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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少女倪虹洁

晚熟少女倪虹洁
2020年11月26日 21:48 新浪网 作者 十点电影

  倪虹洁身上有种少女的天真感。

  不只是说话、行动、表情这些肉眼可见的部分——说话总是有很多“哎呀”“天哪”的感叹词,过分生动外露的表情,典型上海女孩的天真和娇憨。在人生选择上尤其如此。

  直到十年前,倪虹洁还抱着演戏只是自己养活自己,攒点以后干别的行业的本钱在做事,感觉自己“随时随地会撤退,只要找到一个想要的生活方式,我可能就不演戏了”。

  就像我们大多数人,永远觉得有一个更理想的彼处在等着自己找到。

  在这段虽在也不在的状态里,她错失了许多机会。拒绝了许多来找她的女主角的戏,因为戏份太多,她希望即便在剧组的时候也能有自己的生活,她从不看自己的回放,也从未被导演骂过。

  当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喜欢表演的时候,她已经34岁了,《武林外传》的流量红利过去了,女演员最好接戏的年纪过去了。

  有点晚,演员之路变得特别困难,她演了许多无法公开上映的小成本电影,不同类型的妈妈,或者是没太多发挥空间的角色。

  以至于倪虹洁现阶段最大的野心就是能有主动权,能够选到自己心意的角色, “但这个是要靠流量,好可怕,特别现实,特别现实。”

  随着《演员请就位》的播出,倪虹洁上节目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她兴奋地告诉我,“上个星期有三个剧本给我挑选,好开心啊,真的好开心,我居然可以挑剧本”。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连说了三个好开心。

  以下是倪虹洁的自述:

  我原来就有看表演类的节目,我在想,我也演得挺好的,为什么不叫我呢。

  我当时没有想过,原来除了表演之外还有别的需要提升的地方,比如还有真人秀排练的部分,我原来单一想的是我可以在这个舞台上演好。

  事实证明我在这个舞台上,是演了,演的可能大家看起来也挺好的,但我心里知道,我是没有达到自己要求的。

  我觉得我对影视化呈现是游刃有余,受的干扰少,我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磨戏。但如果是舞台呈现,一遍一条过的话,表演上会减去5分10分,所以我会觉得,哪个都演得达不到我自己的标准,我可以其实演得更好。

  其实我第二个剧不太想演妈妈,但没什么别的可选。我电视剧看得少,所以有的片子没有看过不太敢选。《寄生虫》这个看过,相比较下我觉得《误杀》更是我想演的。

  我本来想演警察嘛,但我知道选也没有用,选就会被替换掉,我可能连阿玉都演不到。

  倪虹洁扮演的阿玉

  一直到正式上场演的前一遍我都不知道怎么演。我演了20年戏,有自己对这个角色的一个判定,我觉得阿玉进警察局不应该那么强势,我一开始想着我要特别害怕,连眼神都不敢跟警察接触,因为我心虚,我老公把人家儿子给杀了。

  然后导演说要直面,说最后要呈现出平静的状态和原谅的状态,这个跟我原来对角色的预判是反过来的。原来觉得应该是特别懦弱,特别无助,感觉是看老公脸色、老说错话的一个女的,最后说那两段话才是个爆发。

  后来整个剧目呈现出来,我觉得导演说的还是对的,是要一种推翻我们固有表演的模式,反着来的。

  因为我没有接触过类似于体系上的表演方式,只是按照固有的我自己认为的来理解,导致我那两天就特别没有自信,我看网上评论有人说我在演戏,感觉台下比台上还演得好。

  那个真的不是演,我一开始并不想哭,但当你每天精神高度紧张,高度集中,每天都会遭受打击,每天每天都很崩溃,他问我说“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的时候,我一下子崩不住了。一下就崩掉了,本来要假装笑,哎呀,没笑出来。

  我真的不是对他有意见,我是对我自己有意见,我都演了那么多年戏了,我为什么不能完成好导演对我的要求,我为什么找不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

