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的特斯拉车主过得提心吊胆。

　　当地时间3月18日早上，拉斯维加斯一家特斯拉经销店的多辆汽车遭焚烧破坏。据报道，嫌疑人身着全黑服饰，使用自制燃烧瓶，似乎专门针对特斯拉汽车，并向至少3辆不同的汽车开枪射击，造成5辆汽车受损，其中2辆完全焚毁。

　　图源：央视截屏

　　线上，一个名为“Dogequest”的网站“开盒”了美国各地特斯拉车主的个人信息。据报道，该网站公布了大量车主的姓名、住址、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该网站还有一个交互式地图，用燃烧瓶作为图标，标注出了特斯拉经销店、充电站和政府效率部雇员的住址信息，并称只有这些车主证明其所持有的特斯拉汽车已经出售、与自己无关后，才会被删除其身份信息。

　　一些特斯拉车主的车上被放置了敦促卖车的传单，甚至带有威胁性的信息。民主党人詹妮弗·特雷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两周前，在克罗格的停车场，我被称为纳粹。……我回到家和丈夫说，‘够了，我受够了’。”

　　与此同时，特斯拉的股价和销量在全球表现惨淡，利润缩水、市场失守，更可怕的还有这背后的信任危机。对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的不满正从产品延伸到资本、从“江湖”蔓延到“庙堂”，民意、政治和商业利益的三重绞杀似乎正在合围，马斯克人生的“至暗时刻”到来了吗？

　　文｜王乙雯 瞭望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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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抗议蔓延

　　据《纽约时报》报道，针对3月18日的纵火袭击案，美国司法部长帕姆·邦迪表示，将把针对特斯拉的袭击事件定性为“国内恐怖主义”。如果罪名成立，部分袭击者可能面临至少五年监禁。

　　这是2025年3月10日拍摄的美国西雅图市一处停车场内被烧毁的特斯拉汽车。新华/美联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拉斯维加斯分局已将此袭击行为定性为联邦犯罪。探员斯宾塞·埃文斯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警方先是启动了纵火案调查，随后调查已转交FBI的“联合反恐特别小组”接手。

　　更早之前，其他地区的特斯拉门店和设施也曾遭遇过多起类似的枪击、打砸、纵火暴力事件：密苏里州堪萨斯城，两辆特斯拉电动皮卡（Cybertruck）在一家经销店内起火；俄勒冈州蒂加德市，一家特斯拉展厅遭到“超过十余发子弹”的射击；还有马萨诸塞州利特尔顿镇，7个特斯拉充电桩被故意纵火......

　　全美范围内，针对特斯拉经销店、超级充电桩网络乃至私家车的暴力事件频频发生，掀起了一场“抵制特斯拉”的运动风暴。据报道，该抵制行动旨在“让购买特斯拉成为道德污点”，并通过经济打击迫使马斯克退出政府事务。在美国多地特斯拉门店外，示威者手举标语，高喊着“马斯克必须走人”。

　　对于马斯克和特斯拉的遭遇，美国总统特朗普亲自为特斯拉站台并强势回应，将“打砸特斯拉”称为“国内恐怖主义”。

　　马斯克（资料照片）。新华社发（闫寒摄）

　　3月21日，马斯克在其拥有的社交平台X发文称，特斯拉线下门店已全面提升安保级别，所有展车及待交付车辆均激活“哨兵模式”（Sentry Mode）。这是一项专为车辆停放时设计的主动安全监控功能，旨在通过车辆搭载的摄像头和传感器，实时监测周围环境，预防盗窃、破坏或恶意行为。

　　与此同时，“抵制特斯拉”的声音已经在欧洲蔓延。英国组织“人人都恨埃隆”的反马斯克标语在伦敦街头、巴士站和地铁站大量出现。法国东北部城市斯特拉斯堡的街头，被分发的贴纸上印着警告马斯克需“远离欧盟”的话。而在法国南部一个停车场内，特斯拉汽车被纵火引燃，当地检察官表示这“绝非偶然”。德国慕尼黑的特斯拉体验店外墙上，被抗议人群喷上“技术纳粹”的字符。

