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言归正传，书接上文，美国入侵巴拿马算是F117第一次实战经历。F117主要起到踹门的作用，上来先打瞎双眼，制造一个破口，后续其他飞机就可以蜂拥而入了。但是因为巴拿马太菜了，根本没有完善的防控体系。即便是用普通的飞机去扔炸弹，巴拿马也不会发现的，他们基本属于两眼一抹黑。所以，美国入侵巴拿马的主要力量是地面的陆军，主要空中力量是直升机。真正发挥出F117雷达隐形的优势，要等到两年之后的海湾战争了。
1908年，英国人主持在伊朗开发油田
中东海湾地区，一直是一个多事之地。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亚非欧三大洲的交汇之地，在地理位置上非常的重要。1891年，英国石油公司在波斯湾北部打出了一口油井，这个地方很快就变成了世界的油库了。英国人在伊朗的阿巴丹建立了一个大型炼油厂。这个炼油厂的规模称霸世界50年，一直是世界最大的炼油厂，附近的油田都是他们联合开发的。1913年的时候，这个炼油厂迎来了一位大客户，那就是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丘吉尔想把烧煤的军舰全都换成烧石油的。但是英国本土不产油，要想把军舰换成烧油的，那就必须掌握稳定可靠的石油来源。于是丘吉尔的眼光就盯上了中东。
由此可见，石油工业从诞生不久，就和海军舰队结合在了一起。石油也就成了战略资源，大英帝国势力很早就已经深入到了海湾地区。波斯湾是个非常小的海湾，阿巴丹炼油厂的位置就在波斯湾的西北角，靠近伊朗和伊拉克的边界，附近还有一个袖珍型的国家科威特，这几个国家的国境线全都挤在一起了。波斯湾的西北角上一边是伊朗，一边是沙特，只有顶尖上这一小段海岸线被伊拉克和科威特分享。
伊拉克坦克出现在科威特街头
然而滚滚的石油带来的不仅是无尽的财富，更是无尽的战争。1990年的8月2号凌晨两点钟，科威特边境的士兵正在犯困，隐隐预约之间，耳边就传来了坦克轰鸣的声音。正眼一看，数不尽的伊拉克坦克奔着边界线就冲过来了，钢铁洪流滚滚而来，扑向了毫无防备的科威特。
科威特是个袖珍小国，面积比北京市稍微大了一点。军队人数只有两万，伊拉克出动10万大军在海空军的配合之下，直插首都科威特城。科威特的军队基本上是一触即溃。伤亡600多人，还有5000人跑到了南边的沙特境内。其余的基本上都溃散或者投降了。伊拉克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占了科威特全境。科威特的王室家族全都跑到了沙特境内。
萨达姆盘算的是挺好的啊，苏联和伊拉克的关系一直就很好。再说了此时此刻，苏联内部已经衰弱不堪，买东西都要排大队，国内物质都匮乏到这个地步，肯定也没工夫干涉国际事务。美国呢，美国犯不上为了保护科威特这么个弹丸小国就大动干戈。萨达姆事先也探国美国人的口风，美国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于是，萨达姆的贼胆子就肥起来了，于是他就悍然出兵，占领了科威特。
左起：国家安全顾问斯考克罗夫特；中央司令部司令施瓦茨科普夫；国防部长迪克·切尼；老布什总统；参联会主席科林·鲍威尔；海军上将大卫·耶利米
老布什总统宣布出兵沙特
结果，萨达姆打错了算盘。美元和石油是捆绑的，美国人怎么可能不做出反应呢？布什总统召开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决定快速向海湾地区部署部队。首先要在沙特边界建立一条防线，代号“沙漠盾牌”，先把萨达姆挡住再说。然后美国才能从容的准备一场局部战争。毕竟这里距离美国遥远，伊拉克并不算小，军事实力也不弱。你要大大队人马调集到海湾地区，还要不少时间呢。
