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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流们的替身,决定说出自己的故事

顶流们的替身,决定说出自己的故事
2022年09月29日 21:30 新浪网 作者 娱理

  前不久,#李易峰暗夜行者替身发文#登上热搜第一,这位替身在社交平台透露自己曾经在《暗夜行者》剧组的遭遇:因剧组灯光窜点到水池,拍摄过程中被电击。而因为在拍摄中指导李易峰憋气,演员自己呛水后对他进行了友好问候。

  娱理工作室联系到这位替身演员喜乐发,他透露自己还参与过《天坑鹰猎》《猎罪图鉴》等作品,做过不少明星艺人的替身。

  此前的热搜让他倍感压力,犹豫再三后,他和我们分享了自己做替身5年来的故事。他表示此前公开自己的遭遇不是想炒作,说出的话也并非针对某个艺人,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替身行业,只是希望自己的故事能给对娱乐圈心怀期待的人一些警醒,也希望行业能关注到替身演员的安全问题,自己遭遇的电击事件以后不要再发生。

李易峰《暗夜行者》替身喜乐发发布的内容

  (以下是喜乐发的自述,根据娱理工作室与他的对话整理而成)

  

特殊的“水替”

  我是2017年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开始做替身的。我其实不是传统替身,以前大家注意到的替身,可能是动作片里的武替。我是游泳运动员出身,做的是“水替”。

  我的第一部戏是《游泳先生》,是一个游泳题材的戏,需要的水中镜头比较多。因为这部戏就接触到这个行业,后来也陆续参与了一些拍摄,可能在全片只出现零点几秒,比如王俊凯的《天坑鹰猎》、李易峰的《暗夜行者》、檀健次的《猎罪图鉴》、鹿晗的广告等等。

  我们拍摄水下戏都是在一个五、六米深的池子里面拍,就像个大鱼缸一样。有很多需要沉入水底的戏,或者水下打斗的戏,或者从高处落水的戏,一般演员可能并不能沉底,或者他不能脱离安全区域,那就需要我们“水替”。

  比如在《猎罪图鉴》里,水下戏檀健次本人也会做,我只是去做一些难度比较高的,像是手被反绑着下沉的戏。

《猎罪图鉴》,檀健次水下戏

  这些镜头难度很大,没有前车之鉴,我也是要摸索着来,毕竟游泳运动员平时也不需要去沉入水底。我自己总结出来一些经验,像下沉到六米的池底,需要排两次耳压,三米就要排一次耳压。以及从高台落水,你是正面入水、侧面入水,头朝上还是朝下,都需要根据剧本去找到合适的方式。

  除了做这些高难度动作,我还需要在水底帮摄影组和演员去找位置,因为水底是很模糊的,我要去找到最好的拍摄角度。这个过程我需要叼着氧气下水,在水里面要待十几、二十分钟,在水里我可以听到导演说话,因为有传导,然后做手势、找位置。

  我接的戏都属于大活,如果普通替身能完成的水中镜头,剧组也不会找我。一般我只是去做一两个镜头的补充,难度很大的那些水下镜头,去一个剧组一般也就拍一两天。

《猎罪图鉴》,水下戏

  找到我的都是水下摄影组或者是水棚,选角导演、演员副导演什么的都不会有我们这些资源。水下拍摄是很小的一个专业领域,有一批人专门从事水下拍摄,很多剧组也是需要拍水戏的时候,才会临时找水下拍摄的专业团队。

  “水替”涉及的基本都是主演,所以对我们替身的要求是身材通配一些、大众一些,接到任务的时候,会临时根据角色去做一些增重、减重或者发型上的改变,大体上不影响观看就行。

  在我看来,一部戏就好像盖楼房,导演是墙壁,演员是天花板,编剧是地面,制片组决定选址,我们替身只是一个花瓶或者一幅画,只是在某一个环节里提高画面的完整度。如果一些镜头让演员来做,毕竟他不是专业的,可能美观度会差一点。

《猎罪图鉴》,水下戏

  不成正比的收入与危险

  我公开了受伤的事后,看到有粉丝回复我说“挣得就是这种钱,不电你电他?”

