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言姐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01
听闻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死了,云七夕乐了。
等到夜深人静,她挎上自己的工具包,上山了。
几天前,她盗了一个墓。原本打算干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可谁知道不过戴了一个墓主人的玉扳指,就穿越了。
金盆洗手?洗个屁啊!
她如今倒是觉得,盗墓这职业挺不错。投资少,见效快,最关键的是,永不被淘汰。
有这一手本事,无论老天爷把她扔哪里,她都能活出一朵花儿来。
盛夏的晚风,清凉如水。
这位二小姐今天刚刚下葬,墓前的香烛都还没有燃尽,那一堆燃烧过的纸钱,仿佛还冒着余温。
云七夕望了一眼漆黑的四周,确定无人后,取下包,从包里拿出一把冥币来。
蹲在墓碑前,借着还没燃尽的烛火,她点燃了冥币。
“二小姐,这是一点儿小意思,你拿去,里面那些你死不带去的东西,我就拿走了,江湖救急,我云七夕在这儿谢过了,你……”
云七夕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看清了墓碑上的字迹。
云氏七夕?
她背脊一麻,手里还在燃烧的冥币一扔,猛地站了起来。
靠,不带这么玩人的好吗!
火星子在她的眼前胡乱地飞着,她缓缓地镇定了下来,火光落入她眯起的眼睛里,闪动着一抹狡黠,唇角邪气一勾。
这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缘份哪!
看来,今儿干的这一票,是天意!
好歹是一个资深盗墓者,心头哪能有个怕字?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将包往肩上一挎,提步往墓室门口走去。
门,是开的?
她放缓了脚步,走得谨慎了些。
突然,她顿住脚,眼睛死死地盯住墓门。
由于常年夜间出动,她晚上的视力练就得极好。晦暗不明的月光下,她看见大开的墓门上,赫然有几个血手印。
她眯着眼,打量着那几个血手印。
手掌很大,指骨略粗,这手印的主人应该是个男人,绝不会是墓里这位二小姐。
太过诡异!
进去?还是不进去?在她的字典里好像还没有退缩二字。
她正在纠结着,突然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墓前的火烛瞬间扑灭,燃烧的冥币飞上了天。
正抬手遮挡扑来的纸灰,云七夕突觉有一只手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大力地往里一拉,她便整个身子扑了进去。
她扑进了一个宽大的胸膛里。
“喂……”
她刚想发声,嘴就被一只大掌扣住。她越是挣扎,那只手就扣得越紧。
“不想死就安静点儿。”
耳边响起一个不耐的声音,嗓音低沉好听,但气息却有些弱。
是活人,不是鬼!
因为,他说话时,云七夕清晰地感受到了耳边的热气。
入鼻是一股很浓,很浓的血腥味儿,盖过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他受伤了?
云七夕抬起头,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可惜墓室里太暗,没有一点光线,她看不见。
见她停止了挣扎,扣住她的那只手也放松了一些,给了她呼吸的空间。
“你……”
云七夕刚想开口,他的手就再次堵紧了她。同时,她能够感到,他的身体瞬间绷得很紧。
她没有再挣扎,因为,她也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他受伤了,跑不了多远,一定在这儿附近,给我仔细找。”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在墓外响起。
“可是这附近都找遍了。”另一个男人道。
“再找!这次若让他逃了,回去如何向太子殿下交待?”
“我看他伤得很重,就算逃走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不行,必须把他找出来。”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迟疑地道,“不会在这墓里吧?”
听见这话,云七夕屏住了呼吸。
外面是半刻的安静。
身旁的男人捂着她的手不放松,另一只手圈着她一步步后退。
“进去看看。”那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命令。
“是。”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向着墓室走来。
耳旁男人的气息越来越重,云七夕也很紧张。她不知道这人跟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但她知道,一旦被发现,她也是逃不掉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清晰地听到,他们已经进来了。
云七夕缓缓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身旁的男人可能明白他们马上就要显漏了。所以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并没有阻止她。
“娘的,什么也看不见,点个火把来。”
男人的啐骂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话音刚落,漆黑的墓室里却突然出现了一缕亮光。
紧接着,墓室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惨叫,几个男人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墓室。
亮光处,那张原本翻着白眼,伸着长舌,如一只索命女鬼一般的脸突然画风一变,眉眼一弯,俏皮地吐了两下舌。
“切!就这怂样,还敢踏进坟墓来?”
