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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姐”于蓝那一代电影人有多传奇,后浪已经不知道了

“江姐”于蓝那一代电影人有多传奇,后浪已经不知道了
2020年06月28日 19:44 新浪网 作者 肥罗大电影

  6月28日凌晨,导演田壮壮在朋友圈写道:“妈妈走了。”

  “江姐”于蓝那一代电影人有多传奇,后浪已经不知道了

  他的母亲是曾经在电影《烈火中永生》扮演经典角色“江姐”的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于蓝,于蓝在北京去世,享年9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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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蓝本名叫“于佩文”,1938年,抗战已经全面爆发,当年的于佩文说,“北平城像口活棺材,不能再这么待下去!”就要去延安,在去之前,她曾躲到同窗好友赵书凤家中。赵母给女儿改了个名字叫赵路。于蓝便让赵母也给自己改个名字,赵妈妈说:“你就叫蓝吧,万里无云的蓝天多好呀!”从此,她就成了于蓝。

  这之后,她的人生几乎没有万里无云的时候,与田方恩爱34年后丈夫离世,她独自把孩子带大,后来劳动时摔跤,被迫息影,又患上癌症,抗癌42年,但她一生都没离开过电影,塑造的革命烈士江姐的形象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中国观众。镜头定格瞬间,化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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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夏天最热的综艺,是乘风破浪的姐姐,飒、独立、勇,似乎成为新一代观众爱上姐姐们的原因,但还有一个姐姐,在她的时代里,尽情闪耀,拼命绽放,其勇敢、独立与自尊,新一代根本无从想象,她就是“江姐”,于蓝。

  她才是乘风破浪的姐姐啊。

  只是那一代姐姐们有多飒,新一代后浪已经不知道了。

  于蓝的“出道”故事,真的完爆了这一代所有的选秀女孩

  和老一代电影人的“出道”故事相比,如今这些小姐姐的出道故事实在是弱爆了。

  于蓝当年怎么进入电影业的?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于蓝随家人逃到关内,在张家口、保定、天津等地流浪,最后在北平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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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住在新街口的于蓝,经常见到日本的装甲车在城里横行无忌,“感觉车轮就像碾过自己的胸口一样”。“那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参加抗日。”

  1938年,于蓝一位好友到了北平,告诉她离北平不远就有平西抗日游击队!于蓝有多飒,方向都摸不清,直接离家出走去找队伍,结果刚出城门就被逮住了,送到了宪兵队。

  现在的选秀女孩们上个舞台都会哭,当年的于蓝落到日本宪兵队手里了,硬是不松口,最后安安全全脱身了。

  不过回家就被关起来,全家苦苦哀求她别出去惹事,还让她大哥盯着她,好在哥哥那时也受到进步思潮影响,暗中支持妹妹出走。

  有一天,于蓝对11岁的二弟说,姐去给你买咖啡豆吃,你在家等我。然后举着油纸伞向郊外奔去,过了哨口关卡,翻过妙峰山,直奔平西抗日根据地。

  接着他们等十几名热血青年,就在一支部队的护送下,穿越封锁线,经历近两个月到达了陕北延安。

  于蓝一生都记得当年渡黄河时的情景,堪称惊险大片:他们坐在两条大木船上,与数匹骡马在汹涌澎湃的黄河激流中“飞渡”,场景简直惊心动魄。

  一直走到1938年10月24日下午,他们气喘吁吁拐过一个山坡,有人喊了一声:“快看!”

  于蓝随之大喊:“我们到延安了。”

  当年于蓝本想当一名工程师,“不过延安没有这样的学校,我便想先去鲁艺‘玩’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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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着玩着,1940年春天,她被鲁艺挑去做了女演员,面临了新的选择:是从事行政工作,还是正式做演员?

  当年有朋友直率地对她说:“你没有‘开麦拉Face(你不适合上镜头)。”

  从过去到现在,演员这个职业似乎都和美貌相关,但于蓝是多刚的女子,她在多年前就解答了许多电影人到现在都整不明白的问题:征服观众的是演技,不是颜值!

  于是参演了人生第一部电影,一上来,就挑大梁演女一——《白衣战士》,而鼓励她参演的,正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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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老一辈艺术家的爱情故事不是偶像剧呢

  用现在的眼光看,于蓝和田方的故事,简直就是大粉被爱豆倒追的经典偶像剧。

  这个故事多偶像剧呢?