  哎呀,那几天是挺难的,助理一直跟着我,早上看我还挺好的,因为睡了一觉,做好了心里建设,就嘻嘻哈哈喝着咖啡甩着就去了。

  一到晚上,每天我们都到特别晚,人家全走光了,那个走廊特别特别长,一到晚上挺恐怖的,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们——我、助理、还有化妆师,我们几个真的跟幽灵一样飘过那个走廊。

  我觉得整个人生好灰暗啊,那种被打破自信的感觉特别难受。但是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人来帮我打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原来我不太把演员这个职业当一回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词儿也背得挺熟的,演的也没有问题,导演从来不说我,挺好的,这其实是对自己没有要求。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导致好像导演对我也挺宽容的。

  到后来慢慢慢慢对自己有要求了,包括跟崔健导演拍《蓝色骨头》,也很少有导演说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导演骂过, 20年了头一次被导演骂。

  我碰到过比较强势的导演,但很少有碰到说哪怕走两步回一个头,或者说每一个台词精确到不能动的,真的很少。

  但每个导演的工作方式不一样,就像凯歌导演他的脑子里已经全盘都有了,他就告诉你,我现在要你这样,我要你直面警察,要你干,走到那个时候,我要你平静。他就把他想要的告诉你,让你自己去消化,能不能消化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因为你是来参加这个节目的,你只能自己做到,他能帮到我的就是告诉我他要什么,“我要求你要做到”,这是对演员的一个要求,也是快速提升演员的一个方法。

  在短时间内,在一两天之内,真的是强压,这种强压有时候会出东西。

  前两天我还在跟朋友说呢,自从出了这个节目,我发现自己变聪明了,我说“哎呀,你有没有发现我变聪明了”,他说,“嗯”。真的是强压之后,人突然回眸,一根筋会开窍,有时候一些小东西我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怎么去做了。

  突然发现自己抗压能力变强了,脑子就跟白炽灯泡一样,突然闲下来了你知道吗。

  在节目的时候总是每天都瞪着大眼睛,有无数的信息要吸收和处理。突然休息下来之后我就发现,我变得这个伸缩力更大了,好像变聪明了,就那种感觉。

  反正哭过那一场之后我突然心情好了很多,强压下的释放。最后再走那一遍,突然我就找到了。

  其实我对自己表演上的要求挺严的,上一次《隐秘的角落》,我知道我能做到什么样,但我没有做到满分的我,可能也就七八十分。因为干扰太多了,我的心理素质还不够强大。

  包括后来演《误杀》也是,你们可能看不出我有什么失误,但我自己心里特别知道。这个就是电视剧、电影拍摄和节目的差别,特别大。有的演员可能适合在这样的舞台上竞技型表演,有的可能真的不适合,我就不太适合。

  我其实已经算是很少受干扰的演员,在现场拍戏的时候,外面有人走动、大声说话,只要导演不叫停我不会断的。但是真的在那个场上的时候,你有会感觉到自己有走神儿的时候,当你的耳朵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的时候,自己会跑。

  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我的表现也一点儿都不丢人,特别是后两个,自己觉得完成得还挺好的。前两个剧目我演得不是那么好,往后的那两个,虽说有的是剧本局限,有的是角色局限,但就我自己的心理稳定状态来说,我是快速成长了,一点都不紧张。

  一开始演周春红的时候我好紧张,赵薇都看出来了,我的心跳不是正常节奏,台词跟我平时那节奏也不太一样。但到最后那两个的时候,上台演的那一遍,是我所有彩排里边最好的一遍,我已经达到了就是说演十遍,我只有上台那一遍是最好的状态。

  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高压下,真的是成长好快啊。

  这个综艺录到现在,我觉得是值得。我觉得我挺有综艺感,因为比较真实,也没有什么人设,我的人设就是“我会演戏啊”

  你说开心不开心,委屈、骄傲,各种情绪都尝试了一遍,这一个多月熬的夜把我这十年熬的夜加在一起都比不过。

  这一个多月经历的各种情绪波澜起伏,面对、处理的问题和说的话,比我这十年的经历丰富多了。真的是太锻炼人了,也是个快速的成长。

  像我这种长得比较慢的,我需要这样的节目来帮助我,不是说得到流量什么的,我得到的不止是这些。

  假设我不参加这个节目的话,陈凯歌导演一辈子也不会叫我演戏,我也不入他的法眼。但是有这样一个机会接受不同导演的指导,在他身上看到和别的导演不一样的对待演员的方式、处理问题的态度之后,你会觉得自己跟着他快速成长。