咚!
身后一声闷响。
云七夕拿着手电往后一照,就见那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衣服几乎被血浸透。
“我说,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非得要了你的命不可?”
云七夕蹲下身来,第一件事便是看看这倒霉蛋到底长啥样。
手电的光落在单连城的脸上,云七夕呆住了。
天哪,这倒霉蛋竟然长得这么天上有,地上无的?
五官俊朗却又不失阳刚。他轻轻掀了掀睫毛,想要睁开,却又太过吃力。轻蹙的眉头暴露了他此刻的痛苦,但他却硬是没哼出半声来。
是条硬汉子!云七夕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敬佩。
“你这是失血过多啊,再不止血就玩儿完了。”
单连城没有说话,只是虚睁着眼,盯着她手上那只会发光的东西,一动不动。
不再迟疑,云七夕立刻放下背包,拿着手电在包里翻找。
突然,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飞快看了单连城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她收起包,将手电放在地上。起身将单连城扶起来,双手从他的背后抱住他,吃力地将他拖到了墓室深处。
可墓室开阔,一眼望穿。除了……那具石棺。
于是,她将他拖到了石棺背后,平放到了地上。
“混江湖的人没那么好骗,他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说着,她拿着手电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找了些细沙擦掉了墓门上的血手印,又用一些土将一路上的血迹都掩盖了起来。
望着微光里忙碌的身影,单连城的眸子眯起了一丝深意。
这样一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现在是她逃的好时候,她竟然不逃?
做好这一切,她再回到石棺背后,从背包里快速翻出碘伏和云南白药喷雾剂。
这个背包,可是她出门贴身不离的宝。不仅有手电,尖刀之类的小工具,还有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外伤药和常用的消炎药。
话说,这药如今对她来说,可太宝贵了,她为啥要拿着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好肉痛有木有?
她完全可以在山上就地取材,采些草药来做一些应急处理。好歹她还有一个掩人耳目的职业是资深中医嘛。
可,他的伤太重,一刻都不能等。
看在他是一条硬汉,还是一条长得不错的硬汉的份上,她就当献爱心了吧。
他上身有刀伤,腿上伤得尤其重,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伤的。
“你起先还那么大力气呢,腿应该没问题吧?嗯?”她问。
单连城蹙着眉,额间密布着冷汗,却没有吭声。
02
看着他高冷的样子,云七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手指就那么往他大上一戳。
见他突然咬紧牙关,云七夕笑了。
“看来你的腿还没废。”
她将手电放在一边,照着他的伤处,此时条件有限,她只能先给他清理伤口,止住血。
“喂,你能放松些吗?我又不能吃了你。”云七夕捏着他绷紧的大肌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黑暗里,单连城的神情有一丝怪异。
然而云七夕此刻已经投入到了职业医生的状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她那些行为完全在这里是怪异的。
伤口处理工作快要接近尾声时,云七夕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单连城一眼。
单连城的眼底猛地聚起一道冷光,竟如一根冰针直刺人的心底。
云七夕飞快关掉了手电筒,屏住了呼吸。
“火把都给我举起来,我倒是要看看,那到底是人还是鬼。”
墓外再次响起了那个粗犷的声音,同时,有火光从墓室门口透进来。
果然,他们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走近,墓室里的黑暗一寸寸被吞噬。
云七夕突觉被用力一拉,猝不及防,她的重量就这么砸在了单连城的身上。
见他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云七夕想抬起自己的身子,腰身就被一只手臂圈紧,不能动弹。
整个墓室都被照亮了。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石棺背后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吧?
“是谁在装神弄鬼?”
一个故作镇定的声音颤地问了出来。
一阵安静过后,那个粗犷的声音冷哼一声,“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鬼在哪里?嗯?”
