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电车
深焦DeepFocus 编辑
林见捷长片首作《家庭简史》在柏林电影节进行了欧洲首映。本片是第一部双料入围圣丹斯电影节和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华语导演长片首作。影片由祖峰、郭柯宇、孙浠伦、林沐然主演,讲述了涂伟一家看似波澜不惊的生活,被一个神秘的男孩打破的故事。电影节选片人表示,影片以鲜明且引人入胜的风格,对人物心理和社会身份独树一帜的敏锐捕捉,为华语电影在世界舞台上带来令人欣喜的新声音。深焦在柏林电影节开幕前夕,采访了林见捷导演。
“那些充满笑脸的全家福背后,每个人是怎么想的?”因为这样一个好奇心,林见捷导演决定用一部电影揭开中国家庭的秘密。生物专业出身的林见捷想到了显微镜视角,当你“把一个物体放大到一定程度,好像就能看透这个事物的本质”。搭配上冷峻、现代的视听风格,及不同媒介下的视角,我们跟随着导演深入剖析。伴随着若即若离的人物关系,真相也在猜疑中慢慢显现。
独生子女政策下的中产家庭,看似稳固,却隐隐透露出一种不安全感。“作为独生子女,很多人会发现自己享受到了很多教育、生活的资源,但同时也承载着很多上一辈的期望,那他们到底要如何面对这些来自上一辈的期望,如何面对自己未来的选择,这是每个家庭都需要面对的问题。”而作为父母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是不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延伸,如何面对他们的独立性,如何面对他们对未来的不同选择,如何面对自己对他们的期望……”一个“闯入者”的出现,将这些问题全部牵引出来,彻底揭开了每个中国家庭的痛。
深焦: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你,想要拍一部关于“闯入者”的电影?
林见捷:最开始是一种好奇心,对家庭结构的一种好奇。因为家庭对我来说有一种神秘,我一直很好奇那些充满笑脸的全家福背后,每个人是怎么想的。家庭虽然是一个集体单位,但它是由很多个体组成的,很多时候好像我们只看到了这个集体的属性,忽略了一些个人的东西。所以我想从一个好奇心出发,去捕捉这种神秘感。
深焦:最早有这个“全家福”的想法是什么时候?
林见捷:可能在上学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点点萌芽,就像你在栽种一样,有的种子发芽了,有的种子没有发芽。过了两三年之后,我每次回去的时候这个想法都会让我有一些新的思考,后来差不多在 2018 年的时候,就决定把这个作为我的第一部长片。
深焦:在拍摄之前有找了哪些电影作为参考?在看电影时你会更注重哪些东西?
林见捷:参考倒不太会,但是确实会有一些必要的调研需要做。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更主要的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是别人已经做过的东西?怎么样去规避一些所谓的套路?看每个片子的时候会看他们有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氛围或者调性。
深焦:片中对于空间的呈现非常讲究,对于涂伟家的家具陈设、光线、影调等是如何设计的?希望达到怎样的效果?