  可能你一两年都自己想不明白的事,你在一两天里想明白了,这真的是一般导演给不了的。也是因为高强度的压力,人突然松下来之后,看问题就好像有点跳出来了,不那么拘着了。

  后来几次,到最近的《花木兰》,我整个状态都特别好,我觉得我可以的,经过了凯歌导演的严加调教之后,我到哪儿都特别轻松。

  太轻松了,再给我加点吧,我没事儿我可以的,就那种感觉。

  2005年《武林外传》放了之后,那一阵有挺多戏找的,我相信每个这个组出来的演员都会有很多戏找。

  只是我那时候单纯的想,我不想演女一号,戏份太多了,我进一个组,我还要有自己的生活,我每天都在演戏的话,怎么去生活……

  我特别喜欢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一个人背着包自己走个十公里,看看当地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跳广场舞我能看一个小时。我特别慢,太浪漫化了,晒晒太阳,听听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闻着不同的空气……我觉得这个是我的生活,我不能每天除了拍戏之外什么都不干。

  那时候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女演员,我觉得自己是游走在演戏边缘的人,我随时随地就会撤退,只要找到一个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我可能就不演戏了。

  我那时不觉得当演员多么给我一个荣誉感,因为我家里人也不赞成我当演员。那个时候是抱着养活自己,攒点以后干别的行业的本钱在做这个事儿。所以喜欢和不喜欢,用功和不用功,认真和不认真对待差好多,差好多。

  我有个朋友也是演员,前七年都没有拍戏,去做了各种生意,月子会所、开燕窝店……我也有一小段这样的经历。

  我不是想创业,而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天真,太天马行空了,有些话其实要斟酌该说还是不该说,我也不太能控制自己表情的外化,喜欢不喜欢的,全写脸上了。所以老觉着我好像不太适合演艺圈。

  然后我想说,我总得有一个避风的港湾吧,如果我去云南开一个客栈,不拍戏的时候,就可以坐在那边晒晒太阳。当我真的去了,我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我每天坐在那边的时候,总有人来叫我“哎你是老板娘吗,这个马桶你给我通一下”,“这个遥控器怎么不好啊,你给我看一眼”,要不就是找我拍照……我觉得特别累,这种想要养一匹马,骑着马上街买菜的愿望是不能实现的,太幼稚了。

  我演了有小二十年戏,前十年的状态是都随便,都可以,也不太会主动争取什么角色或者是应酬什么的。我觉得跟我的小伙伴们、同学们出来吃个夜排挡挺好,我不想去那么正式的场合应酬。

  后来我发现是自己的立场站错了,考虑问题的角度错了。

  其实我们有时候出去跟导演或者制片人吃个饭,就跟朋友吃个饭一样,不是像我原来想象的说我要去恭维或者我要去干嘛。有时候这种聊聊天,除了增进感情之外,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他们聊的都是专业上的东西,这样你才能慢慢提高。

  但是我当时比较轴,我是一个自己说服不了自己的时候,就怎么都不行,怎么都拧。

  后来慢慢喜欢表演之后,觉得从演戏当中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之后,我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就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演戏上了,反而觉得戏就会演得好。原来是不太用功。

  现在想明白了吧,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是有点晚,就会变得特别困难。

  当你失去之后你才知道,那么多机会放在眼前你偏不要,现在你想要没有了,你再慢慢去努力吧,你可能会付出十倍的努力都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蓝色骨头》对我挺重要的。那时候(2011年)刚演完《武林外传》的电影,我觉得,天哪,我要退出演艺圈。