  于蓝从小就爱看电影,喜欢金焰、王人美等影星。可她15岁时看了电影《壮志凌云》,印象最深的不是男女主角金焰和王人美,而是一个新星——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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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田方扮演的青年农民真实可信,“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能射进自己心里”。

  放现在,这算是翻墙的粉丝了吧。

  他俩也是有缘。

  田方上世纪30年代就参加了《壮志凌云》等十余部影片的拍摄,被称作“一颗新星”。可是抗战爆发后,他就放弃了演艺明星前程,一腔热血奔延安,刚好比于蓝早到延安几个月。

  于蓝来延安以后,白天到抗大读书,晚上参加文艺演出。

  有一次抗大业余剧团演出《到马德里去》,于蓝在化妆成外国人的演员中,发现了当年爱上的那双深邃的眼睛——田方!

  你告诉我,这不是现实偶像剧!

  可这只是开场,接下里的故事,就更偶像剧了。

  1940年3月30日,于蓝到鲁迅艺术学院报到,在鲁艺担任艺术指导科科长的是谁?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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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田方也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于蓝。

  但他们都是内向腼腆的人,虽然经常在一起排练演出,谁也没有一点表示。

  直到有一天,女闺蜜悄悄告诉于蓝,鲁艺的熊老师要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是田方。

  于蓝问:“你喜欢他吗?”闺蜜说:“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于蓝心里难过,但她觉得应该为女友高兴,秘密藏在心里就好。

  没想到两天后,“媒婆”找到于蓝,说田方中意的是她。

  接下来的剧情是:她直接去找田方,劝说他与那位女友在一起。

  田方也是淡定,反问她:“她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对我的印象如何?”

  于蓝不自觉说了真话:为了闺蜜的幸福,自己愿意成全。

  结果一向严谨的田方忽然霸总上身,激动地把她拥入怀里:“只要你不嫌弃我……”

  到了1940年的11月7日,19岁的于蓝就嫁给了29岁的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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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故事几乎让人想起琼瑶剧:当年身为艺术团团长的田方什么事都干,行军时,还帮同志们打背包,有时忽略了于蓝。于蓝觉得委屈,越气越打不好背包,一气之下将背包从山上扔到了山下。

  可是后来他们搬到窑洞里,于蓝看到田方一点点割掉窑洞附近的荆棘,怕把她割伤,瞬间又释然了。

  田方当年被包办婚姻,有两个孩子,后来意外辗转到来延安,刚好怀孕的于蓝,为了加倍爱两个孩子,直接找大夫做了流产手术。

  于蓝和田方的感情有特殊时代的背景,有偶像剧般和家庭剧般的剧情,但最后又融入了两人的艺术人生。

  新婚那天田方问于蓝为什么嫁给他,于蓝回答很干脆:“因为你戏演得好!”

  1962年,于蓝入选“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之一。

  她说的是:“没有田方,我不可能成为演员,不可能终身献身表演艺术。”

  《江姐》被拍出来,原来是“江姐”的功劳

  1948年,于蓝拍《白衣战士》的时候,原本也怂过。她后来说:拍电影可不像扭秧歌那么简单,那时候胶片多贵啊,一尺胶片一担米,要是演不好,得浪费多少胶片啊。

  关键时刻,田方对她说:大胆认真地演,不会没关系,大伙都会教你。

  到开拍,一开始的摄影师是新手,比于蓝还紧张,不断提出意见:

  “于蓝的脖子太细了!”“于蓝的肩膀太瘦了!”最夸张的意见是——“于蓝,你的眼白太大了!”

  好在电影又换上熟练的摄影师,于蓝才第一次知道“开麦拉”(摄影机),完成了第一次女主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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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于蓝,开始在影坛乘风破浪了。

  1951年,她在剧情电影《翠岗红旗》中饰演红军家属向五儿。

  1952年,在根据老舍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龙须沟》中扮演程娘子,合作于是之。当时她刚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回来,正怀着日后将成为第五代导演领军人物的田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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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从院里门房嫂子苏嫂的身上找到了人物感觉,演出了豪爽泼辣的样子,角色有棱角有个性,特别有气场,曾经不会演戏的于蓝,已经有演技派的样子了。

  1954年,苏联表演艺术家在中央戏剧学院开办表演干部训练班。33岁的于蓝通过了入学考试,田方买了一个笔记本送给她,扉页上写着:“做一个好学生。”又送给她一句话:“两个孩子不要牵挂,家里有我。”

  于蓝在中央戏剧学院跟着苏联专家库里涅夫从头学表演。苏联专家不断地问她们同一个问题:“你们的艺术是为了谁?”

