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的代价”——乌克兰媒体调查乌军水壶采购腐败案内幕|乌克兰|腐败案|乌克兰媒体

　　来源：hawk26讲武堂

　　6月25日，乌克兰媒体NGL Media发表调查报道《口渴的代价——国防部军用水壶供应商怎么能有200%的利润率？》，公开了一起涉及乌克兰国防部下属国营企业“国家后勤运营（Державний Оператор Тилу - DOT）的军用水壶采购腐败案内幕。

　　DOT于2023年12月18日对外公开，是乌克兰国防部采购部门改革中为专门负责武器弹药以外一切项目采购而成立的新部门，由11月上任的乌国防部副部长迪米特罗·克里缅科夫直接管辖。DOT声称，其目标是“为乌克兰武装部队提供符合国际标准和北约准则的采购供应，提高军队采购透明度，消除腐败并吸引本国生产商”。

　　2024年以来，DOT就军用水壶进行了四次采购。乌克兰军队于2018年6月参考美军使用的一种1升容量水壶制定了其自己的水壶标准，乌版水壶与美军原版的区别是从不透明材料改为Eastman Tritan™ Copolyester Х1001聚酯或其他同等质量的半透明塑料材质，瓶身凸刻有“乌克兰军队资产，非卖品”字样，瓶盖与固定环刻字相应调整，除此之外二者完全一致。

　　1月与4月中上旬的两次采购采用公开招标形式，共有3家企业中标，中标企业报价均为十万个水壶不到2000万格里夫纳，但DOT以“不遵守技术规范”为由将中标者全部踢出局，转而在4月中下旬跳过招标，通过“简化采购程序”以“水壶需求巨大，且该司报价低于其他DOT接洽商”为由直接与Coltrane有限责任公司签订合同，水壶单价此时暴涨至355格里夫纳。6月，DOT再次通过“简化采购程序”与Superform有限责任公司签订5.3万个水壶合同，单价354格里夫纳。由是，乌国防部已为此15.3万个水壶支出超过5400万格里夫纳。

　　NGL注意到，这两家公司背景均较为可疑。

　　Coltrane于2019年正式创建，持有人为奥莉加·楚边科（Ольга Чубенко）、莉迪亚·霍缅科（Лідія Хоменко）两名女性，这只是此二人名下乌克兰境内关联、持有企业的冰山一角：楚边科关联1166家，霍缅科关联68家公司。很显然，这些企业是为进行灰色乃至黑色勾当而批量创建的皮包空壳。

　　2024年，Coltrane转到尤莉娅·基科特（Юлія Кикоть）名下，由是该公司才开始收到真正的合同。3月，基科特与DOT签署第一份合同，通过“简化采购程序”以4160万格里夫纳总价提供10万个水壶盖。此笔水壶盖订单同样原是以公开招标形式进行，共有11家企业参与，Coltrane的报价并不是最低的，但DOT拒绝了更低的报价。

　　另一家企业Superform六个月前由27岁的扎波罗热人弗拉季斯拉夫·利霍先科 (Владислав Лихосенко ) 创立。4月以来，该公司已与乌克兰国民警卫队、国防部签订了总价近3.1亿格里夫纳的合同。

　　利霍先科是一颗“冉冉升起”的乌克兰军事合作界“商业新星”。其曾是时任扎波罗热州税务局长斯维特兰娜·加夫里洛娃的送水司机（此信息仍存留于领英等各类职业信息网站），于2022年创立专业装备有限责任公司（Professional Equipment LLC）。该公司当年4月、5月与乌克兰国防部签订共四份合同（这些采购订单并未对外公开），但因全部延迟交付而支付超过97万格里夫纳的罚款。2023年年底，专业装备宣布破产，迄今未能结清对供应商的41万格里夫纳欠款。

　　破产案公布一个月前，利霍先科抽身而走，将公司转让给安德里·伊万诺夫，随即成立Superform，除持有人外背景干净无暇的新公司使利霍先科得以继续参与军事采购业务。

　　利霍先科无视了NGL发去的访询邮件。

　　中标者提出的价位即使以乌克兰市价而言都显得高昂：无刻字的西方制造水壶单价在120格里夫纳左右，若是复制品，单价可低至72格里夫纳。基科特在回复NGL的邮件中声称：“我们的主要标准是符合国防部的技术规范。而经过对包括乌克兰制造在内的投标人产品的测试，我们认为只有（以下某东大具体公司名隐去）的产品符合预期。”

　　巧合的是，Superform的产品来源与Coltrane完全一致。

　　某东大公司在自己的阿里巴巴页面上挂出了相关水壶，乌军刻字版售价3.85美元（合154格里夫纳），2018年3月生产，早于乌军公布其水壶标准三个月；无乌军刻字版水壶售价2.5美元（100格里夫纳）；美式水壶售价0.73美元（29格里夫纳）。

　　NGL以乌克兰军队名义向某东大公司提出了10万个水壶的订单，未获回应。其记者随后在阿里巴巴上散播了相同要求，一小时内得到十余份意向，记者随机挑选了一家饮具制造商Staush（其报价不是最低档）沟通，得到基于用料的三档报价：

　　ET X1001聚酯材料，单价2.15美元（86格里夫纳）；

　　T1001塑料，单价1.48美元（59格里夫纳）；

　　PETG塑料，单价1.15美元（46格里夫纳）；

　　若要添加“乌军非卖品”刻字，无论材质，每壶0.015美元（0.6格里夫纳）。

　　即计入刻字，该笔订单生产成本为466万至866万格里夫纳。最佳运输方案计费150万格里夫纳，乌克兰海关关税为250万至280.5万格里夫纳不等，由是总成本达到1100万至1500万格里夫纳。

　　NGL推算，Coltrane能够为此获得2000万至2400万格里夫纳利润；Superform采购量较小，但利润也在1000至1100万格里夫纳。二者的利润率均超过200%。

　　NGL向物流企业咨询后得知，10万个水壶的最佳运输方案是以三个标准集装箱从某东大港口海运至波兰格但斯克（用时75至80天），从波兰陆运至基辅（用时14天），这还不算生产所需的45至60天。若现场下达订单，即使以最理想状态，水壶交付到DOT手上也需134天，即四个半月，但Coltrane得到的初始合同是19天内交付，补充条款中又延长了15天，因此除非是事先采购，否则Coltrane不可能完成其合同。基科特本人承认了这一点，并表示若不能与DOT达成合同，将会考虑把水壶转售给乌军、国民警卫队、边防部队等。

　　乌克兰国民警卫队和边防部队在水壶采购上已经当过或者正在当冤大头，前者收到的报价是198格里夫纳每壶，后者去年的采购则按国防部的354或355格里夫纳标准执行。此外，即使能够按此标准执行，刻着“乌军资产非卖品”的水壶恐怕也很难交付给不属于乌军系统的国民警卫队（内政部）、边防部队（边防局）。

　　6月26日，NGL收到DOT发来的补充说明，后者承认这些水壶确实可以以便宜得多的价格购买，但这就会导致DOT违规：

　　“DOT只与那些提供法律规定的完整必要文件的供应商签订合同，否则就是直接违反规定，即使该价格可能对国家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