色岩石托起终年积雪的山峰,规整的山形呈四面体,由峰顶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与一横向岩层形成天然的佛教万字格。两侧山势延绵,南方是拉昂措,东边大一点的是玛旁雍措,纳木那尼峰从湖的南侧拔地而起,引出巍峨的喜马拉雅山系,与冈底斯山系遥相呼应。冈仁波齐海拔6638米,整个喜马拉雅山系中超过七千米的雪山有50多座,在诸峰中实在算不上翘楚。但它至高无上的宗教地位足以令众峰低头,成为世界级的名山。作为佛教、印度教、耆那教和苯教共同的圣地,信徒把冈仁波齐视为“须弥山”在现实中的显现。

  神山脚下,我曾想象远古先人们为了追求对自然和自我的理解,离开家乡,逆流而上,翻过雪山垭口,来到充满阳光的高原,跪拜在神奇的冈仁波齐山峰下,在水源头的洞窟中冥想,最终悟出人生的真谛。他们将思想带回家乡,将自己的经历和那些路途中传奇的故事告诉后人,神的世界由此得到启迪,从此,生命与信仰关联在一起。

  于是转山出现了。笃信佛教的藏族人坚信,围绕冈仁波齐转山1圈可以洗尽一生罪孽,转10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108圈便可今生得道成佛,而在冈仁波齐的本命年马年转山1圈,则相当于转13圈的功德,所以每年去冈仁波齐转山成为很多藏族人的心愿。夕阳依旧灿烂,犹如天降的福兮照射在转山的人身上,似乎给现实的今生带来往世的希望。那一刻我不得不相信神明已经眷顾了这些虔诚的信徒。

  7、桃源普兰,土林冥想

  公路穿过拉昂措与玛旁雍措之间的草坡,纳木那尼巨大的山体和喜马拉雅一连串的雪山把普兰山谷包裹。普兰,雪域高原上的世外桃源,海拔不到4000米,能看到高大的树木,孔雀河开了屏的河汊流淌过星星点点的村落,古老的洞窟在沙土山上崩溃得有些不成样子,远去的河水消失在通往异国的山谷中。

  悬空寺是我的期待之一。何马在小说《藏地密码》中提到了在西藏最荒凉最贫瘠的西部,有一个只被少数密教守护者知道入口的隐秘之地,那是遗失在西藏千年历史中的“密修者圣炼堂”——被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的倒悬空寺,这是密宗教徒专门用来修炼的地方。这十八座倒悬空寺,匪夷所思地建筑在一座身高超过千米的巨佛的手掌之上,巨佛的身体,则全部隐藏在神秘的藏地之下。啊,念念不忘的悬空寺,竟然就在崖上几座被熏得黑黑的洞穴里,它也不是倒的,只能说是悬空的。太阳底下研磨桑枝的老僧也不是亚拉法师,云卓拉姆早就从寺里飞走了,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普兰与印度、尼泊尔、克什米尔地区接壤,这里有个国际卖场经营服装、首饰、香料等生意。晚饭后,玛哥推荐去逛逛。国际市场设在孔雀河西北面一个叫达拉喀山的山坡上,山脚下有许多烟熏火燎的沙石洞穴,据说是数百年来到此经商的印度、尼泊尔边民的住所。市场上有六七十间奇特的土屋,有的只有墙没有顶,小屋里面光线很暗,屋里熏着香,戴着鼻饰的女人盘坐在地毯上,眼睛漆黑迷人。商场上有很多礼佛用的木碗,丽华用英语和老板交流,价格要好几百元。我们逛了一圈,国际市场涉及中、印、尼,其实只是交换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可能是最名不符实的国际化市场。

  回来的路上我们边走边聊,康哥一如既往地走在最后,用他的职业敏感保护着大家。晚上宿在旅馆,听风声呼呼从半空中掠过,恍然看见传说中的巨灵披着宽大的黑色大氅在星空下飞翔,于是我又重新沉浸在古老的西藏了。

  普兰县是来了就走的地方,很多人都是匆匆在这里住上一晚后赶向下一个目的地,我们也是。第二日从普兰北上,顺着狮泉河沿日阿公路向南行便进入象泉河谷。到达阿里境内的札达县,意味着正式进入阿里腹地。一马平川的荒原,车辆被经久不息的烈风刮得不见踪影,只有伸向远处的车辙。札达土林海拔在4500米上下,位于冈底斯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之间,沿象泉河谷气势恢宏的一字排开,景观像极了黄土高原,真正的寸草不生。