  完成培训后,1959年,于蓝主演茅盾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林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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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1年,在《革命家庭》中饰演伟大母亲周莲,拿下第2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连周总理都赞扬了于蓝在《革命家庭》里的表演,说“于蓝演了一个好妈妈”。

  但于蓝当时还不知道的是,前面这所有一切的积累,仿佛都在为了下一个角色蓄势,正是这个角色,将令她永远被铭记在中国电影史册之中——

  “江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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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1年,于蓝生病住院,在病床上看到了小说《红岩》的连载,她联想起叶挺诗歌《囚歌》中的一句诗:“我应该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

  这个灵感,后来化作了电影的片名。

  也是在病床上,她想把自己和江姐共同的经历告诉观众。

  出院后不久她就投入电影筹备了,为了塑造好《烈火中永生》中江姐的形象,她历时两年多进行深入调查,采访了《红岩》的作者以及江姐生前的战友,光笔记就记了30多万字。可是剧本改到第三稿还不够理想,无法投入拍摄,当年的北影厂厂只好请出中国戏剧界一位大咖帮修改剧本——夏衍。

  夏衍听了三天介绍后,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写江姐?”

  完成改编后又特地叮嘱于蓝,“你演江姐,千万不要演成刘胡兰式的女英雄,也不是赵一曼。”

  有了戏剧大师的指点,《烈火中永生》的故事就多了很多生活化的元素,于蓝把自己的表演体悟、经验,都凝聚在一个角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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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影中的第一个镜头就令人永远难忘。

  赵丹扮演的许云峰在重庆朝天门码头接江姐,走下轮船的江姐,身穿浅灰色大衣,脚穿高跟鞋,神情淡定,气质超凡,有一种令人振奋的美。

  而最经典的一场表演,就是江姐就义的那场戏,于蓝当时想的是,“应该怎样去塑造这一段共产党人的生离死别?”

  最后于蓝在那场戏中凛然就义的神情,在后来的五十多年,几乎成为人们印象里“江姐“的标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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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美看似循环往复,但经典永恒,那一代女演员哪怕有时代的局限,但至少她们有过硬的能力、全心全力投入角色,最后演出的角色也是有灵魂的。

  从此在观众心目中,于蓝就是江姐的代名词了。

  那一代前浪啊,真是刚

  老一代艺术家人生如戏,可是故事有起有落,接下来的故事,要开虐了。

  1964年,田方在《英雄儿女》中塑造了志愿军某师政委王文清的形象,这是田方在大银幕上塑造的最后一个角色,也名垂共和国电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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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没多久,浩劫到来。

  于蓝在一次修房子的劳动中,累得头一晕,从房顶摔了下来,右脸摔歪了,这一摔,就摔掉了一个女演员的演艺生涯。

  1974年8月27日,身患癌症的田方静静地躺在医院床上,握着于蓝的手说:“我的办公室有个存折,也许对你有用。”

  于蓝在田方的办公室抽屉里找到了存折,上面总共200元,是田方从每个月20元生活费里省出来的。

  田方去世后,于蓝从悲痛中站起来,来到《侦察兵》剧组,扮演了一位革命母亲。可是她从荧幕上看到,自己当年受伤导致面部神经麻痹而微微抽搐。

  她就此决心退出心爱的银幕,这也是于蓝人生最大的遗憾。

  这个硬气女子想的是,“当不成演员,我可以当导演啊!”可到了1978年,于蓝筹拍电影时,在片场她偶然觉得左侧肋骨处有一点痛,顺手一摸发现有个肿块,检查后得知自己得了乳腺癌。

  于蓝做了乳房全切术,休息了不到3个月,又回到了剧组。

  后来于蓝第一部独自执导的《萨里玛珂》上映,得到了观众认可。她再到医院体检,显示手术非常成功,这之后,这场抗癌之战,她打了42年。

  1981年,60岁的于蓝受命组建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并担任首任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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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儿影厂房,就设在北影厂传达室边一排杨树后面,临时建的一排极其简陋的平房里,要啥没啥,拍摄设备和办公用具都是于蓝向厂家打欠条赊账借来的。这个铁娘子只有四处奔走,到处招兵买马。

  当时儿影场冬天没有暖气,门是用几根弹簧绷住的,1983年冬天,于蓝开办公室门时,门后的弹簧突然断了,瞬间弹回的门狠狠夹住了她的右手,一截手指直接被夹断。

  赶到医院,医生说断指可以接,但存在感染风险。

  于蓝是有多飒,直接把断指丢进垃圾桶,涂上药水缝合伤口,下午就拍电影去了。

  从此她右手无名指比别的指头短一截,被问到只是轻松笑一笑,“我又不弹钢琴,就当是个纪念了“。

  第五代导演黄金阵容大集结,原来是她在“撑腰”