林见捷:涂伟家我们虽然找的是实景,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重新翻新重做过的。最开始还是从人物出发,他们有一定的社会属性,在一定的阶层,过着一定的生活,他们有一些很现代的整体的质感。
从具体的设计来讲,也是从人物出发的。空间设计会更多的反映出父亲的喜好和口味。整体希望能够在一种比较现代和简约的风格下,融入一些中国的元素。同时也结合了母亲的过往,她并没有过多的提到自己具体的过往事件,但是其实她的过往在这个家中是能够反映出来的,比如她曾经在世界各地旅行时的一些纪念品。这些其实都是从人物出发的。
从空间上看,会有很多的遮挡和转角,会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这个家中总是有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包括那个鱼缸,能反射出来很多颜色,这也是一个特别坚持的设计,它有一种半透不透的感觉。另外一个层面看,其实这些人物某种程度上也都像鱼缸里的鱼。
整体的光源用的是陈设光源,然后把这个家分成了很多不同的光区,好像这个家被分成了无数的角落、无数的岛屿。用这种方式去呈现这些人如何在私密的空间以及公共的空间里交流。
深焦:度假那段戏的外景印象也很深刻,特别是那个起雾的湖,会让人想起《刺客聂隐娘》。
林见捷:度假那段戏是有好多个场景、好多个地方一起拼起来的,这样才能满足剧本里对度假那一段落的要求。可能有四五个场景,每个场景都是不同的地方,酒店、竹林、包括你说的湖都在不同的地方。我先说一下竹林,一方面是氛围的考量,它其实也是有雾的,有一种看得清楚又看不清楚的感觉。另外一方面,它是有点像真实又有点像梦境的感觉。此外,它也是家里一些元素的呼应,家里餐桌后面那面墙上也有很多竹子。这个竹林的景也是家里这个元素的延伸。
湖边那个景应该是我们最晚确定的景之一,可能开拍前几天才最终确定的。我们找了特别多的地方,也算是一个意外才找到了这个湖,我们特别高兴。也是因为这个湖的启发,丰富了一些剧本中的细节和拍摄的方式。当时在剧本里面只写到几个人在湖边散步拍照,我们勘景的时候发现那个地方有船出租,我们就想把他们拍照的地方放到船上,整体的调度和设计也做了相应的改变。这种时候是被景启发到了。
深焦:在拍片过程中,像这样对剧本的修改次数多吗?
林见捷:这方面还好,因为剧本当时已经比较准确,我们改动更多的是一些对话上的细节。还有刚才我说的,比如因为我在写剧本的时候还不知道具体在哪拍,所以有的东西可能不是特别具体,但是等确定景之后会把那些场景具体化。
深焦:看得出来想拍一个比较架空的背景,时间和地点都是模糊的,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林见捷:它的时代背景其实还是具体的,只不过城市是有一些架空。我觉得这么选择还是因为影片,虽然影片是基于现实的,但是在叙事和表现手法上都是高于现实的。我不希望这个城市会成为大家理解这个故事的某种干扰。反而让观众稍微有一些感觉,知道它是一个南方的大城市,但是可能不知道具体是在哪儿,这对故事更有利一些。它有一种寓言的感觉。
深焦:影片的摄影非常“稳”,与摄影指导张嘉昊是怎么认识的,关于摄影风格是如何沟通的?
林见捷:他是制片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我们从前期筹备开始就聊的蛮多,因为聊得来,而且他也是影迷,所以我们就会讨论很多他找的一些参考,讨论场地的选择,讨论演员、美术各个方面的东西。在拍摄的时候,我反而会让他去忘掉我们之前看过的讨论过的东西,只是专注当下这个场景和人物,怎么样去做镜头分镜、怎么样去捕捉他们的状态。需要忘记之前的讨论,才能形成自己的某种体系。
我们在讨论中会有一些互相的启发。比如之前说的湖边场景的拍法,就是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讨论,最后形成了这样一个计划。当然,后面在剪辑的时候还有一些在往上增加的东西,创作也是一个层层递进的过程。
再举一个例子,父母在医院对话的一场戏。我们因为临开拍前的一两天丢了场地,没有办法在原定地方拍,需要用到替补场地。我们当时特别喜欢以前那个场地设计的拍摄方案,因为当时的场景在两栋医院之间有个走廊。父母在走廊谈话的时候,你可以隐约地看见严硕的身影,在一栋楼的窗边站着,我们当时就觉得这个氛围特别好,希望能够在新的场景沿用这个设计。但是新的场景的空间和气质都不太一样,更像是一个室内的很大的大厅,挑高非常高。我们当时讨论了很久,重新设计的时候,尝试了很多不同的复杂调度,但是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拍这段对话:特写。实际上我反而觉得这样能够给到演员和表演更多自由,对这场戏其实是更有利的,然后我们就把更多的设计放在了布光和角度上,怎么样去拍这两个特写。
深焦:能感觉到摄影机和角色之间一直都有距离感,视角是非常中立客观的,像是要剖析整个家庭的视角,关于视角的选择是如何设计的?