  几年不演戏,觉得不会演戏了,气短,紧张,像焦虑症一样。就像一个电影画面:自己定格慢动作在那边,然后身边所有人行动都特别快,我觉得跟不上剧组的行动。

  那会儿当演员对于我来说,挺没自信的。

  我记得特别清楚,接了尚敬一个电话说,“啊,崔健有个电影想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去见一下吧”。我心里想的是,见了崔健也不会叫我演的吧。信心是没有的。

  那天去见崔健导演,穿的也很朴素,一条纯白的裙子,长头发很简单的扎了一个就去了。

  我觉得崔健应该是特别凶的人,我之前不认识他呀,觉得是做摇滚的,狂浪不羁那种。没想到见着他,天哪,怎么那么和蔼,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好有修养啊。

  然后他也不跟我聊什么,他给我听他要用的这个片子里的音乐,就是“太可惜,也太可气……”那首。他用他的音响放美声,那个场景在我脑子里特别深刻,就是像今天这一样的下午,阳光就这样子斜着擦进来,那音响可能还有灰尘在震动,然后我就一直看着上面的灰尘,听着听着,心里特别特别特别特别难受。

  那音乐就把我听哭了,所以他可能觉得不需要再跟我多聊什么戏,他觉得我可能能听懂他想要表达的东西。然后才给我看的剧本。

  《蓝色骨头》中饰演施堰萍

  那是个特别特别温暖的剧作,哎呀,就是你每天都特别开心,觉得每天都是生活在“我可以”的状态里面。可能也是大家原来觉得你起点比较低,你是个演喜剧的,对你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他们也没有信心,除了导演之外。

  后来整个杀青之后他们都说,哇,真的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能表现得这么好。每天都特别有成就感,因为你每完成一场戏,自己觉得,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完成得特别好的时候,你每天都带着一种干劲。

  身边所有的人都很投入,没有人在现场聊天,没有人在现场打游戏,说一些有的没的。大家永远是在一种工作状态,只要闲下来就是想工作上的事情。小到场工、化妆师,上到导演,眼睛一直盯着现场,脑子里、嘴里说的全是这个戏里的东西,你就会觉得你活在那个世界里了。

  你看大麻绳,就特别小特别小一股股细的那种小草编起来的,然后编成一个特别粗的绳子的时候,特别结实。所有的人心都是拧在一股绳里面的。

  这样的组,对于我这种咖位来说,很少碰到,这是头一次。演员之间没有心里芥蒂,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一根绳,就太难了。

  从那以后,我觉得我是喜欢演戏的,我原来内心的那些排斥都是无稽的,是因为我没有找到自己看待这个事情的一个位置。我老觉得演员挺假的,这是什么心理状态,我怎么能演好?

  从这个之后我觉得,这个圈子里有很多特别认真的人,只是你没有带着发现的眼睛去看他们,你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你没有看到人家身上的优点,你做不好,你到现在演不了主角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喜欢这个行业,这个职业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那个组之后我虽然也到过无数的破烂组,但是呢,我会在有限的条件内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可能有时候纯粹是为这个角色来的,我就是要把她演好,可能有时候是导演叫我帮忙,那我也要把自己的戏份演好,哪怕我只有十场戏。

  其实那些年我也没闲着,但估计我拍了比如20部,能看到我5部就差不多了。但其实拍了挺多的。

  我原来的要求只是剧本好,导演有热情,就可以了,仅此而已。只要付出努力,大家劲儿往一处使的话,就会有好的东西出来,后来发现好像挺难的。

  那一阵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出来的片子也会很好,但拍多了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真的劲儿要使对地方,你花了再多的心血,十个里面出了一个好东西,也没有钱去做宣发,根本就跻身不到影院,卖网络也不行,就此消失。

  唯一得到的帮助,算是对自己的一个磨练,要不然你怎么能提高呢。你总是在演那些有的没的的角色,很简单就能完成的,不需要太多心理变化的角色,老这样演的话,人会演疲掉的。

  所以当找过来的角色都差不多的时候,我就说,除非我要饿死了,那我也会去,要不然我真的不会去选钱多的那一个,我要选我喜欢那个。

  我是想把每一个妈妈都演得不太一样,十个妈妈心里面都有她自己的辛酸和苦衷,特别是游走在边缘的母亲,太伟大了,但这种伟大可能在剧情里没办法一五一的说出来,但我想找到它,把它演出来。