陆军部队调集人马可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想快都快不起来。要想快速反应，只能调用航空母舰了。美军当时有14艘大型航母。没错，那时候的航母比现在要多。小鹰号和星座号在寿命延期改装，相当于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大手术，它俩肯定是来不了了。那就只剩下12艘航母可以动用了。其实这12艘，也不是都能出动。
1990年8月，艾森豪威尔号从地中海经过苏伊士运河，调往红海
当时卡尔·文森号正在进行复杂大修，企业号马上就要换料大修了，这两艘船起码要一年半才能搞定，所以企业号无法参战。尼米兹号在1990年4月份刚完成了入坞维修，为期5个月，人员还需要训练，起码要到1991年2月份才能恢复战斗力，现在也不能用。艾森豪威尔号已经安排了11月份的回厂维修，为期3个月，目前正在地中海部署，可以先顶一阵子。罗斯福号在1989年11月份完成了回厂维修，可以部署。也就是说，这次战争，美国的核动力航母大部分都在维修，常规动力航母倒是可以随时出动。
这里我们要介绍一下美军航母的运作周期。在第一次部署18个月以后，会有一个为期3个月的回厂维修（SRA），第二次部署之后会有一个5个月的入坞大修（DSRA），第三次部署之后会进行第二次3个月的回厂维修（SRA），第四次部署之后会有一个为期18个月的复杂大修（COH）。
维修级别最高的叫“换料大修”（RCOH），说白了就是一艘核动力航母，除了壳子是旧的，内部设备全都换一遍，为期18个月，也就是一年半。当一艘航母已经服役了20多年了，就需要来一次换料大修。相比来讲，常规动力航母比核动力的航母省事儿，毕竟核反应堆不是闹着玩儿的，维修的时候比较难伺候。
艾森豪威尔号上的F14战斗机飞翔在沙特上空
美国的航母分散在各地，不是说来就来的。距离最近的是部署在地中海的艾森豪威尔号和部署在印度洋的独立号，这两艘是最先到的。当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波斯湾是个非常狭窄的海湾，出口只有被伊朗把控的霍尔木兹海峡，海峡外边就是阿曼湾。8月7号，独立号航母打击群来到了阿曼湾，8月8号，艾森豪威尔号来到红海部署。从两个不同方向威慑伊拉克。
独立号是福莱斯特级航空母舰的最后一艘，艾森豪威尔号是尼米兹级核动力航母的第二艘。福莱斯特级一共就4艘，其他三艘都参加了，唯独福莱斯特号没来。
海湾战争期间，独立号的甲板
为什么世界上哪里爆发了冲突，美国总统总是问距离最近的航母在哪里。航母来得快啊，这才5天，两艘航母就到位了。短短几天时间，美国人就往海湾地区派遣了1.5万名美军、32艘驱逐舰、100架直升机和战斗机。就是在8月8号，美国人宣布沙漠盾牌行动正式开始。
一方面美国人在调兵遣将，外交行动也没停止。联合国安理会在不断开会。各国的领导和特使在来回奔波。老布什和戈尔巴乔夫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碰了个头，聊了聊海湾的局势。戈尔巴乔夫一方面写信苦劝萨达姆退兵，派特使普里马科夫进行穿梭外交。一方面又跟美国人呼吁和平解决，反对出兵。谁能想到战斗民族这时候竟然成了和平鸽。可惜美国人根本不在乎苏联的意见，苏联自己的内政已经是一团乱麻。
到了9月份，英国和法国也宣布出兵海湾，参与这场战争。克莱孟梭号和皇家方舟号也要来凑热闹，可惜这两艘船小了点。联合国的制裁决议也在不断加码，多国部队已经开始对伊拉克实施全面禁运了。萨达姆此时也下不来台，只能死硬到底了。不过伊拉克手里还有不少西方国家的侨民作为人质，美国人也还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海湾战争期间F14飞越法国的克莱孟梭号航母
艾森豪威尔号9月底就回家了，接下来要进行为期3个月的回厂维修。罗斯福号要过好久才来接班，美国暂时在海湾地区就没有核动力航母了，全靠常规动力的航母挑大梁。美国当时在海湾地区部署的航母有独立号、萨拉托加号、肯尼迪号。中途岛号这艘最老的航母也来了。独立号部署的时间已经90天了，马上也要回家，中途岛号是来接班的。