林见捷:我在想这个故事的时候,当时思考的视角就是从显微镜的视角去观察,然后从这个思路出发,我需要一个相对客观的视角才能去做你刚才说的“剖析”的工作。同样从显微镜的观察思路出发,因为观察的目的也是为了接近这些人物、事件,所以我也希望能够给观众一种感觉,我们虽然是在一个很客观的视角,但是我们一直在试图接近角色。
深焦:影片开场部分出现圆形构图,有上帝视角的感觉,后来提到显微镜,忽然就懂了。这个设计还挺妙的,最初怎么想到用显微镜视角的?
林见捷:因为我之前是学生物专业的。从显微镜去分析和观察一些生物体的时候,我们总是觉得把一个物体放大到一定程度,好像就能看透这个事物的本质了。我就想把这种思路跟一些类型元素放在一起,能够产生有意思的火花。
深焦:去年有部电影叫《小世界》,一个比利时电影,里面有个华裔生物学家,也有类似的显微镜视角。
林见捷:我是去年北影节看的。
深焦:会有共鸣的地方吗?
林见捷:那部电影是希望能够训练观众去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细节,它是一个比较实的、很有触感的电影,它会让你通过对这种很细微的,平时根本就不会去注意的东西的观察放大,去训练你怎么看。从这方面看,我可能是有一些能够共鸣的地方,只不过我们在做的事情可能并没那么有触感。底层的思路是差不多的,都是让大家去观看、去思考,然后去注意到我们放在显微镜下的东西,是人和人之间的互动、关系、心理和分析的东西。但是它放在显微镜下的东西会更具体一些,用那个很具体的东西,去作为两个主人公之间联系的桥梁,我觉得是挺妙的一个想法。
深焦:影片中用了很多不同尺寸的画框,显微镜镜头的圆形画框、视频时的竖屏画框、拍照时的相纸画框等等。
林见捷:和刚刚说的有点类似,就是观看的方式,也是影片的母题之一,不管你是通过显微镜看、通过摄像机看,不管你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好像都在提醒大家需要去时刻注意自己在看的这个媒介,思考自己在看到的东西。
深焦:接下来想聊一聊关于声音的问题,配乐和声音设计都是来自国外的,当时是怎么去跟他们沟通的?为什么让他们来做这部电影?
林见捷:认识到他们主要是他们之前的作品。丹麦的作曲之前做了一个《凛冬兄弟》的电影。虽然是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片子,但他的配乐用一种工业的声音做出了某种史诗的感觉,我觉得很有意思。声音设计是法国的,她之前做过一个叫《加加林》的电影。一个将日常和科幻结合的影片,我觉得很适合我的影片,所以我们就聊了一下,然后就一起开始工作了。
因为我之前的短片都没有过配乐,所以我是第一次跟配乐合作。花了很长时间去寻找什么样才是合适的音乐。我知道他的作品,他也会给我经常发一些小样来听。我们真正开始确定这个片子的配乐是在粗剪之后,最后定到这种以电子,金属和一些玻璃乐器作为底色的配乐。整体的配乐方式是一个很长的沟通过程。
声音设计的话,你刚才提到摄影这块呈现的是相对客观的东西,声音我会希望它能够更主观一些。除了营造氛围的同时,也能够更贴近人物的心理。我和声音设计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和配乐相似的元素,去构建一个可能会更贴近现代城市音色的世界。我也希望它能够带有一些音乐性,成片中声音和音乐浑然一体。
深焦:严硕这个人物感觉非常神秘,他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刻意,过一会又觉得他好像还挺真诚的,对于他完全是拿捏不住的状态。这个人物是怎么设计的?
林见捷:我想写这样的一个比较独特的人物,他在刻意和真诚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大部分的影视作品中,人物都是特别具体的,但我觉得这个角色有一种开放性,是我很少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
深焦:电影中都是职业演员,两个小演员的选角是如何进行的?在准备角色阶段又是如何沟通的?