  但上一代电影人的风云时代渐渐过去,接下来于蓝的故事,将会一次次和当年他怀在腹中拍摄《龙须沟》的那个孩子的故事重合——田壮壮。

  1978年,田壮壮如愿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陈凯歌成了同班同学。那一年北影还有一个超龄生,一副秦人模样,每天背着个照相机到处拍,他就是张艺谋。

  大学毕业的时候,这些初出茅庐的未来电影大师们根本无片可拍,没地方练手。

  就在这时候,于蓝向儿影厂申请了一笔“巨款”,给田壮壮和后来拍了《三毛流浪记》《紧急迫降》的张建亚,让他们远赴云南,为联合拍摄的第一部剧情长片《红象》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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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块钱。

  这部并不被许多人记得的电影却积聚了未来中国电影的一批核心力量,光是摄影师团队,就包括张艺谋、侯咏、吕乐。道具师是后来拍出了《红河谷》的冯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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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区,田壮壮张艺谋他们白天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跑四五十里地,多的时候有七八十里。晚上住客栈,满屋的跳蚤、虱子,被子又黑又油又亮,他们脱得赤条条,把衣服吊到房梁上,跳蚤就爬不进去了。

  为了拍好电影,他们又是找大象,又是搭大景,对于一部儿童电影来说,《红象》到今天依然堪称超级大制作,但于蓝对几个年轻人说:你们按你们的想法去搞,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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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蓝爱才。

  当年张艺谋被分配到了广西电影厂。田壮壮找到于蓝,希望母亲能为张艺谋提供帮助。于蓝立刻向上级申请,想把张艺谋给留下来。这事儿最后没成,但这份情义他记住了。

  拍儿童片不赚钱,缺钱缺人,于蓝就不拘一格用人才,大胆同意让美工拍片。很快,尹力就提出要拍《好爸爸坏爸爸》。

  导演宋崇,《霹雳贝贝》的导演宋崇,被于蓝从上海“请”到北京。后来成为儿影厂厂长。

  现在回想起来,国产儿童电影的高峰,似乎也停留在了那个时代,儿影厂对于儿童电影的贡献毋庸置疑,可是那时候的儿影厂,不仅有于蓝这样的老电影人,更有从电影学院来实习的张艺谋、冯小宁、张建亚、谢小晶、田壮壮。

  于蓝曾说,“后来他们都是极有成就的第五代导演,但我想他们是在儿童电影这块绿洲上,开始走进电影事业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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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圈粉无数的电影女神,现在还有多少人还得?

  第五代导演的故事,其实是从1978年5月,北京电影学院恢复招生开始的。

  在笔试环节,针对报考导演系的学生,出了一道影片分析题。

  放映的电影是《英雄儿女》。

  放完电影,笔试才进行了30分钟,一个考生就起立交卷了。监考老师很惊讶:你确定写完了吗?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那个考生笃定地回答道:不用了,老师,我写完了。

  这位考生交了卷,就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校园里。一位北影的老教师看到他,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啦?孩子,考得不好吗?

  他答:没有,老师,我考完了,在等陈凯歌一起回去。

  老师沉默了一下,又问:是不是因为看了《英雄儿女》,心里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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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青年抬起头,望着老师笑了一下说:老师,谢谢您。我没事的。

  老师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远。

  但青年的眼眶却湿润了,看了《英雄儿女》,他心里的确不好受。因为影片中中扮演政委王文清的,正是他的父亲田方。

  这个青年,就是田壮壮。

  田壮壮考电影学院那年,田方已经去世了四年,于蓝把两个儿子培养成才。其后几十年,每逢田方的生辰和忌日,她都要去祭拜,田壮壮陪了她40年,从未断过。

  可是孩子们有自己的生活,于蓝并没有和儿子们一起居住,而是选择一个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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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儿童电影制片厂正式退下来,就一直住在儿影厂的宿舍楼,生活简朴。单位曾经给她配置了新房子,她舍不得搬走,因为这里有她和田方的回忆。虽然田方已经去世几十年,但于蓝还是觉得丈夫就在她身边。

  她的日子就过得简单而快乐,记者来问她养生之道她就说:“我心态好,不瞎想什么,没有发愁的事儿。”

  平时她也不吃什么保健品,偶尔吃一点红烧肉,她的理由是——“红烧肉养颜”。

  田壮壮成了著名导演,但于蓝从没有参与过儿子的电影,也没有干涉过儿子的创作。

  只有一次,田壮壮翻拍百年华语电影的桂冠——费穆导演的《小城之春》。

  于蓝听了一惊,赶紧劝他打消念头,说万一拍砸了怎么办?

