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还没有结束，美国再起波澜。
这次被推到风口浪尖的，还是种族问题。起因是一个警察采用相当不合法的手段，致一个黑人死亡。每一次，只要白人警察采用暴力手段致黑人死亡，在美国都会掀起波澜。只不过，这一次混合上了新冠疫情的居家隔离，人们久在樊笼里情绪的发酵，随后的社会运动显得更加暴力与极端。
一直歇业在家的电影圈人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首先，《星战》男星约翰·波耶加在海德公园“黑人的命也是命”的集会上激情演讲；随后迈克尔·B·乔丹希望好莱坞雇佣更多的黑人创作者；2015版《神奇四侠》导演乔什•特兰克旧账重提，说自己当年准备启用黑人演员扮演隐形女苏·斯通，但遭到了派拉蒙的反对，他还不忘加一句“我当时应该直接走开”。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这一场起源与白人警察暴力执法，演变为全美暴乱，并且即将波及全球的运动，并不是偶然事件。近些年，随着民粹主义、白左和政治正确的大行其道，这种混杂着大量私利和不法行为的社会民权运动，也渐渐变了味。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当年拒绝启用黑人演员出演《神奇四侠》的派拉蒙公司决定，将在整个6月，在流媒体以及一切数字平台之上，重新免费播映阿娃·杜威内的《塞尔玛》。
派拉蒙公司在申明中表示：“希望我们的这一个小举动，能够让人们重新审视美国，并且知悉国家的历史与种族议题。《塞尔玛》的重要性，就在于告诉了我们公平、尊严和正义的重要性。很显然，这些问题，从1965年到现在，依旧存在。”导演阿娃·杜威内则发起了免费租赁电影的计划，并且表示：“我们要搞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历史设计了我们的未来。”
派拉蒙的做法，算得上明智。《塞尔玛》的故事，非常应景。影片故事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讲述了马丁·路德·金为了黑人权益，在塞尔玛这个地方举行了一次规模巨大的游行。
片中有两个关键性人物，美国总统林顿·B·约翰逊和乔治·华莱士。约翰逊开始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后来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最终与马丁·路德·金站在一起，反对种族隔离。而阿拉巴马州长乔治·华莱士是个极具争议的美国地方领导人，曾发出过“现在隔离！明天隔离！永远隔离！”的著名口号。
很明显，游行、转变的白人和坚定的种族主义者，构成了《塞尔玛》反观时下美国的三面镜子。派拉蒙和剧组成员，无非是想借助这一部电影，来表明自己的立场——既然喊口号没用用，那就让电影以及电影的宣教功能发挥作用。
就在《塞尔玛》免费上线的同一天，《塞尔玛》的男主角大卫·奥伊罗公开表示称，不能让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Bafta）成为好莱坞的附庸，不能和奥斯卡过从甚密，更不能像金球奖那样，成为奥斯卡的风向标。
虽然奥伊罗没有提及多少种族立场，但《塞尔玛》这部在烂番茄几乎获得100%好评的影片，最后只是在奥斯卡得到一个不疼不痒的最佳原创歌曲奖，显然是令人不满的。
关于奥斯卡“太白”的批评之声，一直都不绝于耳。虽然学院这几年一直以来在不断地吸纳有色人种会员，但数量还是太少，无法稀释庞大的基数。2015年，只有《塞尔玛》这一部黑人题材的影片得到了最佳影片的提名，其余的，都是白人题材的影片。而当年的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是《鸟人》。
Bafta和奥斯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绝大多数英国电影人（包括澳大利亚电影人），都在好莱坞工作，甚至是大卫·奥伊罗也居住在洛杉矶。加之语言和文化的相通，历史的传承，想要Bafta和奥斯卡完全割离开来，首先意义不大，其次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奥伊罗的期待是好的，而现实则大概率会令人沮丧。
奥伊罗希望Bafta更加独立，还有一个出发点，那就是他曾经在奥斯卡的投票上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2014年，《塞尔玛》首映，他穿着“我无法呼吸了”T恤走在红毯上。此举是为了抗议当年的美国黑人Eric Garner被警察在逮捕时用被禁止的锁喉动作导致窒息死亡一事。不过，这件T恤给剧组惹了大麻烦，有奥斯卡评委打电话给该片电影公司，称：“你们怎么敢这么做？你们为什么要当搅屎棍？……我们不会给这部电影投票，因为我们认为他们没有立场做这种事。”
这件T恤是不是让《塞尔玛》错失奥斯卡无从考证，但可以知晓的是，在奥斯卡的评委中，的的确确是有“种族歧视者”的。阿娃·杜威内随后也在社交媒体表示，此事是真的。而在获悉此事后，学院方面表示，“今后会有进步”。
奥斯卡的进步能体现在哪里呢？无非就是增加有色人种评委的数量，给提名，甚至是给奖项。像是斯派克·李这种“平权拍”黑人导演，多年以来一直在“死磕”奥斯卡，最终磕来了《黑色党徒》的最佳改编剧本。
可是，“平权”的背后，又是不平权的。提名和奖项总数有限，假若为了平权而给水准一般的黑人电影提名与奖项，那么被挤掉的白人电影，岂不是只能在角落里暗自神伤？
因此，平权的另一个侧面，又掉落到了种族主义的陷阱里。
派拉蒙这一次慷慨的免费请大家看《塞尔玛》，是善举还是捞取民心、涉及商业的行为？
影片2014年圣诞节上映，是一部典型的颁奖季影片，成本2000万美元，北美票房5200万，已经回本，甚至有了收益。类似的影片，一般都是一锤子买卖，在颁奖季有所斩获之后，便隐匿于大众视线。
所以，“免费之举”，并不会对派拉蒙方面造成经济上的影响。只会让人们对派拉蒙心生好感——毕竟，在奥斯卡上，派拉蒙扮演的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政治正确，在此时此刻，又一次站到了胜利者的位置上。
好莱坞一直都走在政治正确的前沿，二战时期反法西斯，冷战时期反敌对意识形态，越战反战，民粹主义反大资本集团。随后又有了MeToo和现在的黑人运动。可以说，好莱坞是政治正确的晴雨表，更是弄潮儿。
只是，现在的MeToo和黑人运动，已经陷入了麦卡锡主义的陷阱，只要不是MeToo或者是黑人运动的支持者，那就一定是反对者。人们不再有政治上的多样性，只有一种正确和一种错误。
就像是《天外魔花》里所描绘的，人人均是异己，处处需要戒备。
锐影Vanguard特约作者 | 云起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