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中国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是隆冬时节，这时候的马来西亚和一年的其他时候没有太大分别。对于当地人而言，这一天更重要的是周五，人们都要去礼拜。位于吉隆坡以北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宝腾丹绒马林工厂人很少，基于吉利博越打造的宝腾X70这天下线，这是这座工厂生产的第一辆吉利主导的车型。

从吉利收购宝腾到第一辆本土化车型下线，期间的经过非常坎坷，堪比商业大片，笔者这次从一个侧面，从身份转换的角度讲述两个故事：

从后来者到领导者

与吉利相比，宝腾的历史更悠久。宝腾被称作马来西亚的一汽，是马来西亚工业化的重要标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马来西亚在马哈蒂尔的领导下，向东看学习日本，其中宝腾汽车就是典型案例，通过引入日系车型平台，一度市占率达到70%以上。

当地很多人的第一辆车都是宝腾，人们也相信宝腾作为国企，质量可靠性是过关的。宝腾从一开始就得到了上至政府、下至平民百姓的支持，在国家工业化力量的主导下，在亚洲四小龙之后，马来西亚被称为新的四小虎。

彼时的南海另一端，经过漫长的谈判，一谈就是15年，2001年11月10日，在卡塔尔多哈举行的世界贸易组织（WTO）第四届部长级会议通过了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法律文件。就在前一天，吉利拿到了汽车准生证，2001年11月9日，吉利豪情终于登上国家经贸委发布的中国汽车生产企业产品名录公告，获取轿车的“准生证”。吉利集团成为中国首家获得轿车生产资格的民营企业。

在造车这个行当，宝腾称得上是大哥，吉利控股集团总裁、吉利汽车集团CEO、总裁安聪慧就讲述了十五年前与宝腾的第一次邂逅，当时吉利开发出了自由舰，是第一款拥有100%自主知识产权的车型，希望与宝腾合作，在当地生产。

“人家根本不理我们，看不上我们，也说句实话，我当时看宝腾也是高高在上看的，当年那个年代确实他们比我们强。非常仰慕他们，因为我记得在他们工厂就简单让我看了一下，在他们的围墙外面看他们那么多车放在那里，心里面真的很羡慕。”当时的宝腾拒绝了安聪慧、拒绝了吉利。

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64岁的周子健来到德国，他最想去的奔驰，最后阴差阳错到了狼堡，后来就有了上海大众的落地。

在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就要结束的时候，89岁高龄的马哈蒂尔重掌宝腾，希望给它找一个好的婆家，最终这个女婿选择了吉利。

2017年6月23日，吉利控股集团与马来西亚DRB-HICOM集团签署最终协议，收购DRB-HICOM旗下宝腾汽车（PROTON）49.9%的股份以及豪华跑车品牌路特斯（Lotus）51%的股份。2017年9月29日，双方正式完成股权交割。

吉利为宝腾制定了北斗七星战略，围绕人才、渠道、成本、质量、产业链、工厂改造以及开发新产品等七方面，全面提升宝腾本土创新能力、零部件配套体系建设和员工专业技能培养。

文前提到的丹绒马林工厂所在的位置被称为宝腾汽车城，在吉利入驻之后，按照吉利的全球标准，引进了大量先进设备和管理方式，X70(配置|询价)就是基于博越打造的右舵车型，吉利在本地已经建立起29家供应商，在输出产品、技术、人才、管理基础上，全面提升宝腾本土创新能力、零部件配套体系建设和员工专业技能水平。

从乙方到甲方

从被瞧不起到并购成为领导者，吉利上演了一出逆袭大戏，对于吉利并购宝腾另外一个感慨万千的要数现在的宝腾CEO李春荣。他2017年加盟吉利汽车，出任宝腾汽车有史以来第一位中方CEO，按照安聪慧的说法是从乙方成为甲方。

1987年，年仅23岁的李春荣从华中工学院毕业并进入东风汽车，开启了一段堪称传奇的汽车商业人生。2002年成为东风悦达起亚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开启了自己的乙方职业生涯，在任内他打了“龙卷风行动”“日出行动”“怒涛行动”三大战役，当时的千里马车型销路水涨船高，一时声名显赫。2007年他成为东风乘用车公司总经理，开始领导自主品牌事业。

对于李春荣来说，国企、合资企业他再熟悉不过，但作为合资公司的甲方还是第一次，在东风悦达起亚他只要卖好车就可以了，在东风乘用车，只要和中国人打交道就可以，但是在宝腾，身份角色都变了。

刚一上任，马来西亚各方的质疑声音很多，毕竟对于一个马来西亚第一汽车国企，由一个外国人担任CEO确实破天荒。原来CEO的办公室保卫森严，李春荣来了之后，将自己的办公室墙壁变成玻璃，大家都能看到他，他早上七点半第一个来，晚上七点半最后一个走。

李春荣比手底下的员工年龄大、资格老、懂得多、工作时间还长，渐渐地大家觉得这个CEO还不错。接受了CEO这个人，并不代表工作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与中国的文化不同，和中国人讲你要奋斗、你要努力，中国人都明白，但马来西亚人不理解。

摆在李春荣面前更大的难题是企业文化的管理。李春荣将宝腾原有的七个核心价值观与吉利的四个核心价值观融为一体，李春荣说自己这样给员工阐述：“首先是问题文化，宝腾是第一吗？不是，我们原来第四，现在第二，不是第一，说明你有很多问题。第二，不会，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做，没关系，看本田丰田怎么做的，这就是吉利的对标文化。第三，奋斗者文化，你既然有了目标，既然已经对了标，那么就围绕着目标，以业绩为导向，别停，继续干，达成目标。”

李春荣这个甲方并不好做，除了让员工信服自己、重塑企业的文化，还要重建品牌信心，作为老国企，宝腾在马来西亚人心中就像图腾，但另一方面长期产品迭代的停滞和质量问题，让口碑每况愈下。李春荣不仅要让企业重拾信心，还要让经销商重拾对品牌的信任。

宝腾X70的出现在产品上让大家眼前一亮，载我们的员工对于这台车的评价是“好的爆！”在他看来宝腾X70的驾驶质感和CR-V(配置|询价)这样的日系车型相差不大，更重要的是性价比，CR-V这样的主流日系车型要14到16马币，而宝腾X70只要12马币，非常划算。

有了好的产品，接下来是服务，宝腾之前在马来西亚的经销商70%都只有1S功能，就是销售功能。李春荣就不断说服经销商，要卖X70可以，必须建立3S或者4S。到目前为止，已经建成验收110家，数量是马来西亚第一，远超第二名的72家，吉利接管宝腾之后，用两年时间初步恢复了客户对宝腾品牌的信任。

水滴观点：

世界工业转移的路线大致是从西方到东方，在西方国家崛起的过程中，资源掠夺从始至终伴随着资本的原始积累，就像马克思所言“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但中国的崛起打破了这个看似无法解封的魔咒。

在宝腾的收购案中，参与竞购的企业除了吉利，还有大众、PSA等等这样的巨擘，吉利当时的报价并不高，但最终宝腾选择吉利，是因为吉利以一个建设者的心态而来，没有谋求控股，也没有像其他企业那样仅仅是希望多一个代工厂，吉利希望重塑一个宝腾，提升宝腾汽车的研发、制造等等全价值链能力。这是中国汽车企业走向海外的一个缩影。

文/崔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