我们不止一次提到中途岛号，这老家伙都快45岁了。中途岛号是在1945年9月正式服役的，正好错过了二战。不过呢，这艘船参加了朝鲜战争、越南战争、这一次海湾战争，它还得参与。这可是妥妥的三朝元老了。中途岛号也是第一个进驻海外母港的美国航母。美国在海外的唯一一个航母母港，就是日本的横须贺。说实话，中途岛号快要退役了，谁也没想到，就在临退休之前，还要上战场走一遭，而且还成了驻波斯湾多国部队舰队司令的旗舰。
F117准备去沙特部署（1990年）
当时美国空军也在一批一批往沙特的机场部署，但是沙特的偏远机场条件很差，美国人没有足够的后勤设施，也没有足够的弹药补给，甚至连水都准备不足。沙特的沙漠里边真的没多少水源。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形成不了足够的战斗力。空中力量暂时只能靠海军了。多国部队一共是5搜航母，包括萨拉托加、肯尼迪、中途岛、克莱孟梭、皇家方舟。靠这支庞大的海上力量，多国部队海军拦截了3000多条开往伊拉克的船只，对伊拉克实行了严格的禁运，伊拉克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中。
到了1990年的11月份，美国再一次向海湾增兵20万人，又增派和三个航母战斗群。这也是二战以后，美国人动用航母最多的一次了。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准备，美国人在海湾地区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开战之前，多国部队已经集中了2700多架作战飞机，其中6艘美军航母搭载舰载机304架，其中F14战斗机100架，F/A18战斗机85架，A6E入侵者攻击机95架，A7E海盗攻击机24架，此外还有战斗支援飞机151架，加起来一共是455架。另外，海军陆战队的拿骚号两栖攻击舰上还有20架AV8B鹞式攻击机，塔拉瓦号上也有6架鹞式，这两艘船也可以当做小号航母来使用。
到了1991年的1月17号凌晨2:39，陆军用直升机发射的地狱火导弹摧毁了伊拉克边境上的两座雷达站。12分钟之后，415战术战斗机中队的12架F117隐身攻击机，攻击了伊拉克的防空指挥中心和核开发设施。美国人的军舰也开始发射战斧巡航导弹，攻击伊拉克的重要目标。
天还没亮，航母飞行甲板上排满了准备起飞的飞机，飞行员们兴奋地意识到，他们即将要发动自二战以来规模最大的空袭。当一架一架飞机从航空母舰上起飞后，指挥官的心里也都是七上八下的，伊拉克可不是菜鸟，两伊战争打了8年，他们的确是有一大批经验丰富的防空部队。早在两伊战争中，伊拉克就在法国的帮助下，耗费巨资，在全国建立起当时中东地区最现代化，水平最高的综合一体化战略防空体系。
在巴格达坚固的地下指挥室里设有大型防空指挥中心，通过计算机网络控制分布于伊拉克各地的4个地区防空作战中心，16个截击引导中心和70多个防空指挥中心，可以有效整合陆军和空军的各种防空火力。在防空火力方面，伊拉克境内分布着254个防空导弹阵地，1000多部防空导弹发射架，可以覆盖其所有空域，他们还拥有7000门高射炮和大量单兵便携式防空导弹。伊拉克才多大啊，只有44万平方公里，介于宁夏和海南之间。他们拥有这么多防空兵器，这说明他们的防空火力密度非常高。
这还没算伊拉克空军呢，伊拉克空军可是拥有数百架可以用于防空作战的飞机呢，你当他们都是吃素的？所以，美军的一位飞行联队指挥官估计，损失率至少为10%，打仗哪有不损失的呢？再昂贵的技术兵器，本质上也依然是耗材，昂贵的耗材。
沙漠风暴行动期间的第155特遣舰队，包括萨拉托加号、美国号和肯尼迪号航母
按照以往的经验，首批攻击一定会遭受严重的损失，然而实际情况却大大出乎意料。第一天的攻击一共起飞700多架次飞机，除了萨拉托加号航母上的一架攻击机被地空导弹击落外，其余舰载机都安全返回了。效果好得让人难以置信。套一句后来的常用词汇叫“降维打击”，伊拉克是一开局就被美国人给打成了聋子和瞎子。