  我想说,我提出被电这个问题,其实跟明星本身没有关系。一年前出了这个事故后,没法跟外界说,甚至没法给父母说,我是很难受的。我不是想谴责谁,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也让大家注意这个安全问题。

李易峰《暗夜行者》替身喜乐发发布的内容

  那天拍摄中,我需要带着12公斤的负重沉入水底,完成一系列动作,在水底的时长要达到一、两个小时。在水下的时间长,肯定对体力有很大消耗,想休息一会儿也不能出水。我们休息的方式大部分都是有人给你递个杆,或者是有一个借力的点,让我去稍微借力休息。

  那部戏的灯光是从水池上盘过去的,走的钢架,然后可能是灯光的线路导电导到钢架上,我拍完在体力不足的情况下要去够池壁,顺势手往后一搭,就搭到了钢架上,导致了触电。

  当时人还在水里,我第一感觉就是应该触电了,在水里是卸不了电的嘛,就一直是肌肉抽搐痉挛的感觉,像抽筋一样。我赶紧上岸,离开水之后就感觉电好像卸掉了,当时感觉还行,但是过了几十秒后,就感觉大家跟我说话的声音特别远、想吐,我就跑到洗手间拿水冲脑袋。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我能听到有人跟我说话,但不知道在说什么,意识可能是清楚的,但是行为跟不上了,很难去控制自己的眼睛,整个人是呆滞的。

李易峰《暗夜行者》替身喜乐发入水

  当时去的第一家医院,好像是看不了,因为电击伤如果比较厉害的话,是没有办法去医治的,转院的过程中遇上了堵车,这个过程中身体恢复了一些机能。但之后恢复期,一直精神很萎靡,有两三天时间记性很差,说话功能也受到影响。

  剧组当时给了我两天误工费,没有任何额外赔偿了,我并不是想要钱,但是整个过程中有一些让我不舒服的点。像事故出现以后,剧组已经杀青了,当我回到酒店时,整个剧组已经都没有人了。

  除了这次被电击,之前还有过一次挺后怕的拍摄经历,是被威亚直接拽到池底。

  威亚是完全不可控的,穿威亚是为了体现坠落感,为了在视觉上呈现出快速,就会加大力度,整个人是不受控制地下沉,我没有办法做排耳压。一般我们是三米要排一次耳压,那次操作不当,直接被拉到池底,一瞬间的压强让人特别不舒服。

  当然这个也怪不到威亚工作人员,他们不是专业的,也不知道我们下水还需要排耳压。这件事发生了之后,就让我觉得这个行业还是有危险系数的,很多方面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不是我个人能决定了的。

李易峰《暗夜行者》替身喜乐发拍摄现场

  再加上每一部戏的水下拍摄可能都涉及到新的问题,因为写剧本时不会考虑拍摄中的实际问题,肯定是我们按照剧本的描写去拍。剧组也不会提前给我剧本、让我先熟练这些动作,都是临时到了剧组根据导演的意思去调整一套系列动作的衔接。

  这个过程中涉及的问题就比较多了,很多镜头是极少数人才能做的了的。但是我们的酬劳也没有多少钱,一部戏低的话一两千块,高的话三四千块,我入行的时候是一天150元。像《暗夜行者》是3500块钱一天,我被电击后也就是给了两个3500块。

  但是我不是靠这个挣钱的,我纯粹就是为了丰富业余生活,也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一些朋友,找到我的话我是能帮就帮。朋友找到我的时候,我都不聊钱,也不签合同,最多就几千块钱,多个1000元、500元也没什么好说的,没必要。 

