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著名作家王朔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自己与父母的关系：小的时候是怕他们，大一点开始烦他们，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躲着他们，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

　　王朔出生于1958年，父亲在部队工作，母亲在医院，一个不算差的家庭。但那时父母亲工作都忙，在他一岁半的时候，由于没人照料，就被送到了保育院，两个星期或者四个星期回家一次。由于很少有机会见到父母，又是与众多孩子一起放在那里，幼年时期的他以为，孩子就是国家的，有个专门的工厂生小孩，他并不知道，孩子应该是父母一个个生出来的。

　　慢慢大一点了，父母给他的印象是这样的，“每次需要别人指给我看，那个正在和别人聊天的人就是你的爸爸，这个刚走过去的女人是你的妈妈”。他对父母的模样并不清晰。在10岁时，被接回家了，每天和父母住在一起，可他对自己父亲的模样还是很模糊的，早上父亲去上班，一转身，他就已记不起他具体的轮廓，下午，每当看到穿着军服的人下班回来了，能否第一眼从人群中认出哪一个是自己的父亲，是他每天最忧心的事。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他，父母于他而言，是没有温情的，没有爱的连接的，因此，他与父母的关系也很不亲密，甚至会对他们有一股无缘无故的恼怒，这份恼怒带着一点不近人情和不讲道理。

　　他形容在父亲与哥哥走了之后，母亲很害怕他不管她。但每次两个人一打电话，一聊天，就会吵起来，或者训她，他对母亲即使是一句好话，也没法好好说，说出来也不好听。母亲，成了最能激起他恶的那一面的人。

　　02

　　大舅妈去年和14岁的表弟也大吵了一架，并且在这次吵架之后，原本在家照顾表弟一日三餐的舅妈，一怒之下，收拾东西，去到了离家三百公里的舅舅那里，把表弟一个人又丢在了老家。

　　舅妈原本打算等表弟把高中念完，上大学后再出来工作的，但才在家陪读一年的她，发现表弟对她实在是太冷漠了，每天放学回来，一转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从来不会出来和舅妈聊聊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门。

　　舅妈有时在餐桌上问多了，他不耐烦了，就怼回去。有一天，两个人又因为考试的事情，舅妈质问表弟为什么没考好，表弟没有好好回答，舅妈一怒之下拿起扫把准备来打他，表弟也不相让，拿起阳台的晒衣架来回击，并且放言：你以前没管过我，现在我也不需要你管。

　　表弟在一岁多时，就是外婆带，舅妈外出打工了，每年回去两三次左右看一眼孩子。舅妈回忆，以前每次回去，离开的时候，那个小萌娃还会哭着追爸爸妈妈，自从慢慢大了之后，回不回去对他们来说好像已经完全无所谓了，爸妈讲的话也从不当一回事，反而外婆的话，他一定会耐心聆听。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李玫瑾教授说过：在孩子生命的前6年，是父母与孩子建立亲密关系最重要的几年，错过了这几年，这一生都将弥补不了。

　　03

　　小时候，我也总希望妈妈能外出打工，心想这样，家里经济就能更宽裕一些，我能像班上很多其他同学一样，经常能有新衣服穿，有更多的零花钱买东西吃。

　　妈妈为了满足我们，总共尝试过两次。

　　第一次，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妈妈经一个亲戚的帮忙，准备远赴广东打工，外婆来我们家照顾我们。

　　那天早上，母亲走的时候，是边流泪边回头。亲戚住在镇上，他们原本是打算吃过中饭再出发。我和外婆送完母亲之后，就去山上拔花生，回来之后，外婆开风扇时，被电电倒了，当时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村里的人赶紧帮忙到镇上把妈妈叫了回来，这一次，妈妈外出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第二次，是我读初二的时候，妈妈心想我们已经大了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她就出去挣点钱，好让我们过得更好一点。

　　这一次，母亲成功了，也在外面工作了十几天，但也才十几天的时间，就瘦了好多。她说，离开后，每每在街上、电视上看到跟我们同龄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掉眼泪。那时，电话还很少，好不容易才能通上一次电话。

　　妈妈最后忍受不住思念，又回来了。

　　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就是这样的，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家，鞋子还是干干净净地摆放在鞋架那里；一到饭点，家里的厨房就会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家，家里总是有声音的；一到冬天，我们就围在一个火炉旁，边烤火边聊天。

　　而今，我和姐弟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但我们三个几乎每两三天会给妈妈打一次电话，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就是想跟她絮絮叨叨，这成了一种习惯。

　　如果当年，妈妈也早早地离开了我们，或许，我们之间的母女情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龙应台说，做父母都是有期限的。我想：我的母亲算是抓了那段有效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