林见捷:饰演严硕的孙浠伦和演涂伟的孩子林沐然都是海选出来的。当时在面试他的时候,我觉得他虽然说话不多,但总是会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和了解他的感觉。他在试镜时的表演很自然,但也很收敛,好像他不需要通过特别多的表情就可以传达出很复杂的情感,所以我觉得他很合适这个角色。
选到他之后的沟通,反而我们不会过多的去聊这个人物的含义,因为这个人物太复杂,说多了反而会干扰表演。这个人物的多意性更多是需要他去呈现,带大家去思考的东西。所以我们当时更多会聊一些具体的细节,会尝试一些不同的呈现方式,但没有很多很理性的分析。
孙浠伦和林沐然之前都演过很多戏,但我觉得这次的表演还是跟他们之前的经历挺不一样的。孙浠伦有他特别独特的气质,林沐然也有他特别独特的一面,他一上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特别有表现欲的演员,但是他很真诚。所以我当时也是被这种有一点点矛盾,但是又很融洽的感觉吸引。在准备角色的过程中,反而他是一个我需要跟他非常深入地去聊涂伟,让他去接近涂伟这个角色,同时也让涂伟更接近他。他让涂伟更加立体,也更有人格魅力。
深焦:片中有个吃饭的场景,严硕非常刻意地拿了酱油,包括为什么做了鱼相关的菜,这场吃饭戏是怎么构思的?
林见捷:餐桌是一个非常传统、非常中国的事情,很多事情都会在餐桌上发生,这是一个中国家庭生活里特别重要、特别有仪式感的场景,所以片中也经常出现餐桌。每次出现的时候,大家的关系也好,互动也好,都会有些不一样。这其实既是一个挑战,我也觉得是挺有意思的地方。
说到菜的话,鱼这个菜也是一个特别中式的菜,里面出现了特别多不同关于鱼的做法。但是鱼也有一些极强的征兆,既象征富足,但鱼刺又是特别危险的,再包括和鱼缸有一些呼应,把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想,也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母题。
深焦:接下来想聊一聊祖峰和郭柯宇两位演员,为什么选择了他们?
林见捷:其实找这两位演父母的演员找了特别久,我们见了很多演员,在最后一刻才联系到祖峰老师,他当时在拍另一个电影。他一口气就读完了剧本,之后我们马上就约了一个电话,马上就确定了,是个非常快的决定,前后也就两天的时间。我感觉他就是这个角色。有趣的是,我在剧本里写到父亲会写书法、会听古典乐、也会打网球。这些祖峰老师都会,好像这个角色是为他写的一样。但实际上我在写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特定的人,这是一个特别有缘分的事情。
郭柯宇是当时有人推荐我看《再见爱人》综艺,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郭柯宇老师,后来就约见了一下,见的时候没多聊故事的内容,就聊了一些生活经历。关于故事她可能只说了一句话,她说读剧本的过程,好像是在穿透浓雾一样。其实这个感觉也是我希望在片中能够营造的。她这个很简单的比喻,后来我在勘景时时常会在我脑子里浮现。我就决定跟着感觉走,确定了她。
深焦:结尾的设置还是挺让人惊讶的,感觉很多事情都还悬未解,给观众留了非常大的空间去思考。
林见捷:可能像你说的有不止一个比较开放的地方,但我觉得每个细心的观众都可以在里面通过线索去形成自己的解读,同时也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讨论的空间。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他们都跟我说在观影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还在思考和感受这部影片,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褒奖。
深焦:这部电影之后是打算在国内上映的,但影片里可能需要观众去思考、参与、进行解谜的部分会很多。你如何看待当下较为下沉的观众口味与作者电影复杂性之间的矛盾?