话落,啪一声,想必是哪个倒霉蛋挨了一巴掌。
虽然此刻云七夕的处境很危险,可她却仍是忍不住想笑,尤记得刚才逃跑出去的时候,可没有谁有多冷静呢。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整个墓室都安静了下来。
云七夕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她清晰地听见,声音就是从身旁的石棺里发出来的。
众人的目光聚在了这口石棺上。
“有,有声音。”一个颤的声音说。
“他,他不会在这棺材里吧?”有人胆战心惊地猜测。
“去,把棺材打开。”一个人被一脚踹了过来,碰到了石棺。
“这,这……”那人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没用的东西。”粗野的男声斥道,大步朝石棺走来。
此时,他们站的位置,与云七夕之间,就只隔了一个棺材的距离。
“娘的,这么沉,上来几个,推开它。”
男人试着推了推棺材盖,咒骂了一声。
云七夕感觉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于是尽力将身子伏低,这样她就与单连城贴得更近了。但她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是有句话叫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
此时棺材里的声音似乎没了,等他们大力地将棺材盖推开,火把举起往里面这么一照。
“啊……”
墓室里响起了更加惨绝人寰的尖叫。
五秒之后,所有人都逃出了墓室。只余慌乱下丢在地上的火把在石壁上投下的跳跃的影子。
石棺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吓成那样?
云七夕趴在单连城的身上,暂时没有了动弹的勇气。
以前,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自从有了穿越事件,她不得不开始重新看待这些唯心的东西。
“救命……”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石棺里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小,但因为墓室太过安静,所以听来依然很清晰。
云七夕心里暗惊,看了单连城一眼。她这会儿倒是希望他能说句话,好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然而他此刻虚脱了一般,闭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救命……”
声音再次响起,这让云七夕确信,不是幻听。
莫非这二小姐死而复生了?又或者是她有什么冤情,所以魂魄不肯离去?
单连城仍然闭着眼不动,云七夕好奇大过了恐惧,一点点地抬起了头来。
听这声音,就算是鬼,也是一只没什么攻击力的弱鬼,她怕个屁啊。
做好了心理建设,她打开小手电,缓缓站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大着胆子将手电的光照进了石棺里。
这……
脸颊还有血色,额上涔着汗珠,这位二小姐还没有死?
但她惊讶的不是这个,她惊讶的是这位二小姐竟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二小姐的睫毛颤了颤,皱着眉头似很痛苦的样子,又低弱地唤了一声“救命”。
云七夕走上前去,搭上她的脉。
还有微弱的脉象,却恐怕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你……”
云七夕刚想开口说什么,石棺里的二小姐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云七夕的手电“啪”地落进了石棺里。
二小姐吃力地掀开了眼帘,借着散落的火光打量她,抓住云七夕的那双手很紧,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是另一个我吗?你是老天爷派来了我的遗愿的吗?”二小姐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又有种回光返照般的兴奋。
她虽然未死,但从脉象看来,却已是无力回天。
不仅同名,还同脸。云七夕陷入了疑惑。
难道她是她的前世吗?
“你有什么遗愿未了?”云七夕问。
二小姐的眸子里浮起了一层水雾,眉头纠着痛苦。
“三天后,就是我与太子殿下,我的子隐哥哥成亲的日子,子隐哥哥曾许我十里红妆,一生荣华。我要的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如今看来,今生我与他却是缘分已尽了。”
说着,她颤着从衣襟抽出一块绢帕来,塞到云七夕手里。
“我死了,子隐哥哥定会难过,我不要他难过。我日在闺中,将我对他的所有情感都绣进了这块绢帕里。姑娘代我交给他吧,代我成为太子妃吧,就让他当我还活着,好吗?”
代她嫁人?这,不好吧?
况且,她一个代嫁的太子妃怎么会在临近出嫁突然就死了呢?是巧合还是阴谋?