这就是联合作战的威力，美国人首先掌握的就是制信息权。你以为前面几个月，外交关门在吵来吵去，军方会闲着？不会的。他们已经通过各种侦查设备，把伊拉克的防空系统摸了个遍。所以，人家F117才能准确的攻击了伊拉克的防空指挥中心，你在哪儿藏着，人家早就知道了。伊拉克的防控雷达，瞪着两个大眼睛，愣是嘛也没看见。直到自己被人家激光制导炸弹端了老窝，也不知道人家从哪里飞过来的。
海军虽然没有隐形战机，但是海军的电子战水平也不弱。他们装备了EA-6B电子战飞机27架，E2C鹰眼预警机25架。先派EA6B和F18配合，把敌人雷达先打掉不就OK了嘛。
就这样，伊拉克的防空网被美国人撕开了好几个大洞，联军庞大的空中机群就沿着这些破洞蜂拥而入。伊拉克一天里能起飞的战斗机，也就30架次，这点数量根本就顶不住。第一批打击的目标主要还是指挥设施、战略通信节点、电力设施、防空阵地和机场。对了，还有萨达姆本人，把他打死，那就一了百了了。反正伊拉克的高官本身，也是这个指挥系统的一个重要环节。
两个小时后，布什总统宣布代号为沙漠风暴的解放科威特战争已经开始，海湾战争正式爆发。沙漠风暴行动开始的时候，美军肯尼迪号、萨拉托加号、罗斯福号、美国号航母都部署在红海，负责攻击伊拉克西部纵深目标。中途岛号与突击者号航母部署于波斯湾，负责攻击伊拉克东南部的目标，以及开展对伊拉克海军的作战。
部署在红海的舰载机距离目标往往有400~600海里的距离，换算成公里就是740~1100公里左右，距离太远，需要空中加油才行。这样一来，显然非常影响出动架次。部署在波斯湾的航母，距离就很近啦，最开始部署在500公里之外，到了战争后期，伊拉克已经被打残了，大批战斗机逃到伊朗。美国人的航母就靠近到了350公里的距离上。既然波斯湾已经不怎么危险，联军干脆把美国号从红海调动到了波斯湾，这里更近。红海上的三条航母总出动架次是6200，波斯湾的三条执行了11800架次的任务，显然是红海出动率更高。
中途岛号和衣阿华号这两艘二战时期的战舰并肩而行，它们都参加了海湾战争（1987）
中途岛号比较小，43天时间里，日均出动架次是70.2。突击者号日均是77.4，核动力的罗斯福号就更高了，达到96.5，萨拉托加和肯尼迪就差一大截，只有55.2和59.9，美国号的数字比较折中，大概是62.5的样子。说白了距离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当年麦克纳马拉不就特别讲究看数字嘛。但是出动率也是跟作战条件密不可分，既要舰载机有高出动率，有要求舰载机的作战半径大，其实这两个指标是矛盾的。
核动力航母按照美军的要求，高峰时期应该做到日均120架次的出动率，但是即便是波斯湾作战，这么短的出击距离，罗斯福号也没能做到。由此可见，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整条船的出动率受到任务的影响，也受到船本身的影响。飞机多，自然出动架次也就多，船大就是好办。但是，你要是计算一艘船上，一天之内，每架飞机出动了多少次，那就不一定了。中途岛号太小，没法搭载F14，大猫好是好啊，可惜太大了，中途岛号实在摆弄不开，只能搭载小一号的F18。
很难想象这两种飞机都在同一艘航母上起降过
结果让人想不到的是，中途岛号这么一艘老航母，每架飞机的平均出动架次是每天1.59次，比核动力的罗斯福号的每天每架飞机1.36次还要高。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答案很简单，F18战斗机，那是出了名的维护方便。维护性对出动率也是有很大影响的，F14大猫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说白了，F14是大小姐，F18就是通房丫头。这也就为日后超级大黄蜂代替大猫留下了伏笔。
海湾战争是少有的常规动力航母和核动力航母一起执行作战任务，后来美国的常规动力航母全部退役，只剩下核动力的，也就没法拿来做对比了。核动力和常规动力航母作战能力到底有多少区别呢？这些比较就只能放到下期了。我们下次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