  古老城堡的断壁残垣与脚下的土林浑然一体,使人难以分辨究竟何为城堡、何为土林。看着土林,脑中许多故事情节无由而生。史料记载,9世纪中叶,吐蕃王朝崩溃,部分王室后人逃往阿里,其中德祖衮在10世纪前后建立古格王朝,经历十六位世袭国王。1635年绿洲上拥有过十万人之众的庞然大国在拉达克人入侵的战争中灰飞烟灭,700年古格至此结束。文明的交汇产生了辉煌的艺术,也带来了纷争与危机,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可能教派之争、内部不合在古格从未平息过,拉达克人征伐,王族后裔四散逃亡,尸体堆积瘟疫爆发,十室九空四散逃亡。

  往事越千年,残破的经书在洞窟内失去了阅读者,散落的铠甲碎片就在脚下,高高的山崖之上,万众仰视的王宫沦为尘土。失去历史的土地给予我们完全自由的空间,一切想象皆是可行,一点点线索,就足够让你在时空中穿梭,大平静与沉寂,有时惜墨如金,就已足够震撼。

  8、狮泉河畔的回望

  翻过加果拉山、雅切拉达坂,柏油公路笔直地穿过眼前的戈壁滩,通向狮泉河镇。狮泉河镇建在狮泉河旁,海拔4255米,因河而得名。感谢远在保山的华平姐,她有朋友在狮泉镇援藏,我们早早地就与他取得联系。见到我们,献上尊贵的黄色哈达,他乡遇老乡,让我们喜出望外,暖阁里一顿丰盛的川味大餐,更是慰藉风尘苦旅。

  吃饭的时候,老乡告诉我们狮泉镇附近的村庄跳着锅庄。相请不如偶遇,等赶到的时候,人群却已散去。走在村子里,无限深邃的蓝天下,世界广漠而空旷,宁静而单纯。在一户当地人家,带红珊瑚耳钉的藏族少妇听了老乡的翻译,让我们在她家充满藏式格调的屋里拍照。庭院里晒着奶渣,格桑花开在墙角,胖娃娃睡得香甜安宁。回来的时候经过红柳湿地公园,那里长着高高低低的班公柳、沙棘等灌木,与红柳筑起一道绿色的生态屏障,风走上积雪的山脉,又走下山冈。花姐和叶大师扛着“炮筒”在红褐色的山丘下比画招式,我们沿着河岸嬉戏,艳君姐跳到沙洲上捧水玩,雪水清冽冰凉。苍穹之下,高原坦荡,我们用初见的激情,拙劣地挽留住每一片呼吸。

  回望阿里的路,是云上的路,喜马拉雅山脉、冈底斯山脉、喀喇昆仑山脉一一回首,在这个“世界屋脊的屋脊”上,没有哪条线路的旅行会如此笃定地被上升到精神洗礼的高度。这个深受佛教思想影响的地区,宗教的力量深入骨髓,拉萨、布宫、日喀则,羊卓雍措、玛旁雍措、拉昂措……每个名字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在这呼吸都困难的高原,你很容易被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打动,你会不由自主地拷问幸福,反思人生。阿里之行,那些扑面而来的风景,那股经由时空涤荡而生的绵长静力,让人安然欣悦。走过的街道,品尝过的食物,山峦上的日落,匠人的脸庞,与俗世为邻的寺庙,转角处遇见的文化遗产,都氤氲在呼吸的空气中,那些不曾遗忘的时光,都刻在了心上。

  在去往阿里的这一路,跋山涉水却又只是走马观花,大半时间都“耗费”在长长的路途,对藏地如此接近又如此陌生,这样一念间,记忆像湖水一样漫上来。我们总是一刻不停忙着高反忙着拍照忙着留影,不肯用有限的时间跟藏民们多一点对话,近一点距离;我们总是扮演匆匆忙忙赶路的那个路人甲乙丙,万水千山,就这样被瞬间路过。有些地方,一辈子只能去一次;有些时候,说了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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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昂措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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