云七夕向来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她的生命应该是一本发家致富的种田文,绝不会是一本宅斗小说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云七夕看着她眼角滑下的泪,就好像是看着镜中哭泣的自己,心里也感染了难过。
“在我闺房的床底下,有一个暗阁,里面珍藏着三样东西,若你成为我,那三样东西,会对你很有用。”二小姐继续说道。
吔?听这意思,那三样东西是什么价值不菲的宝物?
“这辈子我与子隐哥哥有缘无分,一切只待来生了。”二小姐幽幽地盯着黑暗的上空,眼里的神采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云七夕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抓着她问,“你是怎么死的?”
二小姐突然好似缺氧了一般,张大了嘴,大口地喘着气,直盯着云七夕的眼睛。
“你的出现一定是上天的指示,答应我,代我活下去,答应我……”
二小姐将她的手抓得很紧,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可云七夕开不了口。
她从不轻易许诺,一旦承诺,必定会说到做到。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确实很为难。
然而二小姐捏着她的那只手却缓缓松了,下一刻,就重重地垂了下去。
她死了,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睁着,透着一种不甘。
云七夕有些不忍心,若她真是自己的前世,她怎么能让她死不瞑目呢?
“好吧,从此这世上只有一个云七夕,是死而复生的国公府二小姐。我做不到代你嫁人,但我可以代你活下去,活得比以前更精彩,你就安息吧。”
她的尸体不能再留在这里,若是被人发现,就穿帮了。
云七夕快速出去,找了一块空地,挖了个坑,随后将二小姐的尸体埋了进去。一切做得毫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想起单连城还在墓室里。
回到墓室里去看了一眼,却令她大吃一惊。
03
单连城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石棺。看样子他已经清醒多了,盯着她惊愕的样子,他鹰隼般的目光里仿佛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敏锐。
他,他都看见和听见了?
既然这样的话……
“嘿嘿……”
云七夕扫了一眼他受伤的腿,阴恻恻地笑了笑,吊儿郎当地一步步凑过去,一只手撑着石棺,另一只手灵活地玩转着一把精巧的小刀,弯着腰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整个一副痞子相。
“你说我是割了你的舌呢,还是杀了你灭口呢?”
黑暗里,单连城眉头挑开,深遂的眸子稍抬,淡然地看着她。
在瞥见他唇角邪气地一勾时,云七夕心里不祥的预感刚起,就被一把大掌揪住了她的衣领,下一秒,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血腥味和一股强势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
眼前这张棱角分明,帅气冷峻的脸此刻离她很近,很近。近得他有几缕发丝都触到了她的脸颊,如猫爪子一般挠得她脸皮发痒。
“你说,我是割了你的舌呢?还是杀了你灭口呢?”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云七夕竟然有一瞬间不争气地被眼前男人帅气的样子吸引住,直到听到冷冽中带着半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她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手腕就被紧紧一扣,吃痛地松开了手,那把小刀就轻易地易了主人。
此刻那冰凉的刀刃贴着她的脸颊,稍动分毫,就可以让她脸蛋开花。云七夕瞬间如挺尸一般身体僵直。
她怎的忘了一个道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从刚才那几下,她便了解他的身手了。即便他受着伤,要捏死她也是轻而易举。刚才不赶紧跑路还主动挑衅,不是找死么?
“呵呵,不要激动,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云七夕强挤出一丝笑来。
“爷从不开玩笑。”单连城英眉一挑,语气冷硬。
暗淡的火光下,冰寒的刀光在眼前一闪一闪,向来脑子灵活的她也凌乱了。
“那个,我想,可能有些误会,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呵呵。”
“那啥,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我见过你,今晚的事情,会在我的脑子里完全格式化,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云七夕真心觉得此刻的自己忒怂,怂就怂吧,保命要紧。毕竟,在这个法律不健全的古代,她还真不知道,杀一个人算多大回事。
然而上空寂静无声,单连城没有半丝回应,只盯着她的那双目光冷如刀锋,如警察盯着待审讯的犯人,强大的气场便足以令犯人崩溃,逼得她自动招供。
可,云七夕毕竟不是那待审的犯人,她毕竟耐性有限,软语求饶也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恼了。
“喂,我说,刚刚救你的人是我,不是别人,要不是有我在,你早被发现了,我好歹救了你,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单连城眉梢一抬,盯着她的目光莫名多了一丝趣味,正欲说什么,却突然听见外面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鸟鸣。
于是他收住了要说的话,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响哨。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朝着陵墓方向跑来。
拿着剑冲进来的人看见墓室里的场面,脚步滞住,愣了一下,方问道,“爷,你没事吧?”