  《过春天》中饰演阿兰

  就像阿兰(电影《过春天》中倪虹洁扮演的角色)真的是一个,在我来看不太能理解的妈妈,身份不是那么光彩,游走在生活的边缘,有钱有一搭,没钱的时候就变得特别爱财,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挣钱,对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爱是爱的,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过来的,也没有办法去教育你。

  《摩天大楼》的选角儿导演金壳儿是看了《过春天》之后立马找到我,说让我演《摩天大楼》,他说太喜欢阿兰了,他觉得陈正道导演要的钟洁就是这个样子。

  《摩天大楼》的钟洁会更有演头,因为每个人嘴里说出的她都不一样,有的是假的,有的是真的,游走在真真假假边缘。我在捋剧本的时候只找到一个真的,那就是叶美丽嘴里才是真的。

  在捋剧本的时候挺开心的,特别得劲儿,这一场要怎么演,捋得特别细,不然容易跳。就像演推理剧一样,表演来说挺考验的,也是特别开心的一件事情,这真的是在创作。

  《摩天大楼》中饰演钟洁

  我这么多年,特别是最近十年,经常在被试戏,被导演召见、聊天什么的,反而那个戏(《摩天大楼》)没有,陈正道导演连见都没有见到我,他估计也是看了《过春天》。

  我也没有事先写什么心得给导演,我去的头一场戏才见到导演,也是头一场戏见到了我的对手戏叶美丽,然后第一场就是我全剧里边最重要的一个出场戏,剧本提示我站在酒吧的吧台上,在那儿又唱又跳。

  大家握了个手,然后寒喧了两句就开始了。叶美丽躲在角落,我躲在另外一个角落,导演说他想要什么,他把所有的镜头运作跟你说一遍,这个也是我没有遇到过的,他不跟你说我要什么,他只告诉你我的镜头会怎么走,其实是导演对演员的一种信任。

  然后拍了两条,因为那个很麻烦,啤酒浇在你头上,洗头什么的,就来了两条。演完第一遍的时候,我其实一点都不忐忑,也没有说觉得我是在演戏。

  你知道进了舞厅那种感觉,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迪厅那种,真的就是90年代那种场子,大球转着,包括那个气味,就是闷酥掉的一股隔夜酒的味道。

  那个就是真的舞厅,现在还能找到这样的舞厅很不容易,而且在成都那么个闹市里面,楼梯全是油腻,楼梯有那么宽,水泥地的一节一节上去,地上全是黑糊糊的油渣。

  你就真的相信有女的会穿着破的网眼丝袜坐在那边,拿着烟就这么看着你。我走过那个台阶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在想,我要是钟洁的话,我每天是怎么走过这个台阶,可能我原来就在这儿上过班也不一定。然后铁皮的更衣间那个门儿都是坏的,旁边放着长条椅,这个真的不是制景制出来的,是真的就那样。

  导演也没有太多跟你聊戏,我是很感谢他的,要是他第一天说要帮我捋一遍这个人物,他觉得这个人物是怎么样的,通常一般导演都会这么做,然后你再说一遍你要演成什么样的时候,我可能就没那么自信了。

  陈正道导演是一个忠实度很高的导演,他会经常用这个演员,其实真的是一种信任,特别感谢他对我的信任。

  我在那边,一直闭着眼睛,他给我听他到时候会配的音乐,然后在现场就放那个音乐,那种纸醉金迷、那种灯五颜六色打上来的时候,我觉得那一刻,天哪,你都不用进入那个角色,你都已经在那个时间空间了。

  然后导演说,其实刚才那条就已经可以了,但是我们再保一条,因为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摄影师去抓。就拍了两条,我还觉得没过瘾呢,拍完了,好开心啊,好兴奋啊。

  为此我开心了好几天,晚上躺床上还在笑呢,真的是好开心,就躺床上笑。

  难得所有都对。遇到了导演给我的信任,遇到了对手演员给的点。

  我爸爸是一个会计,商业店里的会计,我妈妈倒是挺勤奋的,永远在做小生意,把我养大。但我从小没有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我跟我奶奶、我姑父、我爷爷、我大伯,好多人一起生活。