  田壮壮没反驳,静悄悄把电影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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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拍完后,田壮壮到费穆墓前坐了半小时,一直抽烟,也不说话,临走前,说了一句,真舒服,关于《小城之春》的所有事都了结了。

  于蓝看完电影,松了口气:还不错,他比我们老一代有勇气。

  电影安安静静上映,没什么票房。

  可在中国电影界没听说他服过谁的姜文,看了几遍田壮壮的《小城之春》,看成了粉丝,特意客串记者跑去采访田壮壮,还一边看老版《小城之春》VCD一边紧锣密鼓地做采访的案头工作,后来见到田壮壮,激动地在提问中用了好几次“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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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几年田壮壮拍电影也少了。反倒是当演员比较多。

  于蓝有次排名说,“我们家田方演技最好,我第二吧,田壮壮的表演实践还不够。”

  可是田壮壮在《后来的我们》里只是读了一封信。语气很淡,字句也平常,就把全国观众的眼泪看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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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这位导演几次提名影帝。

  他曾经是与陈凯歌、张艺谋等齐名的第五代导演。如今的他一头灰白发,一密匝匝的络腮胡,一脸慈祥的样子,对观众说,我是本片演员田壮壮。

  有次张艾嘉拍《相爱相亲》的时候,有一场重要戏份,张艾嘉又导又演忙不过来,请田壮壮代劳。

  后来路演,张艾嘉问他,怎么样,当导演还是挺过瘾的吧?转而对着台下的观众说,我们请田壮壮多拍戏好不好?现场掌声雷动,田壮壮像一个羞涩的大男孩说,我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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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他是第五代导演中的一个异数,他显得很孤独,但这种孤独背后不止是苍凉悲壮。

  2000年,田壮壮的亲戚李雪健(李雪健夫人是田壮壮的表妹)被查出患了鼻咽癌。田壮壮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李雪健,痛哭到说不出话。

  田壮壮立即写了封信传真过去。

  信上写道:“我们还等着和你合作再演几部好戏,你也能再创造几个好的人物给观众们,你必须要有精气神儿。没有过不去的……“

  李雪健说,这封信自己永远忘不了。2020年华语大片《封神三部曲》,他依然有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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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次中国导演协会召开表彰大会,田壮壮作为导演系代表,即兴讲了几句话,他说:

  其实我们就是起承转合的一代,但我们在这个社会里,见到了人,见到了天,见到了地,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责任,什么叫给予,我们后来把这些都放到我们的电影里了,用自己的命来做电影,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代人的一种态度吧。我希望以后的电影人也这样,把我们中国电影人的那种骨气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语气还是很淡,但字字铿锵。他在北影带过的研究生赵薇,坐在台下听,听得扑簌簌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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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蓝生前说,自己就是个演员,大家不用记住自己,记住江姐就够了。

  从于蓝到田壮壮,似乎能看到老一辈电影人的某种东西,观众买票是“破费”,电影都拍来了,怎么能不认真呢?

  这个时代的电影变得越来越容易沸腾,然而宁静说过一句,“现在是用明星的年代,不是用演员的年代。现在的艺人,演戏不需要有演技,生活里有演技就好了。”

  老一代电影人那种高贵的坚持,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在那些闪耀的后浪之间,于蓝演出了高贵,田壮壮展露了脊梁。

  田壮壮觉得,拍电影就需要这么一种精神,把所有东西抵押上去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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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壮壮小时候,在家附近的宝禅寺栽了一棵枣树,长了几十年。后来有一次,他带人去看,回家跟于蓝说,那树给他们砍得乱七八糟的。

  于蓝说,难怪你在电影界这么不如意,就是因为这棵树都给毁了。

  好像在说树,也好像在说电影的事儿。

  如今于蓝去世了,田壮壮说:“感谢所有关心妈妈的人,我想独自安静几天。”

  他也许想起了母亲当年的遗憾,她说《烈火中永生》里,和双枪老太婆会面那场戏,“还应该演得更好一些。该是在这位妈妈的劝慰下,江姐哭了起来,但最后,她忍住泪水对妈妈说,‘我不能带着眼泪干革命’。这样,就比一直控制不哭出来的拘谨克制,会更真实,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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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一直是于蓝心中好电影的第一要诀。

  可流量当道的票房时代,还有多少人在意真实这件事呢?

  这样一想,于蓝这样的女演员才称得上是真顶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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