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许建立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近日，文学纪录片《掬水月在手》正式上映，该片聚焦中国古典诗词大师叶嘉莹的人生经历，是叶嘉莹唯一授权的传记电影。在这部纪录片的导演陈传兴看来，《掬水月在手》与之前的《郑愁予·如雾起时》《周梦蝶·化城再来人》一起构成了“诗人三部曲”——郑愁予是诗与历史，周梦蝶是诗与信仰，叶嘉莹是诗与存在。
陈传兴，1952年出生于台北。地图，星夜，礁岩与浪，他们在岛屿写作，在时间的尺上镌下刻度。2011年4月，6部以“他们在岛屿写作”为主题的文学纪录片同时上映，文学的心跳与电影，在海峡两岸引发关注。截至目前，该系列的13部文学纪录片，保持了较高的网络评分和口碑，“岛屿”系列也成了陈传兴文学纪录片的代表作。
诗词拯救了她，她复活了诗词，这是96岁叶嘉莹先生的文学生命概括。提到《掬水月在手》时，陈传兴说叶先生一直以传播中国古典诗词为己任，“无论在怎样困难的环境下，也要把好的东西一代代传下去。”
作为导演，对于纪录片的“初心”，陈传兴在极力探讨“叶先生跟中国诗词史、中国诗人的大的生命河流之间的相互尊重和呼应”。应该说，这样的初衷延续了“他们在岛屿写作”的精神内核。
2015年迦陵学舍落成，一座中式四合院，东邻南开现存最古老的建筑思源堂。2017年，《掬水月在手》开拍，大部分场景在迦陵学舍拍摄。
“捧起一把水来，天上的月亮就倒映在水中。水里的光影离你很近但又离你很远。我觉得天下的美都在于一种‘距离’，在你的想象之间，可望而不可即。”叶嘉莹这样解释“掬水月在手”。
《迦陵谈诗》《迦陵谈词》是陈传兴上大学时的必读书目，也是那个时代文艺青年必读的两本书，而且要进入中国诗词世界，也是必读的。在他看来，这些年叶先生在推动诗教，推动诗的传承，而当下对诗而言是不利的，包括阅读、欣赏和写作，面对艰难的状况，她还是以一种使命感来推动。
文学纪录片，自然离不开对文学的讲述。但观看《掬水月在手》时，我们仿佛看到了陈传兴有意搭建的一座文学之外的迷宫，发生了“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奇特景象。
对纪录片本身的解读，特别是影片中大量空镜运用，从寺庙到古迹，从壁画到浮雕，看似无意又实有所指，有人对这种拍摄剪辑手法津津乐道，也有人认为这导致了人物主角与影像叙事之间的割裂。其实，纵观叶嘉莹的人生经历，从大陆到中国台湾，再从中国台湾回到大陆，是古典诗词陪伴她度过了人生的艰难岁月。王国维《人间词话》说：“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拍摄纪录片时，陈传兴的脑海里时常会闪过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他说，“这何尝不是一个百年孤寂，一个中国版的，一个诗人的百年孤寂。”
谈及文学纪录片，陈传兴意在空间影像上，借用回溯，尽量接近诗词的意境。他说，在纪录片结构里，有一个很核心的问题，我们是不是能够回到古诗词的那个时候，虽然大环境变了很多，但很多古迹没有变，石雕在那里，铜镜在那里，敦煌的壁画也在那里。
诗意电影，这是陈传兴想要表达的。“空间上采用传统的胡同和四合院，音乐上就用《秋兴八首》贯穿，这样电影的整个结构就贯通了。”
对很多人来说，陈传兴最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纪录片导演，随着《掬水月在手》公映，他的“诗人三部曲”终章引起巨大反响。其实在导演身份之外，陈传兴更是摄影家、作家、学者。
近期，与纪录片《掬水月在手》一同亮相的还有《岸萤》，这本书被称作是陈传兴的精神自传，集回忆录、思想史、电影述评、摄影评论于一体，语言绵密铺陈，思维超脱跳跃，甚至连封面装帧和内页设计都别具一格。18万字全部是他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花了5个多月时间。“钢笔尖都写坏了，但我很享受墨水写完后，急迫想要汲取墨水继续书写的快感。”但从阅读体验上，《岸萤》是有一定的阅读门槛的。
在《自序》中，陈传兴写道：《岸萤》追忆漂泊于异国他乡青年成长叙事，八个篇章，八个文本国度，映照昨日残影，重写波斯人信札。
作为留学法国的文化先行者之一，陈传兴1976年去到巴黎，在巴黎住了10年，直到博士毕业。留学岁月里，陈传兴徜徉在巴黎的艺术氛围中，感悟着时代的洪流，他收集并记录下有关哲学、艺术、影像的种种印痕，并在之后多年深耕于影像的探索和实践。
对于影像和文学之间的穿梭，陈传兴曾说，文字和影像的跳跃，像在玩跳房子的游戏，“文字和影像是我的两只翅膀，靠着这双翅膀我能在诗意的天空飞翔，甚至得到某种程度的超越。”
一部纪录片可以概括叶嘉莹的人生，但不能讲述叶嘉莹的全部。从“诗与存在”角度看，超越纪录片，透过空镜头的诸多意象，导演陈传兴所传达的，是诗意的栖居，是中国古典诗词的整个世界，也是诗人世界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