　　为什么一夜之间，特斯拉和马斯克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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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冒险的反噬

　　一切还要从备受争议的“政府效率部”说起。

　　图源：央视截屏

　　今年1月，特朗普宣誓就职当天签署了行政命令，正式组建名为“政府效率部”（DOGE）的顾问委员会。该机构由马斯克牵头，目的是削减美国联邦政府的支出。自成立以来，政府效率部便不断挥舞“裁员刀”，砍向了美国国际开发署、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国家税务局、国土安全部等多个部门，据《纽约时报》统计，政府效率部已插手超过20个机构的事务。

　　一直以来，公众对政府效率部模糊的法律地位、缺乏制衡的权力分配以及科技巨头深度介入公共事务等问题的质疑声不断。2月，针对政府效率部裁撤联邦机构、获取敏感财政数据等行为，美国14个州的检察长联合起诉其“未经选举和参议院确认”的任命违宪。民主党议员批评其对联邦雇员采取“不交周报就解雇”的威胁行为，全国联邦雇员联合会谴责相关邮件要求“非法”。

　　据德国《明镜》周刊网站报道，当地时间3月18日，美国马里兰州地区一名联邦法官下令要求政府效率部立即停止对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进行进一步裁员。该法官认为，逐步解散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行为可能违宪。报道称，这位法官已下达临时禁令，并要求恢复USAID所有员工的电子邮件和计算机访问权限。

　　对马斯克来说，得罪人的事情办了，风险担了，苦也咽了，但对其的“官方认证”却处处透露着尴尬。2月25日下午，白宫确认艾米·格里森为美国政府效率部代理主管，而马斯克只是作为特朗普的高级顾问在推动相关举措。据报道，在当地时间3月6日举行的白宫会议上，特朗普向其团队明确了政府效率部负责人马斯克的权力边界：马斯克有权向各部门提供建议，但不得单方面决定其人事安排和政策制定。

　　马斯克对政治的积极性远不止于美国本土。他公开支持美国退出北约、干预德国大选、频繁批判欧洲领导人.....一系列言论引发多国不满，令国际社会高度关注。

　　可以说，致力于政治的马斯克已经无暇顾及特斯拉。特斯拉最早的投资人之一、Gerber Kawasaki财富投资管理公司CEO罗斯·格伯接受采访时表示，身兼多职的马斯克时间过于紧张，他要么放弃在特朗普政府的工作，要么辞去特斯拉CEO一职。因为在格伯看来，特斯拉已陷入危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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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销量、股票跌跌不休

　　由于马斯克和特斯拉品牌高度绑定，前者的动态总会影响到特斯拉的销量、股价和口碑。

　　今年以来，特斯拉在欧洲的销量大幅下滑。据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ACEA）数据显示，2025年1月，特斯拉在欧洲仅售出9945辆汽车，较去年同期下降45.2%。另据德国联邦机动车运输管理局的数据，2月，特斯拉的销量在德国同比下滑76.3%。在瑞典和挪威，特斯拉销量同比分别减少了42%和48%。而丹麦、法国、意大利和葡萄牙也是相似的情况。

　　如此表现惨淡，很大程度上与马斯克对欧洲政治的干预热情有关。他抨击英国工党政府，批评英国首相基尔·斯塔默，并呼吁释放被关押的右翼活动人士；对于德国，马斯克公开支持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AfD），称“只有AfD才能拯救德国”。

　　据报道，英国拉夫堡大学政治传播学教授查德威克认为，马斯克利用社交平台X来宣传自己的政治观点的行为，“有点像旧式的报业大亨”。而这些对极右运动的支持和对欧洲政治的干预行为，引发了欧洲人的普遍反感。据德国门户网站T-Online本月公布的对10万名德国人的最新调查，94%的受访者表示不会购买特斯拉，仅有3%的受访者表示愿意考虑。

