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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死亡美学,生命只是随便活着

没有死亡美学,生命只是随便活着
2020年11月28日 20:27 新浪网 作者 物道生活

  物道君语:

  没有死亡美学,生命只是随便活着

  今天是下元节,与清明、中元一样,这是一个祭祀的节日。

  我们在这天燃烛烧香,怀念逝去的亲人,认真地凝视死亡,思考死亡的意义,也学会珍惜活着的当下。

  中国人爱谈生,不爱谈死。

  人们喜欢夸耀长寿鹤龄,分享养生之道,对生的眷恋,换来的是对死的排斥。每次触及死亡话题,常常难以敞怀,忌谈与死相关的东西。就如我们小时候如果提到忌讳的词语,大人们总是会呸呸呸,仿佛谈到死就要带来秽念了。

  当代日本美学家今道友信说“死是最高的美学命题”。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中国没有死亡的美学。

  但仔细想并不是,中国人有死亡美学,只是我们的性格,注定是不会像拉美文化那般张扬,在亡灵节举行盛大的乐舞;更不会像邻国日本那般凝重,将自杀捧上某种合乎道德的位置。

  中国人对待死亡显得更含蓄。

图片|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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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我们会在烟雨中锄去新生的野草,描红掉漆的墓碑,让亲人安身的坟冢,也能体面地立在山岭之间。

  寒衣时节,我们默默地把扎好的纸扎、冥钱,生活祭品,烧献给地下的亲人。霜冷黄泉,所求的不过是让他们吃饱穿暖,仿佛活着时一样有尊严。

图片|夷山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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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庸》里说,“事死如生,事亡如存。”

  让已故者活如生时的体面,让临终者不惧死后的世界,这种对生命存在的尊重,这种对未知的坦然,就是中国人的死亡美学。

  有了这样的死亡美学,生命才不会随便活着,随便死去。

图片|夷山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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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的死亡美学,真切又坦然。

  死亡是冰冷的,所以庄子用一场美丽的梦来诗意它,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亡。故而有了庄周化蝶,蝶化庄周,循循不息活在自然中。

  陶渊明也如此,42岁时,陶渊明归隐田园,活成自己。44岁时,一场大火,家产烧毁殆尽。在饥寒交迫间,衰老和死亡一步步逼近,悲伤、凄凉、恐惧是他的反应。

图片|夷山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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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63岁的某个冬夜,他突然回想起这一波三折的人生,竟有点感慨。于是点灯披衣,写下《拟挽歌辞三首》,想象自己死后的时刻,模拟与死亡的真正交手:

  他用诗来安慰亲友们。想象自己死后,子女朋友抚尸痛哭,在一个九月,霜打荒草,茫茫萧索,家人送他下葬。送葬路上,他听见马的嘶鸣,风掠过身体,一直到被推入墓穴,最后墓门轰然一闭。这意味着,他将千年不见朝日,时间就此凝固在石棺中。

  可他并不悲伤,只是觉得酒还没喝够,反正人生必有死,死亡不过是把尸体还给大自然,化为脚下的泥土罢了。

  写完这首诗,两个月后陶渊明就死了。但死前,他面对死亡是平静超脱的,对死不再有遗憾,对生也不再留恋。

图片|夷山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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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的每一个人,上到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难免一死。

  少年人对死没有感知,因为时候未到;到了中年,逐渐看懂他人的死亡,但身体强健,去世活在死亡的边界,这个时候,死亡更多是想象。

  一个人真正步入死亡之时,死就是一件近在眼前的事,你直视他的眼睛,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你的恐惧。

  钱穆说“人生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在生的问题,而其实是死的问题。”

  当一个能可以坦然平静地面对死亡之时,死便不会是一个可以惧怕的事情,也不会随随便便,带着惶恐离开这个世界了。

  提起死,我们总是想到三月的鬼雨、凄惨的夜色、阴间的鬼哭和噪杂的乌鸦。

  但在中国人心中,死亡有时是深情的,即便阴阳两隔,也可以时时思念。除去清明中元寒衣下元这样的节日,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习俗,到了一定的日子,都会在家里的神堂上香。

  小时候,每逢初二十六都要给家里的神堂上供烧香燃纸。

图片1|石台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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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面对爷爷的灵位,奶奶总是闭眼合掌,在神台前呢喃,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些什么。一直念到供肉冷了,纸钱烧成了灰,香也开始落下第一层灰。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浇了供酒,收了供品,在年幼的心灵里,神堂前的奶奶像村里的神婆,念着一种神秘的咒语。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些“咒语”是奶奶对爷爷的思念。无外乎最近家里儿孙的事情,哪个儿女生意大收成,哪个孙儿又调皮捣蛋了。尽是生活的鸡毛蒜皮,不好的事情就祈求爷爷保佑,开心的事情便一起开心。

  我忽然觉得那我听不明白的念词,朴素而有烟火气,带有含蓄的深情。

  图片1|ANDYTON©  图片2|jjkk12322 ©

  苏东坡曾写下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悼念亡妻。即便已过去了十年,即便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可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总是不思量,自难忘,思念还是会自然涌上来。

  当妻子的肉身被带至阴间,永葆青春,而苏轼在阳间年老色衰,无从辨认面目之时。他们可以在诗中相认。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中国文学里,无数伟大深情的作品都是关乎死亡的。

  有生有死,只要还能彼此挂念,我们就可以用思念对抗死亡带来的无常和幻灭。

  死生无常,我们终能从中明白什么是爱。

  清明节,我们常常看到有人在山岭间,烧“房子、汽车、冰箱电视洗衣机”,到中元,下元节,街边,河涌边也有人点起香,烧纸钱纸衣。

  那些制作精致的纸扎,只是用竹木搭一个框架,再用纸糊上。糊出金山银山,高楼别墅,豪车游艇,还有电视机,电脑,手机,甚至衣服包包,扎彩匠们用纸扎出一个人间,然后再一把火烧掉。

  纸扎,把美丽的东西烧掉,是中国人对死亡的浪漫。

  图片|BrianYang ©

  台湾的新兴糊纸店曾参加过巴黎的设计师周展览,老板张徐沛说:“烧些纸,知道亲人在另一个地方能过得好一些,自己也开始学着向前看。”

  就如他做的灵厝,无论正面做得多精致,背后却空空地露出竹架。他说这种“有前无后”就是要大家不要回头,要向前看。

  当祭品开始燃烧,火光四起,亡者生前爱吃的纸食在烧,一生所求的纸房纸车在烧,四季的纸衣纸鞋在烧,人们便知道,亡者真的要离开自己身边,要去到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了。

  燃烧的火光把思念带到彼岸。也把放不下的感情,来不及开口的话、未抵达的礼物,未了的心愿带到彼岸。纸扎让我们有机会去弥补,烧纸不是底下冷,人间也需要温暖。

  中国人总是愿意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当逝去的亲人在那里过得幸福,活着的人就有安慰。我们烧纸,就是为了让他们在那边可以过得好,我们就心安。

  阴阳隔层纸,又近又远。

  在各自的时空里,各忙各的人生,好好地活着,终有一天我们能重逢。

  图片|夷山窑©

  · 致亲爱的物道家人们 ·

  中国人会在祭祀的节日里

  燃烧纸扎给逝去的亲人

  我们觉得纸扎晦气

  法国人却觉得:这是对死亡的浪漫

  与我一起看看中国人的死亡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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