  好多人认为我做这行是图什么?啥也不图,就是生活的调味剂。可能很多人觉得影视行业会挣得很多,但在我们替身这里体现不到。

《暗夜行者》,水戏

  替身眼中的明星与剧组

  我一开始也有一个演员梦,尤其年轻的时候,刚刚投入这个圈子,会觉得自己离它很近。你能和明星、导演对上话,你觉得自己也身处其中了,可能走一步就能和明星平视了。

  但是时间一长就发现并不是那样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明星,而且这个活也不好干,以前觉得当明星又挣钱又出名,其实不是那样的。

  聚光灯下活着太累了,我发现演员他们也挺痛苦的,很多明星的状态都是很小心翼翼、很拘谨,不会展现自己的情绪,也很怕犯错误,怕大家去点评他,对自己的形象要求比较高,在剧组也不怎么跟人聊天。我经常看到一些明星上一秒演戏高高兴兴像一个疯子,然后咔一关机,他瞬间就暗下来了。

  在剧组里待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看到很多社会现象,能反思出来很多东西。好比我看到的影视剧组,每个人之间都很假,大家说的最多的话是“老师辛苦”,这好像都是口头禅一样,大家互相说辛苦了。再好比大家对于明星的推崇,如果今天有太阳,会有很多人排着队想给明星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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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拍了一部戏,在2月份大冬天,十六、七度的水,就那种冬天的自来水的触感,场馆太大,临时租的场地,能耗带不动,也没时间去加热了。我当时一沾水就觉得那天可能拍不了了,水温适应不了。

  但是全剧组百十号人等着你,那个情况下你不可能不下水。那天我要去找下水的角度和速度、找摄影机的位置,有的镜头还需要以备万一再补两条,最后大家看到的零点几秒的镜头,可能我们从准备到拍摄,需要一个多小时。

  水下摄影师也需要在水里待两、三个小时,但是他们通体穿鲨鱼皮潜水服,是可以抗寒的,我是咬着牙拍了两个多小时,那天是要拍演员的跳水戏,演员10来秒就出水了都觉得受不了。

  那天很辛苦,但是收入也没有变高,我记得是3000块钱一天。

  有一个很大的对比是,明星拍完后有一堆人给他披衣服、喝热水,这时候就会体会到差距,我那场戏拍完了,人还打着哆嗦,导演一喊“停咔过”,十几秒钟周围人就全走了,剩下一些服装组在催你赶紧脱衣服、换服装,你可能已经冻得走不了路了,也得赶紧换衣服。

水下摄影师装备(图源网络,仅供参考,与本文无关)

  当然这些都很能理解,我们肯定不能跟明星比呀,一部戏能不能卖得好,最后还是靠明星。

  我还见过一个女明星,个子不太高,就很差劲,会让全剧组等她开工,跟工作人员说话很不客气,也不和男艺人拍吻戏,需要吻替。

  像吻替可能就是那些跟组演员顶上。很多跟组演员都是高校出来的,形象条件都不错,只是想寻求一个机会,但又都是芸芸众生,像我做“水替”,因为还有点技术,相对是比较好生存的了。跟组演员很惨,抱着明星梦进入这个行业,但实际做的是剧组的廉价劳动力。什么时候需要他们,就得顶上,可能灯光需要他们,就要去打光,场务需要他们,就要去打扫卫生。

  我觉得要是有明星梦,可以在剧组里干干替身,就会回归现实了,人性都是这样,不光是这个行业,不过这个行业这种会更明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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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次决定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以后可能也不会从事这个行业了,因为剧组会觉得你不可控。我从来没有想通过这件事去炒作,如果我是想红,可能当天下午我就开直播去爆料了。

  我是希望自己说出来的这些经历和感受,能影响到一些人的判断、帮助一些人去梳理清楚自己的人生路线,帮他们避坑,或者让他们从明星幻梦中醒来,让他们回归社会现实,希望能对一些人有一些帮助。也希望我受伤的事能给行业提个醒,这样的安全事故不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那我至少也算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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