　　欧洲人对马斯克的不满并非孤立现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赵永升表示，“无论是马斯克的插手、美国副总统万斯在2025年慕尼黑安全会议上的言论，还是特朗普的举动，都让欧洲人反感。欧洲崇尚秩序与规则，但特朗普上台后，美国不再遵循二战后雅尔塔会议确立的国际框架。这种对既定边界的漠视令欧洲人极为担忧。”

　　而在特斯拉的总部美国，其销量更是连续下滑。调查公司MarkLines的速报数据显示，特斯拉2月份在美国的新车销量同比减少5%，连续4个月下降。据媒体报道，政府效率部启动后，已有10万名联邦雇员接受“买断”协议或被解雇，数百项政府援助项目和租约被终止。美国民众对于权力被巨额资本操纵的恐慌情绪达到一个高峰，今年2月，美国多个城市爆发了“抵制特斯拉”运动，抗议者在特斯拉门店外示威，要求公众抛售特斯拉股票和车辆。

　　特斯拉在中国的销售情况也不乐观。3月初，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分会初步预估，2025年2月特斯拉中国批发销量约3.07万辆，环比下滑约50%。

　　资本方面，对特斯拉的做空也蜂拥而至。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过去三个月，对冲基金因做空美国电动汽车制造商特斯拉公司的股票，已赚取超过160亿美元（约合1171亿元人民币）。

　　截至3月20日收盘，特斯拉股价报236.26美元，相较于去年12月高点，累计跌幅超51%，公司市值已蒸发超过7000亿美元。华尔街多家投行密集下调目标价，其中摩根大通银行近期把特斯拉今年底的目标股价从每股135美元下调至120美元，几乎是当前价格的一半。该银行在报告中写道，特斯拉当下的困境在汽车行业内堪称“前所未有”。

　　“他们肯定想杀了我，因为我正在阻止他们......他们也想伤害特斯拉，因为我正在阻止政府中可怕的浪费和腐败行为。”马斯克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了特斯拉正在遭遇的袭击事件，他表示，“这背后可能有更大的势力在起作用。谁在资助他们，谁在协调这种活动？因为这太疯狂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3月21日，马斯克在得克萨斯州奥斯汀举行了一场全员会议，宣布了一则重磅消息：特斯拉开发的人形机器人擎天柱（Optimus）将在今年进入试生产阶段，生产目标为5000台，到2026年生产目标为5万台。

　　在会上，他向特斯拉的员工说道，尽管目前处于“艰难时刻”，但他们仍应该“攥紧”自己手上的特斯拉股票，特斯拉的未来“是光明和令人兴奋的”。

　　除了特斯拉，马斯克还拥有太空探索技术公司、xAI人工智能初创公司、Neuralink脑机接口技术公司等多项业务。但这些业务在规模和利润上都无法与特斯拉相提并论。马斯克对政治事务的浓厚兴趣，对政府改革的深度参与，短期内或许会给他带来相关的政策红利和市场优势，但从长远看，已经与其技术愿景产生了矛盾，并加剧了其品牌与形象的信誉风险。投资者们耐心的丧失，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在经历了种种波折后，马斯克是否会改变其行事风格？能否在政治与商业间达成平衡？仍有待观察。但如何界定企业家的政治角色，如何防止技术霸权侵蚀公共利益，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长期问题。

　　参考资料：

　　1.袭击升级！FBI正式介入|环球时报.2025.03.19

　　2.特斯拉在美频遭纵火、打砸、枪击！美司法部长：无异于恐怖主义|财联社.2025.03.20

　　3.马斯克：成也“马老板”，败也“马部长”？|新浪财经.03.23

　　4.特朗普终于要管管政府效率部了？呼吁裁员使用“手术刀”而非“大斧头”|第一财经.2025.03.07

　　5.特斯拉在欧洲市场遭遇“滑铁卢”，马斯克成“欧洲公敌”？|第一财经.03.16

　　6.马斯克“玩弄政治”敲响欧洲政坛警钟|参考消息.2025.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