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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彦中:从《偷走人生的少女》看未来中国科幻小说四类特征

汪彦中:从《偷走人生的少女》看未来中国科幻小说四类特征
2021年10月28日 22:13 新浪网 作者 科幻办的阅览室

  汪彦中 | 世界华人科幻协会会员,南京市作协会员,文艺学硕士在读。曾获中国科幻银河奖,出版有科幻小说集《二次遗书》《异变》。

  来自未来的少女们——评昼温科幻小说集《偷走人生的少女》

  未来事务管理局和博峰文化于今年共同推出的“NEXT”科幻作家个人作品集丛书,其主要意旨正如著名科幻作家韩松在书的总序中提到的那样,重在对“下一代中国科幻小说新形态”这一构想进行申发。无须讳言,中国科幻小说日趋繁荣的同时,面向未来进行创新的任务也日益变得迫切;从前人经典作品的影响中脱离出来,让科幻创作持续呈现一种有生命力和预示力的创新,这是国内科幻读者和作者,众多科幻出版平台及评论者们的共同焦虑。全新形态中国科幻小说的破茧而出,已成为人们的共同期待。

  “未来的科幻”应当是一副什么模样?从这本《偷走人生的少女》中,我们或许能窥之一二。

  作为目前国内新一代科幻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昼温的科幻创作一贯以语言学、神经学与脑科学等学术领域的前沿设想为理论立足点,文本之中往往洋溢着清澈多彩的青春气息和深沉敏锐的女性主体意识。这条鲜明的创作路线贯彻在她的笔下,令她的小说呈现出思想传递深刻、读者定位精准等特点,同时也彰显出未来中国科幻小说的四类特征:核心性,现实性,民族性,以及创新性。

  核心性和现实性的特点,首先体现在同名主打作品《偷走人生的少女》中。故事以语言学内一系列关于神经语言学的假说作为科幻点子的架构基础,科幻核心层的坚实度一目了然(文末附上的十余条参考文献书目亦可为佐证),达科·苏恩文所说的“科幻小说认知性特征”得到了充分体现;在情节环境和人物方面,也兼顾到了其独具特色的读者定位:高等学府里的知识青年。故事情节虽以同声传译技术作为起点,但发展和揭露的却是在当下社会中独立思维的艰难成长,以及社会阶层日趋固化对于女性学者所施加的深重压力,两名女性角色间的交流也完全符合“贝克戴尔测试标准”。联系作者本人的求学生活,也可以看出作者坚持在虚构作品中融入自己真实生活体悟的创作意识。

  传统核心向科幻的读者们可能会在阅读《猫群算法》时眼前一亮:又一种新的“黑暗森林”理论破解办法出现了。不过在追踪外星生命、隐藏地球文明、举全球之力寻求破解威胁等核心科幻情节展开的同时,本文亦用平分秋色的另一半篇幅,刻画了一位勇敢活出自我,英姿飒爽而又志向高远,为了星辰大海而“不择手段前进”的女性科学工作者的潇洒一生,这样的形象在当下的国内科幻小说中可以说显得鹤立鸡群。本文的叙事人“我”是一个对人生迷惘无措的青年女学生形象,精心设置的双线叙事中,种种校园生活的细节刻画提升了故事的现实感,对于大学生读者而言代入感无疑极强。

  《最后的译者》是昼温在未来局平台上发表的首篇作品。在文中,人工智能技术被深刻应用到语言翻译领域中,而透过其中暴露出的弊端和危险,昼温在小说中探讨了社会文化、人类学、全球化浪潮等重要命题。小说虽然篇幅较短,结构也较为简单,但已显露出昼温在日后的创作道路上将要寻求的思考路径:语言学理论框架,大胆而有力度的科幻点子构思,青年女性的情感表达,家与亲情等民族情怀要素。

  上述的创作路径,在本书各篇故事中均有体现。《泉下之城》以泉城济南为背景,其设定迥异于过往常见的“XX朋克”式景观,而是代之以一座富于灵性的水中城市,在充满“柔软”意象的底色中,叙述一场两代人之间关于亲情的冲突与和解的家庭温情戏。《失语之爱》将细腻情感体验在包裹在科幻点子里,“颞上回后部病变”导致的情感性失语症令主人公选择拒绝体味爱情,然而无坚不摧的情感终究令人无法背叛爱情本身,无论是单向的爱恋还是双向的柔情,“值得被爱”的四字主旨都体现着女性作为情感主动一方的自我认同。承接《猫群算法》的世界观,《落光》在设定上脱胎于未来事务管理局的“科幻作家走进新国企”系列活动,核心点子以光伏电厂为源头,最终竟能生发成为外太空宇航器的动力来源。《白虫》以四川锦屏暗物质实验室为舞台,核心点子将暗物质探测与语言学上的拓扑原理施以精巧的融合,最终呈现出暗物质实体化的惊人画面。《沉默的音节》以“人体自燃”案件摆出悬疑小说的阵势,实则将其与人类口腔的发音原理创造性地勾连起来,堪称“语言学推理”。《埃塞尔比亚凤凰》在设定上承接《沉默的音节》,旨在对科研行为本身与人性的冲突展开反思,最终升华出种族与种族间、人与大自然间的“命运共同体情怀”。《温雪》中的主人公舍弃小我,柔情而又果决地以个体的牺牲换来能源问题的解决,更是让科幻迷们不由得联想到《地火》。

  在形式创新方面,书中《言蝶》一篇可谓是极具代表性。昼温在这篇作品的叙事上做出大胆实验,使用“第二人称”视角和文体拼贴技法;核心点子“言蝶”对语言学科研的隐喻,“发论文”“写小说”等文字里显现出的作者自我指涉,颇有些“元小说”味道;故事中跨国文化碰撞的情节,透露出一种“侨寓文学”特有的孤寂无措之感,甚至可让熟悉昼温的读者窥探到一种自传式的自我表达。这些触动读者的地方,都与本文在形式上的创新有着密切的关联。

  纵观全书,几乎每篇作品都着力体现出青年女性在家庭、学业、事业、友情、爱情、社交等方面的内省与感悟。可以看出,聚焦青春少女们内心深处那些纤细敏感的情绪体悟,并结合个体生存经验,以小说为武器,对弱势个体处境和社会现实的正视和反映,正是昼温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主要基调。这也很有可能是今后国内新一代科幻作者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思想意旨方面,昼温的作品较多表现出对代际关系、春节返乡、家学渊源、献身精神等富于民族精神气质的要素,这样的民族气质,也是今后中国科幻小说应更多具备的特色和气派。

  敏锐的读者会觉察出,书中相当一部分作品在共享着同样的世界观和科幻设定。据悉,作者的首部长篇小说已近面世,并将与本书中的部分故事在世界观上产生交联,共同组合成一个庞大的世界观体系,堪称“昼温语言学科幻宇宙”。这种将短篇小说系列与单行本长篇小说结合的家族式世界观创作路径若能实现,或许将会给中国科幻带来全新的探索实践,值得我们为之期待。

   未来事务管理局 NEXT未来文库 

   昼温个人作品集《偷走人生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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