  那时候我们看《孽债》哭的呀,就是从各个地方来的孩子们,从小寄养在上海这个大都市,肯定是被人瞧不起的,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的话会比较敏感和脆弱。

  网上有人说我特别脆弱,我觉得有时候会,因为太没自信。我现在的自信也源于我演好某一场戏,你夸我漂亮、身材好我就没什么,那都不太重要。

  我现在也不太成熟,我30岁生日在组里过的,吃了碗兰州拉面,我说我30岁了,却总觉得自己才二十三岁。

  我那时候脑子里从来不放在我要演什么戏,把这个演好,我总在想,哪里有个猫,盒饭我得抠点肉给它吃,猫呢猫呢,演完这场戏我得找它去……全在这些小事上面,不太会把生活的重心放在我要从事的这个行业上。

  现在我知道我想干演员的时候,我没有给自己定目标是,比如今年上一个女主,哪个导演是我想要合作的,我必须要合作到,或者一定要粉丝涨到多少才可以,为此我会无限地努力拍很多东西,我从来没有给自己设这种目标。

  我只会在给我的剧本上,想我一定要把这个角色演好,我要对得起来找我的那个人,我要对得起我演的这个角色和以后出来对得起我这个脸,我要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儿,我不太会给自己定一个什么的目标。

  如果真能演到80岁的话,得个奖也是可以的。但我想,得奖不是真的意义上的得奖,而是说你能得到奖了,说明你有机会拿到一个你喜欢的角色,而且这个角色成就你了,就跟《桃姐》一样,对吧。

  最起码你有这个机会演到你想演的角色了,而不是说这个奖有多重要,只是觉得你可以了,而且你得完这个奖之后,到你81岁说不定有更重要的角色来找你。

  我现在已经不想开宠物医院、宠物商店,也不想买块地种种花种种草,我也不想在云南开客栈了,我就想当演员。

  我现在最大的野心就是突然有一天,一个月之内可以有五六个都不错的剧本(来找我),然后我在里边难以取舍,觉得每个角色都很好。也就是说,最大的野心就是我有主动权,可以有资格去挑选剧本,仅此而已吧。

  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选一堆文艺片了,我变得现实了,我演的要让大家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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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排斥文艺片,而是演了太多小制作的东西之后,发现真的,演员的青春和热情有时候是会被抹掉的,不能一直这样重复。

  现在我真的好现实,那时候花一两百万拍个电影,剧本很喜欢我就会去嘛,不给我片酬没有关系,大家为了一个好的东西出来,花了一两个月、两三个月的时间,大家都觉得磨合的也很好,拍的东西也不错,但是根本看不到,看不到,没有用。

  自己是有学到东西,但是也在消耗,而且身体也会真的越来越抗不住,吃不消了,不像原来年轻的时候。

  所以在优先的精力里面,能够有机会让我选到心意的角色,是我最大的目标。但这个是要靠流量,好可怕,特别现实,特别现实。我要参加综艺。

  也会有年龄焦虑啊,我觉得我最好的年纪,演戏的跨度可以更多的一个阶段是在30到40岁,但我那个时间一直在演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或者说再往前我就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现在其实就年龄上来说,我的戏路变窄了,但就演技上来说我是觉得自己进步了,也变宽了。负负得正、正正得负吧,就抵消了呗。

  已经过去的事儿没啥可遗憾的,遗憾不来了。我不太会记不太开心的事儿,没有意义,来回想有啥用呢,这都过去的事情,你再去纠结它就会重来一遍,还是平行空间呢,不可能,对吧,有啥可说的。

  在我心里我觉得明天真的是会更好,听上去可能会比较空洞,我真的觉得明天会比今天好,因为我不松懈的,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情,我对所有人都很真诚。

  嘿嘿……这个不叫好人有好报,也不叫爱笑的人运气好,我觉得我时刻都在努力的准备着,我明天一定会过得很好。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倪虹洁微博,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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