林见捷:我可能从两个方面说,一个方面我觉得片子还是有它下沉的点,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以及对于孩子的未来,怎样去教育他们,因为影片最后的落脚点是落在涂伟的未来上。
虽然故事还有很多不同的层次,但仅就这个问题上来讲,也是有讨论的空间的,关于父母和孩子的沟通以及教育的问题,孩子怎样去面对父母的期望?父母又要怎么面对孩子的未来?我觉得这些东西是相对接地气的。当然也是普世的。
另外一个方面,对于作者电影,需要在当下更准确地找到抵达适合影片的观众,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点。我们其实有一些类型的尝试,当然不是为了商业,也会帮助它抵达一部分观众。同时我也相信所谓的作者电影的观众,也不只是在当下的,这个很重要。
深焦:搜到一些圣丹斯的评论,总会提到独生子女政策这个点。我记得有个评论印象很深,“这部电影预言了中国的生育政策的转变”。
林见捷:从我的角度还是想更多去关注政策影响下的这些人,其实对我来说出发点是,作为独生子女,很多人会发现自己享受到了很多教育、生活的资源,但同时也承载着很多上一辈的期望,那他们到底要如何面对这些来自上一辈的期望,如何面对自己未来的选择,这是每个家庭都需要面对的问题。
深焦:我其实也感受到了另一层的目光,来自严硕父母的目光,他们对于孩子、对于独生子女政策的想法。他们为什么想要接收另一个孩子?真的只是出于同情吗?还是有其他考虑?
林见捷:其实这就像刚刚那个问题的反面,我觉得父母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是不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延伸,如何面对他们的独立性,如何面对他们对未来的不同选择,如何面对自己对他们的期望……政策改变之后,大家对新的政策改变有不同的反应,有父母想要多生一个小孩,有些人不想。涂伟的父母接受严硕,不仅仅是同情,至于其他的考虑,其实也和我刚提到的父母面对的问题相关。
深焦:之前提到你是学生物的,后来怎么想到要拍电影的?可以从电影启蒙的角度聊聊之前的过往。
林见捷:我其实启蒙特别晚,因为一直到大学之前我都没有怎么看过电影,直到大三大四的时候才看了很多影史经典。我又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行,和电影隔得很远。看了这些经历了时间考验的影片,让我有一种和电影认识了很久的错觉。当时刚好对生物这个事情有一些不确定,我就想换一个专业试一下。后来到电影学院的时候,我一开始也在试探,因为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拍过电影,上学的第一年学到了很多技术层面的东西,那个时候觉得好像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后来慢慢地当我开始真正拍短片的时候,才开始寻找自己想说的故事,这时候才会懂得去筛选和过滤学到的东西,去服务每个故事。
深焦:圣丹斯首映的时候,观众给了很多反馈,在圣丹斯有什么印象比较深的事可以分享的吗?
林见捷:我感觉圣丹斯是一个特别集中的地方,电影行业内的人、媒体、爱电影的人全部集中在一个小城市。每天没有别的事情做,就只能看电影、讨论电影。比较深的感觉是所有的业内人士都在寻找下一个star。大家看到你的片子之后就会跑来跟你聊,除了这个片子也会聊未来的合作。没想到我们成为了国际影片中最受关注的之一,所以忽然感觉被放在了聚光灯下。
深焦:大家对片子的评价会有一些出乎你意料的吗?
林见捷:有一些点很有意思,比如很多人会注意到这个片子的服装,他们会提两个主演的服装是不是有进行设计过的?有什么具体的含义?他们注意到了服装的变化。我当然是有设计过的,但我不会跟他们说具体是怎么样设计,他们要自己去思考。我记得有一次放映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去做映后,他们就问我,是不是在致敬片中的严硕?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除了内容之外,他们很多都会注意到美学上的东西,所以他们的问题很多会问到音乐、拍摄手法和表演。不少人跟我说他们在影展看了好多的片子,但我们的片子一直忘不掉。
深焦:在柏林电影节有什么期待呢?希望体验到什么和圣当斯不一样的东西?
林见捷:我听说是一个不一样的影展环境,柏林除了面向业内之外,也会面向很多普通观众,我也很期待看到普通观众的反应。我发现我们的片子有加了一场比较特殊的放映,他们选择了十几部片子,把这些电影带到柏林的艺术院线。我觉得还是蛮有意思的,他们选择时可能是觉得这些片子能够和观众更贴近,我也很期待这种和真实大众的交流。
在圣丹斯的时候,他们有一场是在盐湖城放映,那场也是更多针对盐湖城当地的普通观众。当时也是满座,反响特别好,我觉得挺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