“还好。”单连城轻描淡写。
“如今怎么办?”那人又问。
“把她带回营地。”
单连城淡淡一句话,就宣布了她的命运。
于是,她被那人像扛麻袋一样十分不温柔地扔在了肩上。她的胁骨撞上他结实的肩膀,痛得她呲牙咧嘴。
“喂,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我……唔……”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云七夕才刚开口嚷嚷,那人便失去了耐性。她只觉后颈一痛,眼前黑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
这世道,好人做不得啊!
京城外二十里,一行军队驻扎在山脚处。几队身着戎装的守军正在整齐有序地来回巡逻,夜黑风急,几处篝火被吹得火星子乱窜。
主帅的帐篷里,灯火通明。
不停有人忙碌地进进出出,紧张的空气里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爷,您的伤被处理过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坐在床头,仔细查看过单连城的伤口,不由心生疑惑。
“嗯。”单连城简短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而不远处的另一座帐篷里,云七夕已经悠然醒转。动了动,才发现手脚已经被捆绑住了。
四周很黑,借着外面隐约透进的光线,她的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才看清身处的环境。
外面时不时地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刀剑擦着铠甲的铿然声。
这里就是他说的营地?听起来像是军队扎营的地方。
仔细想想,那个人的确有股子军人的硬气,而且恐怕级别并不低。军人可不好玩,见惯了腥风血雨,杀人就跟削萝卜似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行,为了自家的小命儿,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蹭到一张桌子边,云七夕背靠着桌子腿,在桌腿上用力地摩着手腕上的绳子。
这是个笨方法,却是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不一会儿,里衣汗湿了,双手也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此时的她肠子早已悔成青黑色了。
云七夕啊云七夕,你是善良的人么?动什么狗屁善念啊?
在第N遍问候过某人的十八代祖宗后,大概人家祖宗也听不下去了。终于,她手腕一松,捆绑在她手上的绳子断了。
不再迟疑,她飞快地解开了腿上的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帐篷门口。
轻轻掀开门帘,露出一条缝往外看。
哟,门口竟然没有守卫?
呵呵,连个看守都不给她安排,还真是有够自信的哈!料定她逃不掉么?
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放下了布帘,飞快回到原地,重新坐回地上,伪装出被绑着的假象。
然而脚步声只是从帐篷外经过,便越来越远。
她再一次站了起来。
黑暗里,她伸展了两下麻木的四肢,眼睛眯起了一丝狡黠。
想像那货发现她逃了之后的黑炭脸,她仰天张大嘴,无声地大笑了几声。
哼,忘恩负义的男人,姐不陪你玩了,后会无期。
走到门口,猛地一掀布帘,她呆住了。
门外立着一个背影,像是已等候了多时。
于是云七夕抬起来的脚又硬生生地放了回去。
那人转过身来,云七夕认出了他,他不就是一掌打晕她的那个粗鲁的混蛋么?
“姑娘,请跟我来一趟。”戈风面无表情地道。
凭啥?云七夕心里本能地反驳,不过,脸上却是未动声色。
瞧着这态度,不像是打算立刻了结了她,还想请她喝杯茶,唠唠嗑?
“如果我不去呢?”云七夕笑眯眯地抄起了手。
戈风冷着脸盯着她,“如果姑娘……不想死的话。”
嗬,她是吓大的么?
谁怕谁呢?还能比被杀人灭口更坏么?
唇角一撩,她笑了笑,便提步跟了上去。
跟着他进了另一座帐篷,看见床上躺着的人,云七夕惊住了……
最初在墓室里,光线暗,她还看得不甚分明,如今在亮堂的灯光下看来,这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